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一点(29)

　　傅景羿晚上的飞机，第二天白天他强迫自己补了一觉，才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萎靡不振——他想精精神神地去见哥哥。
　　“哥哥，我到机场了，在接机口，你下飞机之后给我回个消息。”
　　一句话，岑允琢磨了半天才发出去，以前给傅景羿发消息，从来不会这样思来想去的。
　　两个人的上一条还是傅景羿告诉他坐上车准备回家，他说“好，知道了。”
　　岑允在接机口踱来踱去，怎么办啊？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之前都是傅景羿等他，那时候的他什么都不用顾虑，会直接扑到傅景羿身上，大大方方告诉他，“哥哥，我好想你。”
　　但是他们这快三个月的时间里交流太少了，他现在觉得以前的见面方式似乎都不合适了。
　　明明上次见面还满心欢喜，怎么这一次就畏手畏脚了。
　　岑允叹了口气，他甚至都想的到傅景羿拖着行李箱过来，面无表情和他打招呼的样子了，那他估计又要失眠整宿。
　　“我下飞机了小允。”
　　手机消息的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来，岑允特地把声音开大了，猝不及防吓了他一跳。
　　“好。”
　　他回复过去，紧张地在原地转圈，思考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正当他一筹莫展，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岑允。”
　　他回头，看见傅景羿，真正见面这一刻，还是开心地想要跑过去，可是两只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走不动。
　　于是他只能站在原地，“哥。”
　　傅景羿拖着行李箱，岑允发现他头发剪掉了，又变成了寸头，但是很明显瘦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凌厉。
　　岑允伸手想去接他的行李。
　　但是下一秒，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孔，傅景羿把行李箱放到一边，抱住了他。
　　那么高的一个人，把头埋在自己的肩膀上。
　　岑允愣了一下，空洞地眨了两下眼睛，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以为他们这么久没说话会相顾无言，尴尬地上车回家，然后用好几天的时间才能缓过来。
　　但是现在傅景羿抱住他，和以前的每一个拥抱都不同，这一次似乎……他是被依赖的那个人。
　　岑允真的蒙了，做了那么久的心里建设好像都变得没用，过了很久他才想起来回抱。
　　“哥，怎——”
　　“对不起小允，我这段时间忙疯了。”
　　“我也不想冷落你。”
　　“我每次和你说话都不想结束，可是我有好多工作，所以我只能干脆忍着。”
　　“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
　　岑允感觉眼前变得有些模糊，似乎是他又要哭鼻子。
　　他吸了吸鼻子，脑子里轰然炸开的是那一句“不想结束”，散落成星星点点的白光。
　　他不知道，他感觉此刻的傅景羿不像他的哥哥，很奇怪。
　　可是他怎么会生傅景羿的气？
　　他怕自己打扰傅景羿，他怕他们之间出现隔阂，他怕傅景羿不像以前那样跟他好了，但他唯独没有生傅景羿的气。
　　岑允学着傅景羿的样子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哥哥，没关系，我知道的，我没有生你的气。”
　　傅景羿看着岑允这张好久没见的脸，还是那么好看，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惊艳。
　　但是也不太一样，他好像长大了，成熟了，还有几个月就要成年了，个子也变高了。
　　傅景羿用手比了一下，语气听起来有些怅然若失。
　　“上次我回来的时候还没这么高呢。”


第30章 “可是我只是你弟弟”
　　对于岑允现在这个年纪来说，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好像每一天都和前一天不一样，明明就两三个月没见，傅景羿却莫名有了一种错过很多的感觉。
　　“回家吧。”他说。
　　岑允想给他拖行李箱，伸手的时候傅景羿发现他胳膊上的骨骼感都更加明显了，上次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是肉肉的，捏起来手感很好。
　　傅景羿没有让他拎，他还是习惯照顾岑允，而不是被照顾。
　　他低着头，心里不太舒服，想着可能下次再见的时候岑允又会长大不少。
　　傅崇安排的车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因为抱过一下之后岑允心里的顾虑也消散了，又像以前一样开始给傅景羿分享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傅景羿好久没有听见他这样活泼的声音，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老教授选人的时候是从各个老师推荐的一百个人中蹭蹭筛选的，真正算的上是百里挑一了，傅景羿不确定自己可以得到这个机会，但是也全力以赴。
　　熬了几个大夜做完了教授安排的课题，那几天整张脸看着都是蜡黄的，胡茬都冒出来了，蒋熙沉说他真是长了一张神一样的脸，都这样了还是很帅，但是以前还真没见他这么邋遢过。
　　本身课就多，这一整更没时间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在学习和做课题，后来被选上之后就更累了，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忙得焦头烂额。
　　每天岑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都很想多说几句，但是最后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根本没办法把时间分给岑允，所以每次挂了电话之后他都很烦躁。
　　他能感受到岑允的不开心，但是他又没办法，他什么事情都很自律，可以不打游戏，可以不看手机，可以不出去吃饭，可以不干任何事，但是他做不到主动结束两个人的对话。
　　他不知道他一个哥哥为什么会舍不得挂掉弟弟的电话，他每天都期待着那几分钟，他看着岑允的脸，无数次想跟他说，我们就这样连着麦吧，哪怕各干各的也行。
　　但是他一分心又完不成每天的任务，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后悔竞选这个名额。
　　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所以后来发现岑允不主动找他之后他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觉得心里难受，他不知道岑允会不会想他，想他的时候会做什么，但是他上厕所的时候就会用那仅有的一点时间翻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想说话，又怕说不完，最后只好删掉聊天框里的字。
　　实在烦的不行的时候就很想抽烟，可是想到岑允之前的嘱咐，又把烟放了回去，哪怕岑允不在，他还是听了话。
　　真想抽的时候就叼一根棒棒糖解馋。
　　每天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终于熬到期末的时候，傅景羿瘦了整十斤。
　　他买了最早的机票回家，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归心似箭，在机场看见岑允那一刻，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然后他抱住岑允，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他真的觉得太对不起岑允了。
　　他曾经很多次觉得他对岑允的感情像是哥哥对弟弟，又不像，他总是试图探寻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但是见到岑允的时候，又觉得什么感情好像都不重要了，起码在远远看见岑允的那一刻，他只想抱住他。
　　两三个月的亏欠就在这一个月的假期里补回来吧。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岑允把他的行李箱放进卧室，“我让张姨回家了，反正就我们两个，也不用她在这忙活了。”
　　“好。”
　　岑允有点委屈地和他撒娇，“等你回来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吃的外卖。”
　　傅景羿捏他的脸，“没事儿，现在不用了，哥哥给你做。”
　　“好，我还要喝草莓酸奶。”
　　“没问题。”
　　傅景羿一回家，歇都没歇着，直接钻进了厨房，岑允安安静静坐在他身后，看着他动作娴熟地给草莓榨汁，然后调整果汁和酸奶的比例。
　　“哥哥先喝。”
　　岑允把酸奶递到傅景羿的嘴边上，傅景羿吸了一口，想起刚才见面的时候，岑允叫的是“哥”，现在又变成了“哥哥”。
　　不知道他在原地徘徊的那一段时间心里都想了些什么，连常叫的称呼都改了。
　　这样一想又觉得不高兴了，岑允这段时间心里一定也很不舒服，于是傅景羿心疼又自责地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
　　岑允点了菜，等着他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