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板印象(35)
“啧。”萧警官象征性忧愁了几秒,一个闪身,人就不见了。
纪戎坐在车上发了会儿呆,翻出手机联系卖保险的朋友,给孟厌买了一年的商业医疗保险。
接着他除去伪装,晃晃悠悠逛去市政图书馆,用公共电脑浏览起了大额死亡保险的审核规则。
直等天色昏暗,纪戎才回了研究所,他带回来几本彩绘故事书,希望给孟厌找点事做,不至于太无聊。
孟厌正趴在阳台上,给窗外的几只麻雀展示手机里刚收到的小奶猫照片,忙得没注意到纪戎已经回来了。
纪戎成功吓走了麻雀,取而代之。
他用双臂撑着窗台,将孟厌圈在怀里,低头和小狼崽一起一张张翻看照片。
“姐姐叫我取名字,她们要给小猫写病历。”孟厌红着耳朵和纪戎商量应该取什么名字。
“有两只小白怎么办呢?”他愁了起来。
“这只小白叫的时候会皱眉,你看,它好小只。”纪戎观察得很仔细。
是那只猫瘟最严重的猫,九死一生,瘦得站不稳,表情狰狞地对着镜头叫,又颤颤巍巍一头栽进盆里。
细到找不到血管的胳膊上还挂着点滴。
和别的小猫比一点也不讨喜。
“可以叫小小白。”纪戎的建议也是毫无新意,但孟厌很快接受。
“小小白和我一样,还要挂水。”孟厌碰了碰手背上的留置针。
他有了同病相怜的病友。
夕阳正好,温暖的橙光褪去了燥热照在他的脸上,像撒上了一层甜蜜的糖霜。
于是纪戎弯腰亲了亲孟厌的脸颊。
长了一点肉出来,侧面看起来像个馅料不足的小包子。
因为有了这层糖霜,总感觉香香的。纪戎没忍住,张口轻轻咬了咬小包子。
“算了,如果有别人收养,它们会有别的名字。”孟厌缩在纪戎怀里,偷偷鼓起有牙印的那一边脸颊。
“那怎么办呢?”纪戎问。
他很喜欢和孟厌对话。
慢吞吞、软糯中带点哑的声音像一只小蚕,会将他的疲惫和压力当做桑叶一点点吃掉。
孟厌仰头朝纪戎笑,“没事啊,我只是偷偷叫它小小白。它自己又不知道,以后去了新家也不会弄错的。”
说着他垂下眼睛,无端又有些失落。
这边,纪戎哄起了蚕宝宝,莲华路的孟献却是烦得想发脾气。
“你亲眼看到的?”
孟昭获的家主架子一向端得很足,他将孟献叫到书房,对孟厌的现状一一细问。
从陪床omega的身份,到医生说过的几句话,事无巨细,翻来覆去问了几遍。
孟献忍着不耐烦,点点头。他的鼻子还肿着,又被鸟屎淋头,脸色气得发青,只勉强维持个恭敬的样子应付他爸没完没了的问话。
越来越疼,总觉得鼻骨可能骨折了。
“城北不是我们的地盘,听说有帮刚服刑出来的老虎,这两日天天去纪戎的拳击馆打拳,好像是他的朋友。”
没法立即报复到纪戎这件事叫孟献心里颇为不爽,他又冷哼一声,“还以为多正派呢,原来也是不干不净。”
“这没什么,就怕他太正直。”孟昭获倒是比他儿子沉得住气。
孟献撇撇嘴,“孟厌快死了,那纪戎这么积极也就说得通了。”
“我就说印象里他不是个冲动易怒的人,为什么会上莲华路来挑衅我,原来是替那个丑八怪打抱不平。”孟献心里不痛快,嘴下就不饶人。
孟昭获尤不放心,“孟厌不知道当年的事吧。”
孟献已经被问烦了,他爸年纪大了,做事开始和他爷爷一样优柔寡断起来。
“爸,孟厌刚被警察送回来的时候,妈不是就试探过一段时间吗?他当时脑子就不清楚,现在更是不行。”
“早就被养废了,腰板挺不直,话也说不清楚,做事唯唯诺诺又贼眉鼠眼的,看着就够让人生气了,能成什么事?”
