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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糖鸡蛋(3)

作者:西西特 时间:2021-07-13 06:48 标签:ABO 幻想空间

  环抱村子的大山有个名儿,叫永安山。
  过世的都葬在山里。
  有些坟包年代久远,没有后人在每年的清明节清理坟头,慢慢就找不着了。
  山里荆棘密布,杂草横生,梁白玉一脚踩断枯树枝,鞋底碾过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小松果,漫无目的的走动。
  没路了,换个方位,再往前。
  不知过了多久,茂密树丛落在身后,眼前是一片蔚蓝的天,低头望去,田地房屋映入眼帘。
  他已经走了出来。
  细长针叶扎在衣裤上,戳到了皮肉,梁白玉一根根拔掉,他拔得仔细,一根一根的拔下来。
  撇断。
  一根都没放过。
  拔干净了,梁白玉抖抖衣裤,抬脚迈出树林,他走了一段路,捡起地上不知谁家掉落的几根山芋藤。
  随后沿着这个方向走,来到一块地前。
  这家人挖了三分之一的地,土都翻在外头,一些碎小藤叶乱糟糟的丢在旁边。
  有个土粑里带点红,梁白玉的眼睛一亮,眉间的妖艳褪去不少,涌出几分天真的孩子气。
  这一激动,唇色就白了。
  梁白玉跳到地里,凑近那个土粑,他蹲下来,颤抖着咬住左手腕的膏药贴,用右手扒开土。
  一个小山芋露出了身子,头上有一个黑乎乎的虫洞,它发育不良,没被这块地的主人发现。也有可能是发现了,觉得它太小,还有洞,就懒得要,拔出来又随便丢掉,被土盖了起来。
  梁白玉单手挖出山芋,吹掉上面的土。
  有一串脚步声从路前方传来,梁白玉抬头眯眼,他还没看清来人的相貌,就认出那宽如山河的肩膀。
  男人从梁白玉边上的田埂路过,没有停留。
  梁白玉蹲在地里,视线落在男人糙长结实的双手上面,又移向他袖口的红袖章,忽地开口:“大叔。”
  很普通的称呼,只不过混入了个人特色,尾音入骨的酥,和这个保守淳朴的村子格格不入。
  “诶。”梁白玉从地里爬上来,皮鞋上都是泥,他也不在意,潇洒自然的走过去,黑睫下流光闪耀,“你好啊,我叫梁白玉。”
  男人沉默。
  梁白玉笑吟吟的看着他。
  “陈砜。”面前比他高很多的男人这么回答,嗓音不太好听,又哑又浑。
  梁白玉近距离看他,发现他的年纪还够不上“叔”字。
  当事人却没纠正。
  “你会修房子吗?土房。”梁白玉刚才咬过膏药贴,唇齿间有一点药味,不难闻,他的眼型不知遗传了父亲还是母亲,往下看并没有任何压迫感,只有很多虔诚的情。
  而当他长时间仰视一个人的时候,会让被他注视的人产生一种极大的满足感,仿佛在被他全心全意的依赖,依恋。
  就像现在。
  被他仰视的人抿住干裂唇角,低下头,检查起了挂在身侧的军用水壶。
  “不会啊?”梁白玉擦着手上的泥土,眼角眉梢都是让人心软的哀愁,他很轻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离开。
  远处田里有村民在犁田,家里孩子兴高采烈的跟在后面,扒拉泥巴找小洞,捉泥鳅。
  孩子欢呼的大叫声没飘过来。
  走在田埂上的年轻人自成一方天地,像一副浑然天成的水墨画。
  风里夹着细小雨点,画浸了水,快要烂掉了。
  “会。”
  后面倏然响起声音,梁白玉纤瘦的身形一顿,他回头时已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笑意,“真的啊!”
  陈砜“嗯”了声,他的双眼很有神,左耳的阻隔扣上落了小雨点。
  “那你能不能帮我修房子?”
  梁白玉的手伸向男人,指尖触到他的迷彩服,手指捏住他精壮的胳膊,慢慢往下,力道并不重,小羽毛似的。
  男人眉头打结,要躲。
  梁白玉已经撤回手,他垂眼,轻轻吹掉指间的小针叶,眼皮一抬,笑意惑人:“我付你工钱啊。”


