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缠(32)

　　叶缜还想坚持，他不跟小孩玩，唐介临拉了他一把，低声道：“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带带他呗，他就想坐你的摩托车，又不好意思说，而且我现在坐你的车也不方便，你让我歇会儿。”
　　湿热的呼吸扫在叶缜的耳垂上，刚在水里稀里糊涂弄了一回的叶缜，那种熟悉的、难以启齿的战栗感又回来了，他瞥了一眼唐介临，讲起了条件。
　　“要我带他也行，刚刚你跑了，晚上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唐介临茫然地看着叶缜，见叶缜向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这才反应过来叶缜是什么意思，他心口一颤，咽着唾沫，把头别向了一边，年轻气盛就是好啊，满脑子都是想的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叶缜长腿一伸，跨上了摩托车，一边戴头盔，一边冲小马示意，“上车。”
　　小马还有点蒙，犹犹豫豫地不敢跟上，怕是他自作多情，他哪儿知道，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是唐介临帮他换来的。
　　“快点啊，再不上我走了。”叶缜掀开眼罩，眼神凌厉地看着小马。
　　小马受宠若惊，连忙爬上了车背，双手紧紧撑在后座的置物箱架上。
　　叶缜盖好眼罩，跟唐介临交代了一句，“那我们走了。”
　　摩托车起步很快，“嗖”的一声，绕过了前面的弯，消失在了唐介临的视野里。
　　空气中刺鼻的机油味道彻底消散，唐介临才回过神来，他哭笑不得，跛着脚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路边的护栏上。
　　头顶的太阳是晒了一点，但正对着的山谷时不时会有风，风里夹杂着水汽，风一吹过，还不算太热。
　　唐介临独自待在路边，水声和人声都被他挡在了脑后，他耳边还回荡着叶缜的低喃。
　　他又不是小马那样的小孩，明白叶缜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和叶缜，真的可以吗？
　　自己甚至不敢去设想后果，真的还有继续放任下去的理由吗？
　　裤兜里的手机响了，唐介临呆呆的，以为是叶缜发来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迟疑了一阵，才将手机摸出来。
　　是微信消息，但发消息的人不是叶缜，是阿冉。
　　看着阿冉的名字，唐介临有点恍惚，他第一反应不是好奇阿冉发了什么，而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机械地解锁，点进微信里。
　　“在干吗？”阿冉的消息是普通的问候，在这普通的问候背后，还藏着试探。
　　唐介临纳闷了，他不觉得自己是个有魅力的人，在对阿冉掏心掏肺的时候，都得不到阿冉的青睐，怎么不在一起了，反倒还人家惦记呢？
　　消息打了几遍，又被唐介临删掉，他不知道自己该是糊弄过去，还是正面回答，还是装作没有看到。
　　大概阿冉守着手机在等自己的回复，那边的消息又来了，“你气消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气消了吗？
　　原来在阿冉眼里，自己和他还是在闹别扭吗？可想想又不对，那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应该是又结束了一段关系，想要在自己这儿找安慰了。
　　唐介临捏着手机，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自己好像是垃圾桶，被人需要的时候，就被努力塞进一些垃圾，不被需要的时候，就被遗弃在路旁。
　　没由来的气愤，不是因为跟阿冉生气，好像是在跟自己生气。
　　就在唐介临想要揣上手机不做理会时，屏幕上跳出了视频邀请，只不过不是阿冉，是叶缜。
　　唐介临顿了顿，勉强压下心里的憋屈，接起了视频。
　　视频一接通，镜头有点晃，立式的冰柜被拍得一片模糊，叶缜戴着头盔，声音闷闷，“喝什么？”
　　“啊？”唐介临没料到叶缜打视频是为了询问自己的口味，“随……随便吧……”
