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失灵(25)
柔软光滑的布料在闻雁书手中绕转折叠,变成了一枚完美的交叉结,郑乘衍享受着对方不时隔着衣物蹭上自己胸膛的双手,问:“为什么绑这个?”
闻雁书将结推至郑乘衍领口处,抬头看他:“因为够干练精致。”
郑乘衍端着笑模样拆穿他:“不是因为难解开?”
闻雁书的双手从领带松开,绕到对方颈后,捏着衣领上沿往下折,一直抚至领口处,也不清楚自己在隔空挑衅谁,指关节在郑乘衍喉结处一刮,说:“早点回家。”
郑乘衍原想逗弄一次便足够了,闻雁书的这个举动又让他冒了心思。
哪还管得着今天的晨会迟不迟到,郑乘衍在衣帽间里耗上了,穿衣打扮完不够,还转到香水柜前向身侧的人虚心请教:“香水呢,该穿哪一款合适?”
闻雁书了解郑乘衍,这人不是香水爱好者,像柜子里的香水要么是品牌方送的,要么是重要场合为搭配衣着而顺便购买的,通常用一次就会束之高阁,所以早上临出门的宝贵时间还要在挑香上浪费一部分,必然是因为今晚的应酬很特别。
说不清心里的那股不舒坦来源何处,闻雁书收住离开郑乘衍房间的步伐,也站到香水柜前认真挑选起来。
不喧宾夺主的话,具有贵气感的东方馥奇直接略过;谈生意为主的饭局,冷感的水生调也不适合;想到羲和甜腻腻的小明星,闻雁书自作主张屏蔽了充满野性的麝香。
他目标明确,指尖在各种玻璃瓶间抚摸一遍后锁定了香水故事的萨德侯爵,读懂的人会觉得穿它的人很有故事感,不喜欢的人会觉得它前调的皮革香怪异又沉闷。
闻雁书要的就是不懂香水的门外汉在接触到穿它的郑乘衍时会先入为主认为他是个禁欲斯文的人。
旁边伸来一只手,郑乘衍示意把香水给他,闻雁书逆而行之,猛地勾住丈夫的领带,待对方防不胜防向他靠近一步,他再松手,拔盖冲郑乘衍的颈侧喷洒了一点。
“前调只能维持半小时,”闻雁书不愿让饭局上的人识破后调传送的意味,“去应酬前再喷一次吧。”
彼此在小小的衣帽间里消磨近一刻钟,郑乘衍总算拎着件大衣出来了:“你昨天借我的衣服我落办公室了,改天让秘书拿去干洗后再还给你。”
闻雁书自己也藏了郑乘衍一件大衣,便没追问:“没事,我不急用。”
郑乘衍准备下楼了,回头看见闻雁书还在自己的床边俯身寻找,便问:“找摩卡吗?不用管它。”
“它叼走我的东西了。”闻雁书说。
“贵重物品吗?”郑乘衍问。
“衬衫上的一个配饰,”那时候摩卡跑得太快,闻雁书晃眼间也没看清什么,“好像是一根白色飘带,可以在领口挽成蝴蝶结的。”
那件衬衫其实不常穿,他不欲多做寻找,直身和郑乘衍一起离开房间:“算了。”
郑乘衍若有所思,道:“等我找到了给你拿过去。”
闻雁书点点头,被另一团疑问占据了脑子,配饰找不到就算了,怎么连那束花都没找着?
他将疑问一路揣到停车场,一黑一灰两台车紧挨着,两人各自绕到自己的主驾旁。
郑乘衍搭着车门,没急着坐进去:“下雨天路滑,慢点开。”
闻雁书攥着车匙,也礼尚往来般回敬一句叮嘱:“今晚喝了酒不要自己开车,喊司机去接,或者联系我也可以。”
郑乘衍笑了,似婉拒似调侃:“你在家等我就好。”
雨点密集,两台车子一前一后驶出停车场,又在星潭名居前方的十字路口驶向了不同的方向。
快到公司时闻雁书接了个电话,电话里头的人嗓音沙哑略沉,闻雁书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你要不穿上衣服再跟我说话?”
