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莎莎舞的漂亮男人(81)
开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脚步打着晃,他握住把手,缓了两秒,心脏隆隆地跳着,幻想下一刻就能见到齐向然懒洋洋地赖在沙发上挑眉向他望来的样子,门轻轻推开,房间却是一片沉冷的死寂。
江纵站了好久,才挪着脚步进去。
他们家里处处是齐向然的痕迹。沙发上搭着两件齐向然的衣服,抱枕歪来倒去,牛奶喝一半就搁在桌上,地毯上全散着乐高的零件,茶几上的星舰只完成了很小一部分。
江纵把从齐家带来的东西放在星舰旁边,愣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后一点一点把那些东西都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到桌上来回看了好多遍。
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那块绿水鬼和他最想让齐向然取回的他送给他那份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并不在其中。
“如果我将交给你的支配权收回,你不就没有权力了吗?”
安静的恍惚间,江纵似乎听到齐向然问他。
“到时候你会怎么做呢?”
江纵手肘撑着膝盖,直直盯着桌面上那一堆齐向然还给他的东西看,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胸膛里有一种他从没有感受过的锐痛袭来,让他绷了一夜的弦猛然一颤。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才惊觉这呼吸声原来是从自己鼻腔里发出来的。
他打开手掌,慢慢摊平那张几不成样的纸团。
齐向然的字比他的人要平滑低调很多,被汗水泡涨变形过,纸张发出干硬的“欻欻”声。这不知是江纵打开的第几遍。
“东西我授权给你,你都拿回去吧。”
别的他什么都没再说,那似乎隔了很久才提笔另起的一行,只多留下三个字,像一行干瘪淡然的,对世界、对江纵的告别。
他说:“我走了。”
第62章 薄情寡义
江纵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很久,久到时间都变得模糊,五感都好像抽离。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一头扎进水里,隔着另一个天地那样,一切都变得朦胧遥远。身体和意识漫无目的地在水中漂浮,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阵粗暴的声音穿透耳膜,他才猛然惊醒,恢复知觉。
片刻后他来到门口,虽然知道多半不会是齐向然,但他开门的动作还是顿了一顿。一抬眼,果然是陆文柏站在门外。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啊?打电话关机,律所也找不着人,合着旷工在家睡大觉呢?这可不像你。”
陆文柏熟门熟路地打开鞋柜,江纵看了眼,在他拿出齐向然那双拖鞋前,给他换了一双新的。
“敲半天才来开门,你干嘛呢?”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耗尽了电量,江纵将手机充上电,开机后查看了一下未读信息,仍然没有齐向然的消息。
“先坐吧。”他去水吧给陆文柏倒水,动作有些机械式的,“有什么事?”
“你这话说的,没事儿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了?”陆文柏走进客厅,扫了眼茶几上的东西,“嚯——江大律师童心未泯啊?”他兴致盎然地捡起一块积木,玩两圈往空中一抛又接住,笑着说,“这星球大战的吧?不上班在家拼乐高……啧,是你被夺舍了还是我被夺舍了?”
江纵把水杯放到桌上,又打开手机盯着屏幕,出神好半晌才抬头,似乎根本没听到陆文柏刚才说了什么:“嗯?”
“我说——”陆文柏朝那堆积木抬抬下巴,“你没事儿在家拼乐高呢?”
江纵扫了一眼那张茶几,顿两秒,说:“然然拼的。”
陆文柏明显一滞,转头的动作都变得迟缓,“靠……”他张着嘴,半天没说出来句完整的话,视线在几间屋子里一转,低声问,“你俩不会是同居了吧……他……还没起?”
江纵示意他坐,有些心不在焉,“他今天不在家。”
陆文柏到水吧台边,拉开凳子坐下,仔细打量了江纵一会儿,神色露出点古怪,一脸欲言又止。
“要说什么,可以直说。”江纵拨开烟盒,扔给他一支烟,又自顾自地给自己点上一支。
“我能有什么好说的?”接住烟,半晌,陆文柏叹了口气,“反正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你都是自己拿主意,我说什么能有用么?跟个男的、还是自己弟弟的男的搞在一起……有什么后果,你肯定比我清楚。”
江纵吸了口烟,遥望着茶几上的东西,很久没说话。灰蓝色的烟雾袅袅娜娜,模糊了他那张胡子拉碴的脸,头发有些凌乱,眼球布满血丝,衣服也像一夜没换,有些皱皱巴巴。
跟江纵一起穿连裆裤长大,陆文柏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子,说是疲惫,又带点颓唐,说是失意,更有两分消沉。有光定然有暗面,想来江纵也是一样,和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一样,风度翩翩不过只是假面而已。
一支烟的功夫,水杯里热水往上腾的蒸汽渐渐淡了,陆文柏拧灭烟头,长长叹道:“神仙终于下凡了啊?”
“哒”一声,江纵又点了一支烟,闻言没什么表情地看向他。
“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手撑在桌沿,陆文柏歪着头看他,玩笑似的,“我第一次失恋的时候,大概也就是你这样。”
江纵这下有了反应,他牵起嘴角淡笑了下,声音像是被烟狠狠熏过,比刚才又哑了好几分:“是吗?”
“是啊。”陆文柏并没有立刻问江纵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实在太了解江纵,这人从小就是闷葫芦成精,喜怒哀乐从来不流露在外,也从来不愿意跟别人分享。
“不过挺好,”说这话时,陆文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难得见你这种薄情寡义的老禽兽这么狼狈,这人世间酸甜苦辣,你早该尝尝了。”
江纵咬着烟,手机一直没离过手,隔上十多秒就点开屏幕看一下,似乎在等什么消息或者电话。“薄情寡义?”这个词他已经在陆文柏嘴里听过许多遍,“我在你心里一直这个形象?”
“估计在所有人心里,你都是这个形象吧。”陆文柏耸耸肩,起身,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家药箱哪儿呢?我看你要死不活这样子,得赶紧吃两颗感冒药睡上一觉。”
他这么一说,江纵才感觉到自己嗓子眼玻璃碴剌过似的疼,“不用,我待会儿还得出去。”他回了几条信息,抬眼注意到陆文柏一身上班时的打扮,“找我有事吧。”
陆文柏已经在茶几下头找到了药,翻了半天,仔细看了各类药品的名称,起身时瞥见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面已经塞满烟头。他多看了两眼,把药递给江纵,“是有点事,但你现在这样子,我是说好还是不说好呢?”
江纵接过药,和着水吞下:“说。”
陆文柏点点头,直说了:“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京城那几个大人物前阵子来新南,是你接待的?”
江纵皱了皱眉:“你也知道了?”
“你不做生意,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人闻味儿的鼻子有多灵。大家都是吃这碗饭的,财神爷来了,就算遮得再严实,那也总能打听到点风声嘛。”陆文柏优哉游哉地走了两圈,笑了下,“知道你对这一套不感兴趣,我其实不想找你打听来着,可我爸下了死命令,非要我饿狼扑食一样跟那些人抢,这不只有求你漏点消息给我,我好回去交差。”
江纵掐灭烟,下意识又想点一根,被陆文柏按住:“行了,这接二连三的看着都吓人,别他妈抽了。你现在不是抽烟抽得少么。”
“是这样,我和他们家一个小辈之前在国外有点交情。”想了想,江纵说,“他们这趟来,主要是为了家里的私事,具体什么私事,人家豪门大院的,我也没法过问。至于生意上的事情,我就更不知道了,只是听说他们家几十年前在新南有点老产业,说不定要去巡视一圈。”
陆文柏若有所思地敲敲下巴,过了会儿问:“从这儿下手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