孟献语气不屑,好像孟厌对他而言就是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孟昭获点了点头,他不觉得孟厌有让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吸引力。
所以,纪戎这么愤愤不平可能是看重了孟家的家业?
想到这里,孟昭获眯起眼睛,“他说孟厌是孤儿,应该已经知道孟厌是大哥的孩子。”
孟献不以为意,“那又有什么关系?那小崽子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人还快死了。他又能有什么证据?”
正说着话,书房里的座机响了起来。
放下听筒,孟昭获松了松精神,冷笑一声,“纪戎在给孟厌买大额的死亡保险。”
“糖果放在蚂蚁面前,贪婪就会浮出水面。”
这种事,他熟悉得很。
“不用理会这种小角色了,万幸凭存单也不必销毁,正好,陶谦没有新的消息传来,监察组应该明天就会撤离。后天你去趟西部矿区,把积压的货理一理,让大趸船再走一趟。”孟昭获打定主意。
“要是姚青将军再派人来问呢?”孟献问。
孟昭获掀起眼皮看了孟献一眼,没有明说,只道:“他那样的人物,只管坐在家里动动嘴皮子收钱,怎么会知道咱们探条路有多辛苦。”
“你弟弟也快回来了。”说了太久的话,孟昭获有些头疼,挥挥手让孟献出去。
他起身站在窗边,望着连绵的别墅群。
他和叶怡养的三个亲生儿子,两个A级alpha,一个A级omega,个个优秀,算是人生圆满。
大儿子孟献退出军校后跟着他做事,偌大的家业也算后继有人。
二儿子孟默从军校如期毕业之后,进了军政处跟着姚青,已经有几年没回宿城了。
最小的孟然长得也是漂亮可爱,没成年就和京城最有权势的家族定了婚。
他有什么可怕的。
第37章 死了就不好玩了
去禁区的事已经联系好,孟献还没能成行,隔日一早纪戎就差人送来了律师函告知孟家,他会以孟厌合法配偶的身份,替孟厌要回被侵吞的财产。
随附的报告单表明,根据染色体遗传规律,孟厌和孟献并不是亲兄弟。
“艹,姓纪的他妈上门来打我是为了搞到我的血迹?”孟献后知后觉,继而感到出离的愤怒,只看了两行就将律师函撕得粉碎。
他最恨被人戏耍利用。
“爸,不如干脆直接把纪戎杀了,省得出什么纰漏。”
孟昭获坐在太师椅上沉思片刻,摇头不允,“纪戎是军校出身,还是拳击教练,身手不错。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手有风险。等风波过去,再做打算吧。”
“有监察组撤离后还继续暗访的先例,谨慎为上。”他又强调。
“爸!”孟献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孟昭获耐着性子和孟献讲道理,“姚青的儿子咬着他不放,不过就是因为家里那点破事,可见不要把人逼得太急。等孟厌死透了,没了证据,再收拾这种小角色也不迟。”
孟献低下头,捻了捻手里的碎纸屑,知道他爸是不打算下死手了。
可家族之所以能够强大,同仇敌忾和血脉传承一样重要。冒犯者一定会得到血的教训,这才是威慑力的来源,与气度无关。
毫无魄力的人不配做家族的大家长。
见孟献不答话,孟昭获吹了吹白釉杯中浮起的茶叶,接着讲道理。
“在所有人里,就中产阶级最胆小怕事。对付他们,别让他光着脚,至少留双鞋,然后慢慢拖垮他。”
“来日方长啊。”
孟献好像听了进去,不再多言,只恭顺地关上茶室的门,弯腰退出去。
指甲盖大小的碎纸屑在他的摩挲下已然成了烂软的纤维丝。
“然然?”转身就撞到了在门边偷听的孟然。
“哥哥见到孟厌啦?他怎么样?”孟然已经十五岁,个子高挑,皮肤瓷白,漂亮又不艳俗,举止落落大方。
毕竟定过亲了,霸道和骄矜都被妥帖地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