第3章
  村里人见过梁白玉挖泥,知道他要修房子,不晓得是哪个传的,说他的意思是:只要谁给他修,他就给谁睡。
  谣言传得沸沸扬扬,Alpha们讥笑,谁会睡一个风尘气重,隔三岔五就喝药的Beta,晦气。
  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暗地里关注梁白玉,看谁进他屋。
  没想到是山里那位。
  梁白玉在村民们的指指点点下带陈砜去他家,他找了个玻璃杯洗洗,拎起墙边地上的红水瓶,拿掉木塞。
  有热水从瓶口流出来,把外围的破烂塑料壳烫热,落进玻璃杯里飘起一阵水雾。
  梁白玉把水放在陈砜面前的小木桌上,他往板凳上面一坐,慵懒无骨的趴在桌前,歪头看过去。
  陈砜走到一面坑坑洼洼的土墙前,伸手摸上裂开的地方,大手按上去,捻了捻,没用多大劲就捻下来一层土灰。
  “真要给我修啊?”梁白玉笑问。
  男人仰头看上了年头的房梁,侧脸的轮廓周正阳刚,下颚骨到脖颈的线条冷厉,硬气,身上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情。
  抿唇思考的时候,更是显出些许憨态。
  全然没听见话声。
  从左肩斜挎至右侧的水壶忽然被一股力道往后扯,他愣了下,低头看见一根瘦直的手指勾着水壶带子,指甲很短很整齐。
  水壶袋子是陈旧的,起了毛的绿色,勾住它的手指白如树梢雪。
  梁白玉对上他深而静的目光,眉眼弯弯:“什么时候方便呢?”
  陈砜道:“明天。”
  “噢……”梁白玉拉长了声音,之后他就跟像是断电的机器一样,垂眼站立在原地,屋外的日光跑进来,光影打在他脚边,他不说话,也不动。
  过了好几秒,他又笑起来,眼睛很亮,“喝水啊。”手指指桌上冒着雾气的玻璃杯,“喝水。”
  陈砜端起玻璃杯,仰头喝进一大口,覆着层汗毛的大喉结一滚。
  水很烫。
  他全咽了下去,忘了吹。
  陈砜在梁白玉家待了多久,走时什么样,这些全落入看热闹的人眼中。
  街坊四邻窝在墙角嚼舌头根子,哪怕是在地里忙农活忙的腰酸背痛,也不耽误大家说三道四。
  到了晚上还不尽兴,关了门继续嚼。
  好像日子过下来,议论哪家八卦是唯一得劲的事。
  别人家炸个屁,那都要分析分析吃了什么。
  陈砜第二天一大早就过来了,他不是空着手来的,捎了修房的工具,比梁白玉院里的要专业齐全得多,显然是真的会。
  梁白玉坐在竹椅上喂鸡。
  陈砜蹲在不远处,他把草和水加进黄泥里,不时检查泥巴的韧度,动作老练沉稳,身上依旧穿着昨天的迷彩服,领子跟袖口都搓洗的发旧褪色,但不脏臭。
  脚上的黄球鞋很大,两只的边沿都有开口,覆着被胶水多次粘过的痕迹。
  梁白玉把最后一把稻子洒到地上,他撑着腿部,双手托腮:“工钱还没谈呢,我不晓得市场价,你定吧,我都可以。”
  “不要钱。”陈砜说。
  梁白玉眨了下眼,表情惊讶:“那不行,我们非亲非故的,哪能让你做白工啊,没这道理。”他摇头,严肃的重复一遍,“没道理。”
  陈砜低头将搅拌好的墙料装进泥桶里,铲子一下接一下的铲动,他的手背鼓着一根根青筋,指骨粗硬。
  “一天一百好不好?”梁白玉自顾自的说话,很苦恼的样子,“我以为回村要花很多钱,谁知道没多大开销,存的钱花不完了……”
  陈砜突地看向他。
  梁白玉的嘴唇红艳微翘:“嗯?”
  “那边的墙缺了个口子,需要补起来吗?”陈砜朝院墙一处偏了偏头。
  梁白玉看了眼,那缺口不大不小,一条狗是可以来去自如的。他回来后的这些天,狗没见着。
  墙要补的话,得起土基做土坯吧。
  “不用啦。”他说。
  陈砜没再多言,他站起身,一手提起泥桶,一手抓着铲子去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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