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现场禁止撒糖(85)

　　但周元却觉得有些沉重，他何德何能呢。
　　周元叹了口气，不理沈睿的注视，径直越过他走出了寺庙，率先坐进了副驾驶座上，看到沈睿还站着门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挑挑眉道：“沈队长，再不出发，许笑歌那边会发生的事情或许会出乎你的意料了。”
　　被他的话给点醒，沈睿把寺庙门给锁上，小跑到车上，驱动车子朝着许笑歌家的方向去。
　　“许笑歌的家在另一端的城郊，距离市局有些远。”周元忽然开口说道。
　　夜里的车子比较少，尤其是山脚下这条马路，一路上能看到的车子一个巴掌都能数清楚，沈睿把车开得有些快，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周元一句；“是很远。”
　　“市局应该有给大伙儿提供公寓楼当宿舍，你没给他申请？”手撑在车窗边，拉下的车窗外传来一阵阵呼啸而过的冷风，周元看着车外快速移动的景物，轻声问道。
　　周元的话从来都不多，或者说，他从来不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和事物多废话。即使今晚许笑歌可能会出事情，但如果他不感兴趣的话，想要从他嘴里撬多一句话都很难。
　　沈睿有些疑惑地扭头看了眼周元的侧脸，“申请了，他拒绝。阿元，你想说什么？”
　　“进入警队之前，每一名警员应该都会进行资料背景调查，以及警员的心理测试，我能冒昧的问下，许笑歌的情况吗？”周元把车窗给拉上，过耳咆哮的风声瞬间被隔绝在外。
　　许笑歌是沈睿亲自去警校里挑过来的，百里挑一也是不不为过，而让他脱颖而出的就是他对数据的敏感度，至于后来的背景，他并没有详细去了解，只是扫过他档案，母亲去世后，父亲娶了后妈，而他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住，但五年前两老也去世了，他就一直自己住。
　　至于心理测试，沈睿记得当时负责考核的教官和他说过，“成绩是及格的，但si社会内向量表值有些高，t精神衰弱量表有些低，你作为他老大，多关心关心。”
　　沈睿把心理测试的结果给周元说了，他本以为周元会说些什么，但只换来沉默。
　　车窗再次被拉下，周元吹着冷风尝试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明，车子从寂静的山脚小道开到了霓虹灯照耀大半个青州市的市中心，短短半程，历经了两重天。
　　蓦地，沈睿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急忙按了语音外放，问：“情况怎么样？”
　　“沈队，小许没事，不够他情绪有些不稳定。”同僚看着蹲在角落里埋着脑袋的许笑歌，叹了口气，走出了门外继续和沈睿进行问题的交接：“沈队，我们查了小区的探头，发现还真的有两个人跟踪小许进来了，但奇怪的是，我们只看到他们进来，没看到出去。”
　　“同一个小区里的人？”沈睿拧着眉头问道。
　　警员立刻说道：“我们问了小区的保安和物业，他们也不确定的，因为那两人穿着有些诡异，根本看不到脸。而且我们也查看了这一天的监控，发现并没有这样穿着的人出去过，因此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在外面过夜没回来，或者买了新衣服穿着就回来，要么就不是小区里的人，是跟着小许过来的。”
　　沈睿“嗯”了一声，让同僚先看好许笑歌，他立刻赶过去，刚把电话给挂上，就听到周元轻声说道：“许笑歌很崇拜你，把你当成信仰或者港湾，所以他的办公桌上，单独放了一张你的合照。”
　　沈睿疑惑：“？？？”
　　周元没回应他，继续说道：“办公桌是他长时间需要接触的空间，这个空间就好比一个港湾，相当于另一种形式的家的存在，你的照片，他放在右手靠上的位置，这个位置是人习惯性用手或者视线第一时间触及的位置，表示你在他心目中，就好比大家长的存在。”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他做所有决定，都要先问过你，得到你的指示才敢行动。”
