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犬(28)

　　人实在多，唯独有一块十分空旷。那是这片小广场上最适合拍照的地方，人们自觉地让开一片空地，按顺序轮流合影留念。
　　等了好久才轮到，聂灵均想要三个人一起拍，谭子安不假思索地拒绝：“我不拍。”
　　游孝托着相机对聂灵均说：“我拍你就好。”
　　“你去，”谭子安冷不丁说，“我给你们拍。”
　　游孝愣了愣，看向谭子安的眼睛寻求确认：“真的吗？”
　　谭子安不知道。
　　心脏好像被人攥住了，细细的线缠绕着，带来丝丝若有似无的酸楚。
　　谭子安在进退两难，按游孝对他的了解，下一秒他就要说违心的话了。游孝在身后悄悄比了个手势，聂灵均立即前来解围。
　　“你给我拍就行了，谭子安这么龟毛，肯定要拍好久，后面好多人排队呢。”
　　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谭子安回问聂灵均：“谁龟毛？”
　　“你！”聂灵均重重说完，逃也似地去石塔底下拍照了。
　　聂灵均足够上镜，照片拍得很快。从空地出来后他们照例在路边一同检查成品，聂灵均脖子突然一痛，她“哎哟”一声抬头，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游孝已经放下相机：“你项链被偷了。”
　　“什么？”聂灵均摸了摸，黄色的水晶项链真不见了。
　　刚才他们低着头，没注意有谁路过，聂灵均正想说算了，谭子安接过相机对游孝说：“男的，168到173之间，偏瘦，黑色鸭舌帽棕色夹克，夹克背后有一串白色花体的英文字母，往那边去了。”
　　“知道了。”
　　游孝拨开人群，飞快地向目标方向奔去。
　　“我们也去！”
　　“啊？”
　　谭子安反应不及，被不知为何一秒兴奋起来的聂灵均拉着跑起来。
　　游孝在前面开道，谭子安和聂灵均在后面跟。他已经无暇顾及自己在跟着保镖追小偷这件事有多么离谱且愚蠢了。他得顾着聂灵均，不让她出事，这是写进他基因里的绅士礼度。
　　“那边！”谭子安目光一转，用余光捕捉到熟悉的身影，“游孝——”
　　游孝已经回转过来，从谭子安身边擦身而过时，留下一声短促有力的：“是。”
　　小偷也明白自己暴露了，不断地变化方向，游孝和他之间的距离仍在缩短。眼看近了，路段里路人陡然增多，还有好几个家长牵着孩子，男人要是狗急跳墙，随时可能伤害路人。
　　“别追了，游孝！”
　　聂灵均突然冲上去，拦住了正欲拨开一位牵着孩子的妇女的游孝，自己却被余劲刮倒下去。电光火石间，游孝托了一把她的背，让她能轻轻落在地面上。而后，他没有一秒耽搁，旋身踢了一脚树干，借力登上花坛，沿着瓷砖边沿一路疾驰，在人少的地方下来后，从反方向截住小偷，并将其制服。
　　谭子安赶到时，聂灵均还倒在地上，他伸手拉起她。她连裙子也顾不上拍，全神贯注地看着游孝一系列动作。
　　嘈杂，混乱，犯罪，追击。谭子安仿佛从这一幕幕场景中抽离出来，所见的只剩下聂灵均如有实质的眼神慢镜。
　　再心动也不过如此了。
　　不光聂灵均看傻了，围观群众也纷纷举起手机拍摄。他们还以为游孝是隐藏在人群中的便衣警察，甚至有孩子在家长的怂恿下给游孝敬礼，大喊：“警察叔叔好！”
　　为了防止被人发到网上，游孝带上卫衣帽子，擒着小偷来到偏僻的角落。
　　谭子安已经打开手机视频，摄像头对准小偷：“别动。”
　　当着镜头，他从小偷口袋里摸出项链，转向聂灵均：“是你的吗？”
　　聂灵均点头如捣蒜。
　　又对准小偷：“是你偷的吗？”
　　小偷窝着火，一脸的自认倒霉：“我拿的。”
　　“从别人脖子上拿的？”
　　小偷突然咆哮起来，唾沫星子差点飞到谭子安脸上：“我拿就拿了，你想怎么样？”
　　“怎样？”谭子安放下手机，对小偷笑了笑，“这项链限量，30万一条还有价无市，被你扯坏的链子至少也要5万，现在跟我去公安局，十年起步最高无期，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小偷不经吓，从强硬到软弱不要一分钟，刚还牛气冲天的，意识到自己惹的不是善茬后，求爷爷告奶奶地要和谭子安私了。
　　谭子安轻飘飘地问：“你觉得我缺钱？”
　　他便只剩下讨饶。
　　他反复强调，家里有八十岁的老母和中风的老父，话没说完公安局就到了，谭子安态度强硬，小偷直接就被押进了审讯室。
　　项链没这么贵，按原价算顶多判个三五年，谭子安吓唬吓唬他而已。聂灵均同意由谭子安全权处理这件事，谭子安给律师打电话前先联系了另一个人：“帮我查查他家里情况。”
　　“他一个人生活，父母都去世了，三年前和妻子离婚，因为他有吸毒前科，所以孩子被判给了女方。”
　　谭子安“嗯”一声挂掉电话，打给律师，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有一个——
　　能判多重判多重。
　　从公安局出来，三人也没了游玩的心思。回谭宅的路上，聂灵均绘声绘色地给徐叔讲述游孝追小偷时的英姿。
　　“他就这样‘嗖’！然后‘啪’！最后‘咻’地一下……”
　　谭子安听不下去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就是先‘嗖——’”
　　“少爷就让聂小姐讲完吧，”徐叔和蔼笑道，“她很开心呢。”
　　“对对，游孝像大英雄！好莱坞里的功夫巨星！”聂灵均语调高昂，“保镖都这么厉害吗？”
　　徐叔道：“谭宅的保镖有定期考核，由先生身边的陆利主持。不过我听说，游孝的成绩从两三年前开始就一直很好。”
　　“好厉害！”聂灵均看向游孝，语调一下转为柔情蜜意，“搞得我都想有一个保镖了。”
　　谭子安心里咯噔一下。
　　晚饭桌上，聂灵均又说起这件事。她格外强调游孝有多机敏矫健，并表示——要是有一个人也能时刻保护自己就好了。
　　谭常延说：“这简单，谭宅有不少素质高的，你挑一个走。”
　　聂灵均惊喜地问：“随便挑吗？”
　　“当然，除了我身边这几个，你看上谁，要去就是。”
　　“那我可要‘好好’选一选，”聂灵均开心地说，“谢谢叔叔。”
　　谭子安“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引得两人齐齐看去。
　　“我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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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