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火(66)
赵林平时身体素质不差,奈何病来如山倒,躺在床上眨巴着眼,完全感觉不到饿,虚弱道:“肖刚,你先和傅队联系一下,看看那边什么情况了。”
肖刚彻底无视了他,和护士道了谢,这才一声不吭地坐回病床边。
赵林意识到肖刚不愿意搭理自己,急了,撑着身体就要坐起来。
“别动,针要掉了。”肖刚站起身,伸手按住赵林。
赵林一手输着液,另一手一把拽住肖刚的手腕,他那双大眼睛都烧红了,没什么精神地盯着他,质问的声音里带着委屈:“你干嘛不理我?”
肖刚对赵林一向耐心,认识这么多年没有生气发火的时候,就连当初肖刚和安小米走的近,赵林一连几天没给过肖刚一个好脸色,肖刚也是好脾气地陪在他身边。
“为什么来的时候不和傅队说你在发烧?”肖刚冷着脸,低头看着赵林:“如果你提前说,傅队不会让你来。”
赵林一脸茫然,嘟囔道:“你们都走了,我不想自己被留下。”
肖刚不为所动,眉头皱得更紧:“什么叫自己被留下?段队在,薛指导也在,队里还有那么多人,就因为这种原因而置自己的身体与不顾,赵林,你多大了?”
赵林发着烧本来就不舒服,他依赖肖刚,也只依赖肖刚,傅承了解他,所以才让肖刚陪他一起过来。
他虽然人躺在医院,可是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始终在丰泰村那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肖刚非但不安慰他,反而对他态度这么差劲!
赵林心里憋屈,一把甩开肖刚的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不输液了!我这就给傅队打电话归队!”
“赵林!”肖刚一下子把赵林掀翻在病床上,声音抬高了不少,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带着怒火:“到底是任务重要还是你的身体重要!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懂得照顾好自己?”
肖刚的手上完全没有收力,赵林的身体一下子砸在床上,铁质的病床被撞得移了位,“刺啦”一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难听又刺耳。
赵林懵了一下,火气也上来了:“我会不会照顾自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
肖刚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突然俯下身,在赵林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低头猛地吻住他的唇。
“唔!”赵林的大脑一片空白没,这下是彻底死机了,圆溜溜的眼睛像是要瞪出眼眶,盯着肖刚近在咫尺的脸。
这张脸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平心而论,肖刚长得不差,他们相处久了不觉得,但是之前有不少来队里探亲的嫂子都争着抢着要给肖刚介绍女朋友。
当时赵林不解,这块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的木头究竟是靠什么征服了大家,嫂子们却都说,这样的男人踏实可靠,是做老公的不二人选。
一个漫长的吻,直到赵林呼吸费力地呛咳了两声,肖刚才放开他,两手撑在赵林的身体边,低头看着他。
“你不知道接吻的时候可以呼吸吗?”肖刚看着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呼吸的赵林,无奈又好笑地问。
赵林脸都红透了,虚张声势地解释:“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接过吻!”
肖刚的目光从他的双眼下移,转移到被自己吮红了的唇上,他的眼神实在太炙热了,赵林浑身不自在,隐约觉得自己体温更高了。
“你问我凭什么管你,就凭我喜欢你,这个理由够吗?”
赵林呼吸一窒,结巴道:“你,你说什么啊,我们都是男的。”
“傅队和江老板也都是男的。”肖刚坦然回答。
“那,那不一样。”赵林的双眼飘忽不定地到处乱看,就是不敢和肖刚对视。
这句话说出口实在是太冲动了,肖刚看出赵林显然是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没有强迫他:“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等回队里,你给我答案。”
一整天的高强度工作,就算是体力再好的消防员也有点承受不住,吃过饭,傅承简单布署了第二天的工作,就让战士们上车休息了。
村长披着厚厚的大衣从屋里出来,带着傅承一起往女儿家的方向走去。
“现在村子里一共有多少户人家,多少人,您清楚吗?”村里的夜晚没有路灯,只有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
村长冷得把两手揣在口袋里:“这些年搬走了不少,现在村子里一共27户,加上老李家半岁的孙子,一共63人。”
傅承拿着手电筒跟在村长身边:“明早您帮我通知一下,明天太阳落山以前,要完成全部村民的撤离工作,撤离地点已经和丰县县政府协调好了。”
村长脚下步子一顿,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这…傅队,不是我不愿意配合,你不知道,其实县里面早就下来领导说让我们搬了,说是村子距离丰泰山的距离太近了,容易发生泥石流和雪崩,不过大家都不搬。”
两人说着走到了村长女儿的家,村长叹了一口气:“村子里现在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丰泰村人,往上面数几代就在这儿生活了,大家说什么也不肯搬,说是就算死也要死在这儿,我这个当村长的也实在没办法呀!”
已经后半夜了,村长女儿家的窗子还都透出光来,听到有人打开大门的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妮子,那个城里来的女娃呢?”村长问。
妮子回头叫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段听晚穿着羽绒服也从里间走了出来。
看到傅承的瞬间,段听晚愣在了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傅承是专门来找她的错觉。
然而最后的一丝希望很快在看到傅承身上的救援服时破灭了,陆听晚的心中泛着酸,语气很淡:“你来了。”
大雪封山,傅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言而喻,对于傅承来说,她不过是一个用语言恶意中伤他心上人的坏人,哪里会有资格让傅承亲自来找她呢?
“你一个人跑到这里干什么,”傅承皱着眉,语气不善:“你知不知道段队多着急,通讯恢复了,你和他联系过吗?”
“联系过了。”开口就是质问,段听晚苦笑一声,忍不住问:“我很好奇,傅队对江屿舟也会这样说话吗?”
傅承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并没有因为提到江屿舟而有半分温和:“不会,因为他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村长站在傅承的身边,虽然也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多少察觉出了尴尬的气氛,清了清嗓子:“人找到了就好,这不是没事嘛!傅队,你累了一整天,也快回去休息吧,人你见到了,也放心了。”
傅承移开目光:“明天县里转运车过来,你立刻转移到丰县,然后马上回津市。”
“转运车?”段听晚敏感地捕捉到了傅承话中的重点:“你是说村民要全部转移?”
“前年丰泰山发生过一次雪崩,当时由于降雪量不算大,所以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傅承简单解释了几句:“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接到了省里的最新指示,必须马上撤离全部村民。”
丰泰村的村民或许不理解雪崩的危害,但是段听晚清楚,闻言也顾不得和傅承闹别扭,郑重地点头:“明天我帮你们转移村民。”
就像村长预料的一样,第二天一大早,消防员们挨家挨户地告知撤离的消息,苦口婆心地宣传雪崩可能会带来的后果,然而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村民们显然并不相信他们的话。
上午,丰县的领导们全都亲自赶到了村里,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27户村民撤离了24户,只剩下家中只有老人和孩子的三户人家。
“其实丰县这几年的经济也很不景气,”县领导站在傅承身边,叹了一口气:“这次丰县受灾严重,各种生活物资也运不进来,我们想了各种办法,可是缺口还是太大了。”
傅承负手站在车边,顺手帮一位老大爷把手中提着的行李袋托上车:“我已经和津市相关部门汇报过了,领导都很重视丰县人民目前的生活状况,应该会很快协调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