“穿着呢,”裴炀说,“这才几点,纳斐利品鉴会的相关资讯就推送到我手机上了,一点开没划拉多久就看到了你的照片,差点没认出来。”
闻雁书听出弦外之音,这是埋怨好友之间太久没聚了。
上次忙着准备讲稿推掉邀请,这次闻雁书主动约见:“品鉴会推出的系列香薰我给你留了一套,明天拿给你吧。”
裴炀高兴了,操着事后的慵懒音调说:“喊上你老公吧。”
看见纳斐利的大字了,闻雁书打转方向盘:“再说吧。先不聊了,到公司了。”
闻雁书感觉自己跟市场部的关戎有点同事缘分在,从停车场搭乘电梯上十二层也能在中途停下时碰见刚打完卡赶电梯的关戎,对方抓着个灌饼吃得急,闻雁书忍受着满轿厢鸡蛋和葱花混杂的味儿没说话。
谁知关戎先向他开了口:“闻组长,你知道执味的主题新香吗,据说下周一开始大力宣传了。”
相当于IDR为执味制作的香水广告将要各大版位投放,闻雁书蹭了蹭袖口的羊羔绒,说:“今天市场部开会估计要提到这个吧。”
“正是,肯定又让我们各方面分析竞品数据了,又是项大工程。”关戎将最后一口灌饼吃完,“纳斐利今年圣诞没参与竞争,明年情人节绝对不甘示弱。”
一款香水面世不只是调香师研发的功劳,背后还有市场部的深入调研和包装设计部对契合主题的瓶子设计,闻雁书知道关戎没有别的意思,但主观上总认为这是在变相鞭策。
正好十二层到,他留下句敷衍的“共同努力”后就头也不回朝独立调香室走去,进屋后没开窗户,也没披大褂,先打开配方本浏览上面暂为贫瘠的思路和配方公式。
放下配方本,闻雁书离开座位站到窗前,透过罩上水雾的窗玻璃观赏外面的雨幕。
同样站在窗前看雨的还有郑乘衍,但他没有观赏心理,纯粹是打电话时习惯站在这个位置:“李阿姨,到公寓了吗?”
“没事,就麻烦你帮我找找卧室里有没有白色飘带,摩卡从雁书的衬衫领子上叼下来的。”
听着电话里家政阿姨的回应,郑乘衍忙制止:“别放他屋里,洗干净晾干了搁我枕头边就行。”
“谢谢。”
第24章 别抱着我
打完电话,郑乘衍搁下手机,敛上笔记本去开会,尤琳跟在身后落下几步远。
进电梯时郑乘衍还要特意摁着开门键等了对方半晌,轿厢合上门开始下沉,他翻看着笔记本道:“你今天腿脚不方便吗,公司又没规定你必须要穿高跟鞋。”
言外之意是问她今天怎么没跟上步调,尤琳忙解释:“郑先生,是您今天换了香水,我还没习惯过来。”
郑乘衍倒不会为这小事责备员工,他合住本子,问:“很难闻?”
尤琳没立马否认,只静心吸了口气,描述道:“苦感有点浓厚了,跟您本身的气质不太搭。郑先生,这香水是您自己挑的吗?”
郑乘衍偏过头理了下颈侧的领子,口吻跟动作一样随意:“雁书挑的。”
一个人对香水的选择根据场合而发生改变,尤其这个人是调香师,选香时必定经过更多层次的考量,尤琳开玩笑道:“看不出来,闻先生占有欲还挺强。”
郑乘衍的目光从会议纲要上离开:“怎么悟出来的?”
尤琳说:“这款香前调挺有距离感的呀,闻先生是不是知道您今晚有应酬才给您挑的这款?”
郑乘衍猜不准闻雁书心里所想,所以不答反问:“那中后调呢?”
刚好电梯门开,尤琳笑了笑,也没答话,按住门边示意郑乘衍先出去。
郑乘衍从对方的笑容中读到了难以启齿,他突然想起闻雁书让他去饭局前再喷一遍。
与会人员已到齐,投影开启,郑乘衍不慌不忙让大家先就下周一面世的香水广告畅所欲言,自己坐在最前端查找身上这款萨德侯爵的香评。
也就五分钟而已,他调整内心暗涌的情绪,关掉工作机递给尤琳保管,站到台上清清嗓子,示意会议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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