　　叶缜一如既往地不耐烦，“什么随便啊，你怎么跟小马一个德行，想喝什么总得有个名字，你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吗？你要随便，我待会儿撒泡尿给你带回来。”
　　因为阿冉的消息，唐介临多少有点自我否定的情绪，叶缜的两句话，让他笑出了声，“那……那个果汁吧……”
　　“这个啊。”叶缜特别拿到镜头跟唐介临再确认了一遍，“挂了。”
　　摩托车来得快，去得快，挂掉视频没多久，唐介临便听到了引擎的轰鸣声，一眨眼，摩托车带着风停到了自己身边。
　　小马一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拿着单独的可乐，瞳孔发亮，难得露出了笑容，他翻下车，把唐介临的果汁递给了他。
　　叶缜使唤小马，“给他们送下去。”小马二话没说，跑得特别欢。
　　塑料袋是透明的，很容易看出，除了小马手上的可乐和自己的果汁外，其他的都是矿泉水。
　　唐介临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问道：“你没问问他们想喝什么？”
　　“谁管他们，我可不伺候。”叶缜夺过唐介临的果汁，拧开先喝了一口，随后又将果汁塞回了唐介临的手里，“你怎么了？”
　　叶缜掌心的温度残留在了瓶身上，唐介临没有跟叶缜计较，他眨了眨眼睛，“什么怎么了？”
　　“刚跟你视频的时候，感觉你表情有点怪，是不是我一走，你又后悔了，又不好意思开口？”
　　知道叶缜是故意取笑自己，唐介临还是忍不住看着叶缜，叶缜不是粗枝大叶的直男吗？不是不会讨人欢心，嘴欠又粗心，自我又自大吗？
　　他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几十秒钟的视频，都能察觉到自己有点不对劲。
　　“问你话呢。”
　　唐介临喝了一口果汁，这牌子没怎么见过，像是山寨饮料，但是味道还挺清爽的，一点都不腻，“算是吧。”
　　叶缜也就是故意挤兑唐介临玩的，他没想到唐介临能这么坦诚，一时间，他是又得意又兴奋，嘴也跟着闲不下来。
　　“靠，我都说了你喜欢我，这下你不能抵赖了吧？”
　　“我就知道，我魅力无边，你个同性恋根本把持不住。”
　　“我都叫你不要死鸭子嘴硬了，早点承认有什么不好？”
　　“别的同性恋要是敢喜欢我，我早锤他了，你的话，我勉强允许吧。”
　　跟叶缜待在一起久了，自己的脸皮也变厚了，面对不怎么中听的话，唐介临丝毫不觉得难堪，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叶缜嘴硬，他舔了舔嘴唇，高傲地抬起下巴，“唐介临，我警告你，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脸皮这东西可能真的是练出来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然不觉得咄咄逼人，也不觉得尴尬了。
　　等小马把水拿下去后，大家也先后上岸，在岸边晒干了内裤，穿好衣服，开车原路返回。
　　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小马，回去没有坐货车车头，趴在车厢上，手里还拿着没有喝完的可乐。
　　到家后，大家把水分了分，还给了老太太一桶，最近这一两天洗澡肯定是够了的。
　　因为没有电，大家早早地洗完了澡回到房间去了，手机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充过电，现在已经没法开机了，幸好唐介临还备了个充电宝。
　　“要不你先充会儿？”唐介临转头去问叶缜。
　　叶缜刚点上蜡烛，他捂住火苗，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将蜡烛放下，“你充吧，明天又不上班，我手机有没有电无所谓。”
　　他不是那种没了手机就活不下去的人，毕竟，比起给手机充电，他现在还有别的事情想做。
　　唐介临刚给充电宝插上，见叶缜把门关上，连窗帘都拉上了，“关上干吗？挺热的通一下风啊，等会儿我起来关门就行了。”
　　叶缜疾步走到唐介临跟前，一旁的烛火晃动了一下，漆黑巨大的影子顿时将唐介临笼罩。
　　“干……干吗？”唐介临捏着手机倒在床上，双手呈投降的动作，手机在这个时候特别应景地开机了，还伴随着悠扬的开机音乐。
　　叶缜掰开唐介临的手，把手机放到了枕头旁，咬牙切齿道：“你跟我装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