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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男人不要捡(9)

作者:花不老 时间:2018-06-22 12:20 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七年之痒

  梁一安边换衣服边偷窥陈乐的表情,好笑得不行,却只能憋着,怕陈乐发现自己的阴谋。
  那衣服比陈乐大了不止一个号,肯定不是陈乐的。至于到底是谁的,为何不让自己穿,梁一安把疑问埋在心底。
  面前这个小朋友太敏感了,又太善良了,有意思。
  两人终于收拾完下楼,陈乐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九点多了,他计算着时间,从这里坐公交到市区得两个多小时,这一来一回再加上买东西的时间,午饭是肯定吃不上了。打车的话一个小时就可以,晚点吃午饭倒也没问题。就是打车有点贵,肉疼。
  陈乐在坐公交和打车之间纠结,没注意到下楼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雨刚过,小区下水没那么好,积水未干,陈乐不得不和梁一安蹦蹦跳跳躲着小水坑。
  陈乐忽然想起六岁的时候,爸爸带他回乡下老家,正好赶上下雨,他爸爸手里拎着看爷爷奶奶带的东西,不能抱他,爸爸说:“乐乐,跟着爸爸,见着水坑就跳过去。”
  他那时只得六岁,玩心大,并不觉得脏或者难走,蹦蹦跳跳的跟着爸爸走过了那段路。
  那时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竟是童年难寻的快乐时光。
  “看,彩虹。”一声呼唤将他从回忆里拉出,不知不觉二人已走到小区门口,路已经好走了。
  说话的人是梁一安,他伸出长长的手臂,指着天空的一处。陈乐顺着他手指看去,果真是一道彩虹,是不是七色看不真切,天空碧蓝如洗,彩虹桥一样横亘天边,纯净,美好。
  一辆出租车经过,陈乐招手:“梁一安,上车。”
  到得车上,陈乐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一个今早就要问却被遗忘的问题:
  “哎,梁一安,你今天早上脸为什么离我那么近啊?”
  

