今天也在拉郎修罗场艰难求生(44)
演员要是心中有数,说得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来还好, 要是说不出,靳导会视情况选择给一个凉凉的白眼还是愤怒的瞪视,然后重新播放,再看再问……实在不开窍,就重拍,拍完再看看完再问……简直是对演员们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迫。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堪比拍冲奖电影般的魔鬼拍摄风格,才使得靳导的电视剧口碑与收视率齐飞,奖项共观众缘一色。
而一般靳导中途叫停的,都是表演有大问题的演员……鹿之难好像明白安频在激动什么了。
果不其然,就听安频继续道:“这还是开拍以来第一次因为易老师叫停拍摄吧?原来神仙演员如易老师也会NG!”
从前十次有九次叫的都是他,自从进了九城剧组,他就日常站在监视器前面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仿佛那个位子就是他安频的专座,类似于读书时讲台边的那个单独吃粉笔灰调皮差生专座!
现在剧组里一共只有三个戏份多的角色,按理来说轮也该轮到易故了吧?可人家就是有那本事不NG,就算NG大问题也从不在他身上,一次两次是惊叹,一十次二十次是崇拜,可时间一长你说气人不?
可气人也没用,他还是照样NG,不仅要在靳导面前自己骂自己,还要经受‘九城演技互助小组’组长的全方位碾压式演技指导……易故对狗旺仔都比对他温柔!好歹旺仔学会听声辨位叼奶嘴后易故还会夸它聪明呢!
鹿之难:“……”
神仙演员?原来安频对易故评价这么高……果然平时的互怼看不惯都是打情骂俏吧……
安频不知道鹿之难的思绪已经飞到天边外,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热闹:“还以为他真那么□□,能拍完整部剧不NG一次呢!NG虽迟但到嘻嘻嘻嘻嘻嘻~”
安频开心地捂住嘴巴来了一段即兴阴阳怪气。
鹿之难放飞的思绪被强行拉回,表情复杂。
……不是打情骂俏,是相爱相杀。
安频也发觉自己幸灾乐祸得过于明显了,他怎么就忘了鹿之难还和易故共同抚养着他俩的猫儿子狗儿子呢,要论亲疏远近,他俩才是一家人,他是外人!
安频连忙找补:“……不过我觉得刚才易老师演得很好,特别好!完全没有问题!靳导太严格了!”
鹿之难沉默。
安频继续加码,用这些天被靳导磨炼出来的演技点评能力将细节说得更加详细具体:“就刚才那段郁九城被亲近师兄背叛的难过不解演得简直了!虽然表情不大,但情绪特别到位,我看了都觉得揪心!”
“这就是问题所在。”鹿之难说。
“是吧是吧,这就是……问题所在?”什么问题所在?易故还真有问题?安频懵逼,这又是什么神奇的发展?
另一边,录像看完,靳导也开口问:“看出问题没?”
易故敛目沉思了一会儿,沉声道:“情绪不对。”
靳导闻言笑骂:“尽说些屁话!不是情绪难道我还能因为表情台词走位喊你过来?你又不是安频那臭小子!”
“啊秋!”臭小子安频揉揉鼻子,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他的粉丝可真热情,天天都在念叨他后,继续问:“易老师的表演有什么问题?我真觉得挺好的啊。”
鹿之难有些无奈,明明刚才还幸灾乐祸地嘻嘻笑,这会儿又笃信易故没问题……还真是傻小子,那种不爽学神回回云淡风轻拿第一,看到学神倒霉能在背地里偷偷高兴一整天,可等学神真考砸了又第一个不信,甚至会怀疑阅卷老师的傻白甜小学渣……
啧,学神x学渣,又解锁一款绿唧唧经典搭配!一瓶cp是真的!渴死我了!
“你倒是快说啊!”见鹿之难目光游离不说话,安频还急上了,急声催促。
鹿之难叹气,目光复杂地看了安频一眼,然后转向站在监视器旁边的易故。
山中寒风又冷又急,工作人员都裹上了印着九城字样的羽绒服,臃肿温暖,而易故却只着深蓝劲装戏服,绑在高马尾上的长发带被风吹起,缠绵飞扬,他如一柄利剑,比寒风更凌冽。
“……郁九城不会难过,也不会不解,他全世界最信任师兄不负。”
易故道:“我应该坚定。”
只一言便胜过千字万字演技剖析。
靳导就爱和这种不用点就透用脑子演戏的演员合作。
“成了,你算是悟到第三层了。”靳导有些感慨,“剧本不全,的确是难为你们了……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这层的?”
靳导都做好为易故讲戏的准备了,这业务不熟练,他还特地在心里演练了好几回。易故这猛一自己悟出来吧,虽然对拍摄进度和演员角色塑造好处多多,可靳导本人,心里还是难免升起了一些些遗憾……那可是光明正大训易故骂易故的机会啊!
易故蓦然一笑,只道:“是小鹿老师演得好……”
“那倒是,他站在哪儿就是不负本负。”靳导对听从投资人意见定下鹿之难来演不负这一决定颇为自豪。
可惜易故并没有get到靳导的自豪,或者说他看出来了,但并不准备理会。自顾自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连第一次见不负,没和他相处多久的谢棋都觉得不负不会对郁九城如何,与不负一起长大的郁九城只会更加坚定,他的师兄不会伤他。”
“小鹿老师演得很好……我手中剧本有限,说服我坚定的,不是剧本里尚且着墨不多的不负,而是小鹿老师饰演的师兄。”
说到最后话转了个弯又落回鹿之难身上。
靳导顿了几秒,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挑了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你叫他小鹿老师,他叫你易老师,是各论各的,还是还没混熟?”
不知想到了什么,易故突然低头笑了一下。
靳导:“……”这有什么好笑的?
易故脸上笑意不减,低声道:“是有个想喊的称呼,不过……要慢慢来。”
靳导表情复杂,张口就道:“爱国守法明礼诚信团结友善……”
“您念什么呢?”
“警告你小子不要搞剧组分.裂!”
易故歪头,看起来无辜极了:“我是那种人?”
靳导被易故无辜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隔着羽绒服狂搓手臂上根根竖起汗毛:“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笑得很恶心?”
易故欲言又止良久:“我只能说……您三次陪跑爱情戏评分占比大的金琴奖是有原因的。”
“!!!”靳导:“给爷爪巴!”
……
安频看着神色笃定的鹿之难,安静了一会儿后突然道:“那这样说来咱们剧组没被靳导点名过去看监视器的只有你了?小鹿老师牛批!”
这就是你想了半天得出的结论?
“不要捧杀……我前几集戏份少,等后面戏份密集起来有的是被喊去看监视器的机会。”鹿之难彻底无奈,感觉自己像是在带小孩,“……还有,你没必要迷信易老师,也没必要过于神化‘一条过’,NG是演员探索剧情摸索表演方式的必经之路,很多时候会推着演员往表演的更高层次进步。”
安频连连小幅度点头,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被寒风吹得打寒战。
不管他听没听进去鹿之难都不准备再说,深思起来他这话已经算是在过界边缘。
刚巧易故看完录像从监视器那边回来,鹿之难关切询问:“怎么样?”
只穿着戏服的易故笑着为鹿之难拉了拉有些外翻的羽绒服帽子,语气轻松:“问题不大,已经解决了。小鹿老师陪我对对戏?”
他就知道易老师一定能找到问题所在!鹿之难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也笑着应下:“好。那易老师先把外套穿上。”
“对了。”易故一边接过鹿之难递给他的羽绒服一边对安静不吱声的安频道,“多谢你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