　　“这小子比较有纪律性。”沈睿说道。
　　周元摇摇头：“错了，沈队长，有空的时候麻烦你放放心理学的书。从表象看，他就是一个可控的人，但实际上，他有些懦弱，不敢擅自行动，即使是上台演讲，或者去给张局递一份报告，也是需要你亲自命令，点头他才会去做。”
　　“然后呢？”沈睿饶有兴趣地等着他下文。
　　周元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斜向上扬起，讥讽道：“表明许笑歌其实有些自私，凡事是你下命令，就算最后出错，责任就是你担着的意思。”
　　没想到一点东西就能被分析出那么多层面外的意思来，沈睿摇摇头：“周队长，虽然你和许笑歌相处时间不长，但他没你想的坏。”
　　周元露出一副轻蔑的笑意，“沈队长，这和坏不坏没关系。再深入解剖下，许笑歌会内向，会缺乏安全感，会不敢主动下决定，或许是小时候有某种经历导致。”
　　“你意思是小子的生母去世，父亲另娶导致他的童年不快乐，所以才这样？”顺了一把周元的话，沈睿后知后觉的明白周元要表达的意思。
　　周元耸耸肩，再次把车窗给拉到最低下，耳里灌满了风，世界就剩下风声，他轻轻地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沈队长，你这队长做得有些不称职啊。”
　　沈睿叹了口气，打算抽时间和许笑歌聊聊，给他进行心理层面的辅导。
　　到达许笑歌小区时已经很晚了，附近警亭的同僚等到沈睿他们到来，把事情再次交接后，才离开，沈睿和周元走进许笑歌的公寓楼时，发现他还蹲在沙发角落里瑟瑟发抖。
　　那样子就像一个可怜虫。
　　沈睿从没看过许笑歌这幅模样，并不觉得心疼，只觉得有点好笑，他用脚轻轻地碰了碰许笑歌，扯着有些沙哑嗓子说：“坐地上不冷？”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自己的世界里害怕、腐烂的许笑歌，听到沈睿的声音，惊了一跳，从烂泥地里重新发芽，露出生机。
　　他不争气地哭了起来，还哭得像个小孩一样看着沈睿他们：“老大，老大……”
　　“老大在，有话好好说，都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哭，让你毛茸茸看到，估计会笑掉大牙了。”沈睿拉着周元坐在沙发上，给许笑歌留了一个位置，怕拍那个位置，半命令半哄得说道：“擦干眼泪，坐下，老大长那么大都没哭哭啼啼，你别丢我脸。”
　　周元意味深长地扭头盯着沈睿，把沈睿给看得脸红耳赤，最后尴笑一声，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傻笑着说道：“……我那时是真情流露，感情说来就来，止都止不住。”
　　周元嘴角含笑上扬。
　　让沈睿给说了两句，定海神针的话还是比其他甜言蜜语来得有效果，他颤着大腿站起来，立刻把手机放到沈睿面前：“老大，老大……”
　　说着又哭了起来。
　　沈睿担心自己的衣服被许笑歌的鼻涕泪水给污染，嫌弃地挪了下身子，往周元身上挤去，也借机占占便宜。
　　眼见着许笑歌今晚都成了哭包，他叹了口气，“你老大我还想要长命百岁，说话就说话，动不动就哭，让其他人看到还以为我虐待你，我数三二一，你立刻给我站起来说人话。三，二……立正！”
　　或许是习惯在作祟，许笑歌的身体有着被“命令”束缚的小咒语，听到施咒人的命令，反弹一样站起来，站得比竹竿还要笔直。
　　周元看到这一老一小的活宝在现场表演下达命令的绝活，眉头忍不住抽搐了下。
　　“不许哭，说人话。”沈睿板着脸，扯着嗓子假装严肃地说道。
　　许笑歌抿着嘴巴，老半天才指着刚塞给沈睿的手机，哽咽着说道：“老大，老……你打开我手机，那天在教堂门口等你们，我拍下了一张照片……”
　　沈睿没心思继续哄他，立刻打开他手机，入目就是那张红旗袍女人的照片。因为打开的太过突然，沈睿也被吓了一跳，手机脱手差点摔地上，幸好周元眼疾手快接住。
　　周元眯着眼看着是手机上的人，两手把图片给放大，但因为拍照时候隔着有些远，所以放到最大也看不太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