  ☆、他是谁

  
  到了超市,陈乐自觉的去推车,梁一安跟在陈乐后面,双手插兜,显然是不习惯在超市购物。
  陈乐却对这超市熟得很,以前他每周都要来采购一番,算算好像只有两周没来。
  陈乐买了许多食材,都是他施展身形优势在一众阿姨中穿梭的结果。除此之外,陈乐还买了许多日用品,包括还在打折的西柚味洗衣液。
  梁一安一直跟在陈乐后面,在陈乐和他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又马上跟上,活像个保镖。
  就在陈乐正拿着一大一小两款果酱对比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
  梁一安看见陈乐原本在咬着嘴唇换算着什么,认真极了,却在抬头的一瞬间表情如坠冰窟。
  他顺着陈乐的目光看去,只见对面货架旁边,两个年轻男人手牵着手在说些什么。
  手牵着手——倒是个大胆的姿势,可是,他们不热吗?梁一安煞风景的想。
  他还以为陈乐是见两个男人亲近才有些震惊,走进了一瞧,发现不对劲儿,这哪是震惊,分明是委屈!
  梁一安又瞧了瞧那两人,低声对陈乐说:“陈乐小朋友?”
  陈乐没有反应。
  他又叫了一声,陈乐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
  说完不等梁一安,自己推着车跑了。
  梁一安看着陈乐放回货架上的两罐果酱,又看了看那两个亲密的男人,转身跟上了陈乐。
  那两个人是梁一安和小然。
  这之后陈乐一直不在状态,不是没有称重就放进了推车,就是拿了根本不需要的东西。梁一安看着陈乐慌慌张张乱了阵脚,把推车抢了过来,自己推着。他没有说话,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
  这回换成陈乐乖乖的跟在梁一安后面。
  “还要什么?——没有去结账?我有点饿了。”梁一安回头问。
  陈乐看着推车很认真的想了想:“再买条鱼吧,你爱吃鱼吗?”
  梁一安倒不怎么爱吃鱼,但很想尝尝陈乐的手艺,说想吃。
  两人在鱼池旁边站定,梁一安说要最大的那条鲫鱼,旁边一个声音说道:“我也要吃鲫鱼。”
  梁一安没在意,陈乐回头一看,正是小然。
  他千躲万躲的的小然和岳子章。
  岳子章似是没想到再次见到陈乐该准备什么表情,所以脸上写的都是不知所措。
  小然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真没想到在这碰到啊,那个……”岳子章本想寒暄几句,却在看到陈乐旁边的人收住了话题,“他是谁?”
  他看着梁一安,是一种雄性动物的领地被侵犯了的表情。
  梁一安觉得好笑,看着陈乐:“他是谁?”
  “他是我从前的……一个朋友,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我们走。”
  “好”
  却在路过岳子章身旁时被抓住了手腕:“乐乐,他是谁?”
  陈乐想,他终于肯在小然面前叫我一声乐乐了,却是为了吃一个根本毫无关系的人的醋——实在是太讽刺,他现在算我什么人呢?
  梁一安伸手拿开了岳子章抓住陈乐的手,按理说岳子章手掌坚硬,哪里是那么好拿开的?
  可岳子章的手落到梁一安手里就如一片羽毛一样,被梁一安轻轻松松的拿开了。
  岳子章一愣,梁一安放下了岳子章的手:“抱歉,借过一下。”
  梁一安带着陈乐离开了。
  岳子章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能收回目光。
  回到住处,陈乐把梁一安拎回来的两大包东西分好,他安安静静的,好像一点没有受到影响。
  梁一安拎了东西,充当了一次苦力,自觉有功。他坐到沙发上休息,看陈乐忙前忙后,心里涌起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甜甜的,还有些酸酸的。
  后来他知道,这也许就是家的感觉吧。
  “哎,过来搭把手。”
  陈乐叫梁一安。
  被叫的次数多了,梁一安也不在乎他对自己的称呼了,听到“哎”这种称呼反而有点久违了的感觉。
  陈乐爱做饭,爱做鱼,但对把鱼弄死,开肠破肚这种事情一直很抗拒。之前和岳子章在一起时,一直由岳子章代劳。
  此时没了岳子章,不过还好,又有了一个梁一安。
  陈乐本以为梁一安没干过这种活,打算自己在边上指挥,谁知道梁一安竟是动作熟练,开膛破肚一气呵成,没给陈乐留半句话的时间。
  陈乐目瞪口呆,梁一安把弄好的鱼往盘子里一放,明知故问:“怎么?”
  陈乐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熟练的。”
  “我以前啊,经常给我弟弟做鱼吃。他喜欢吃鱼,我就做,做得多了,就熟练了。”
  陈乐没想到梁一安会主动和他提起家人,既然有弟弟,为什么会让他一个身上还缠着绷带的人,独自倒在雨中?
  却也不想多问,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想与人言说的秘密,陈乐无意窥探梁一安的家事。
  谁知梁一安却敞开了话匣子,在陈乐做饭的间隙,问:“陈乐,你多大了?”
  “25”
  “哦,看不出来,你挺显年轻的。”
  陈乐笑着不说话,让梁一安把醋递给他,两个人就边炒菜边聊天,忙得陈乐都没有时间去想刚刚见到岳子章的种种。
  端饭菜的时候,陈乐忽然觉得,有什么好想的呢,他已经有他的生活了,自己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他忽然发现,梁一安刚刚貌似话唠,没话找话,实际是在宽慰自己。
  饭菜上桌,这回陈乐没有亏待梁一安的胃,红烧鲫鱼色美味鲜,水煮肉片香辣可口,其他菜色也卖相与味道俱佳,两人对面坐着,梁一安毫不含糊,席卷了半桌子的菜。
  陈乐只是小口的吃着饭。
  梁一安吃饭快,他已经吃完了,看陈乐还是那么心不在焉的吃着,便没放下筷子,陪着他。
  “刚刚在超市碰到的,是你前男友吧?”终于,梁一安以一种温柔的、却不容拒绝的语气询问。
  陈乐暗想,来了来了,面前这个男人,他要知道自己的过往。
  从前,父母妹妹皆是他心里的伤,触碰不得,现在,还要加上个岳子章。
  他已经习惯负重前行,别人问他,他一般也会一笑了之。他的心是常年关闭的,岳子章打开过一次,现在岳子章不在了,他又把那道门关上了,更紧地关上。
  他刚想建起厚厚的围墙把自己保护起来,梁一安却说:
  “你喜欢男人?真巧,我也是。”
  陈乐呛住了,他咳嗽起来,梁一安起身给他倒水,递给他:“怎么,吓着了?”
  陈乐接过水喝了,刚感觉好了一些,听岳子章这么问,使劲儿摇头,摇成了拨浪鼓,脸红红的。
  其实他确实是吓着了,这个他捡来的男人,本该在他的照顾下身体渐渐康复,然后道谢、道别,再无瓜葛。
  但事实上他并不需要自己照顾,反而会强势又理直气壮的问自己喜不喜欢男人。
  最重要的是,自己好像并不反感。
  是溺水太久的人渴望浮木吗?陈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清醒理智,是他最后的坚持。
  可也许是太过清醒理智,才会如此累。
  陈乐心里很乱。
  他斟酌着开口:“我们是在一起过,不过已经分手了。”
  梁一安就站在他的边上,陈乐偷偷拿眼睛瞧他。
  梁一安哈哈一笑:“分手了就分手了,伤春悲秋像个女人。”
  这话本应该是恶毒的,陈乐本该心里很不好受,可不知怎的,他心里却很受用。
  他想起了小时候,跟在爸爸身后走路摔倒,腿破了,流血了,他爸爸也说过类似的话:“流血了就流血了,男孩子怎么能随便哭哭啼啼的?”
  他爸爸是老师,说起话来温声细语,和梁一安粗犷豪爽大有不同。
  可陈乐偏偏就想起了他父亲。
  一天之中,第二次想起这个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人。
  是啊,分手了就分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在他人生最灰暗的十年里,没有岳子章,他不也熬过来了吗?
  现在离了王芳,明明该一天比一天好,他却陷在过往的阴影里出不来。
  有一个人把他叫出来了,是梁一安。
  举重若轻的几句话,没有规劝,没有埋怨,就那么轻飘飘的进了陈乐的耳,重重的进了陈乐的心。
  如果陈冬知道,估计会气得火冒三丈,骂他贱,骂他听一个陌生人的话也不听自己的,但心底里是为他高兴的。
  陈乐抬头,看着梁一安高高大大的身影,就那样真实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看了看他的眼,终究收回了视线,他有些害怕。
  他看着梁一安身上的衣服,说:“谢谢你,梁一安。”
  那衣服是他卖给岳子章的,岳子章嫌弃颜色鲜艳,一直没穿;梁一安却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穿上。
  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陈乐想起了这首古诗。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弥漫着什么。
  “你的刀口怎样了?”陈乐想转移话题。
  梁一安:“没事了,你要不要看看?”
  “不、不。”陈乐站起身,说:“收拾收拾桌子。”
  说着拿起碗筷要走,梁一安拦住了他:“我跟你一起。”
  “好。”
  两个人并不默契的收拾碗筷,刷碗,收拾厨房。
  陈乐说:“你好像经常做饭的样子。”
  经常下厨房的人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干起活来,马上就能分辨。
  梁一安笑:“我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我一个人照顾弟弟,习惯了。”
  父母去世、照顾弟弟,并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梁一安却这么轻松的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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