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钢琴的3650个日子(100)
幸亏两个孩子看起来关系还不错,路加的社交号公开发了他和卫丛弟子的合照,两个男生头靠头拍的照片将一大-波将要发生的可怕风暴给彻底压了下去。凭着这次卫丛亲自下场给他弟子扇的风,路加的配合,还有前面的无数铺垫,这个叫做简的孩子社交号关注量一夜暴增,堪比网红。
他们两个人都有积极关注事态,发现卫丛的弟子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从事情发生到现在都没有额外出来宣传和发声。
“我还蛮期待他的钢琴的。”布朗表示:“卫的眼光不会差。”
“行吧,不过我觉得不可能能比路加更好,更别说比才了。”威尔逊耸了耸肩
下午威尔逊继续他的工作,听音频。
虽然这里是奥赛,推荐制又把门槛抬高了,但要在这里找到一颗好苗子,大概就像沙滩里找珍珠——其他大部分比赛都是海里挑。
无聊、无聊、无聊。
威尔逊有点挑,听过了路加·刘的演奏之后,他的入选标准无形中提高了,大部分的音频在他耳朵里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表现自己,当它无法吸引他的时候,就会快速地被放弃。
听三十分钟和听十分钟对他来说没有区别,十分钟已经足够选手弹完一到两首的作品,如果这些都无法吸引他,那么证明对方对他真的毫无吸引力,听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威尔逊没有对下一个的期待。
出名的选手,比如亚当·比才,很早就会被跳出来送到正式评委那里,轮不到他们来听,今天能听到路加的演奏都算是捡漏了,威尔逊没有异想天开他在沙滩里会捡到价值连城的野生珍珠。
——直到他点开下一个音频。
幸运女神的青睐总是在不经意间。
威尔逊听完了第一首曲子,才模模糊糊想起来:啊,刚刚那首是德彪西的《欢乐岛》。
色彩丰富的音色,绚丽动人的节奏,音符变成了颜料,在无形的纸张中描绘神话中爱与美之神的维也纳岛,让威尔逊联想起了自己的爱情故事,也是那么浓烈而炫丽,令人头昏脑涨。
贝多芬曾经说过:It seems it about me,but the end is about you.*
音乐的最高境界是引起共鸣,透过别人的音乐看到曾经的自己。
威尔逊下意识地点击了通过,随后立刻懊恼地痛呼出声——他应该听完再点的!然而整个音频已经随着他评价完成而快速转到下一个。
威尔逊整个下午都心神不灵:这里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怪物?是哪个出名的选手他没注意到吗?不对,这个声音他明明之前应该没听过的……
……
新年过后,王曦发现简一鸣的钢琴又有了新的提高,像火箭脱节一样,王曦以为他已经完成了升空的时候,简一鸣告诉他,我还可以再拔高一点。
两个老师看得真切:因为他终于有了想要追求的目标。
以前简一鸣想要成为“唯一”,但又害怕失败,因此止步不前,总是给自己留有余地,这样就算失败了,都能坦然地安慰自己:我并不特别,所以成不了也是很正常的事。
事实上,“特别”和“唯一”并不是正相关的关系。
察觉到这一点的简一鸣却反过来因为成为了“唯一”,而努力让自己变成特别的人。
因为遇见你,所以我想成为更优秀的人。
想要参加比赛。
想要站在台上被他看见。
想要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
想要成为他独一无二的人。
一路在失去,所以不知不觉中养成逃避习惯的简一鸣,开始正视自己的想法,直面自己的欲望。
我喜欢符盛蓝,所以想要站在他身边,看他笑,逗他笑,让他听我的琴。
——那么首先,我要站在能让他听见我琴声的地方。
他比赛要用的谱子已经基本记住了,剩下的就是把华彩和细节打磨到位,卫丛和王曦商量,他们最终决定把华彩演奏的决定权交给简一鸣。
狗狗简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你觉得必要,华彩部分你可以自由发挥,这也是奥赛允许的。”不过很少人这样做罢了。
在比赛中这么干有太多惨痛的例子,大部分人都习惯按部就班的依照谱子进行小幅度的“自我理解”,更加安全和可靠。当然即兴出彩也有很高的回报,最为直观的就是可以拼“最佳”的奖项,同时评委对选手各方面的评价都会上升,在这最成功的例子就是卫丛,而且卫丛后面却确实因为即兴出名了。
简一鸣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之后,就继续练琴。
王曦没有再着重提醒他,他不希望简一鸣把自由发挥这件事看得特别重要,卫丛也没有提醒他,因为他觉得兴致来了,简一鸣自然就会弹出出色的华彩。
即兴需要长期的努力、大量的理论、扎实大的技术,但最重要的,也是唯一能让整首作品令人眼前一亮的,永远是那一点比钻石还纯粹耀眼的灵感,犹如缪斯女神的微笑,一闪而过,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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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试了试翻译,然后认识到了自己确实不是翻译的料子,还是把英文搬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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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停更,到周二恢复。
爱你们,笔芯。
第89章
简一鸣和符盛蓝的关系靠一首一首来回的曲子传递,偶尔附带一两封信,符盛蓝用小学生花国语写信,简一鸣磕磕绊绊回小学生英语,卫丛大呼已经看不懂年轻人的恋情了。
王曦:“这才是音乐生的浪漫!”
事实上在绝大部分音乐家的年代,科技都没有发达到可以即时联系的程度,他们之间的友谊就是通过一封封信件传递,这些珍贵的手写信现在也成为了重要资料和文物,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和收藏价值。
只是以前的音乐家是给对方寄信寄乐谱,现在简一鸣和符盛蓝给对方相互寄光碟,也没什么毛病。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要用十七十八世纪那一套吗?”卫丛难以理解。
“可是写信,手写信,和网络传输的标准字体温度不一样。”
卫丛用惨不忍睹地眼神看老王,他是万万没想到老王居然是个浪漫脑!
“我可不信他现在完全没法对外联系,可是符盛蓝却选择了最麻烦的寄信和录碟。”卫丛啧啧了两声,“大家族出来的孩子果然就是不一样。”
卫丛想了个非常贴切的比喻:“吊在驴前头的那根胡萝卜啊。”
王曦从另一个角度找到解释:“他还愿意花心思用胡萝卜钓驴,让你去干-你肯不肯?”
卫丛不服气地切了一声,“你就说一鸣是不是你家的崽吧!”
老王懒得跟他胡搅蛮缠。
简一鸣会给符盛蓝寄各种各样他练的曲子,他弹的曲子,有时候只是有一些乱七八糟随手弹的乐段或者自己练习的华彩,什么样的东西都有。而符盛蓝的音乐就明确得多了,他给简一鸣寄的全都是他练帕格尼尼《二十四首随想曲》。
在小提琴界里能放在顶端难度和高度的作品,帕格尼尼唯一流传下来的小提琴独奏曲子,每一张光碟都能听出来符盛蓝练习的过程,一点一点熟悉,慢慢地顺畅,到最后那些高超的技法在他灵活的手指下大道归简,返璞归真,人们只能感觉到水流汇入河流的顺畅,却看不见那种汹涌的暗流和波涛。
有一次简一鸣在琴房里播符盛蓝寄过来的最新练习成果时,卫丛刚好进来,听到最后卫帅感叹了一句:“看来他已经完全走出来了。”
简一鸣追问,卫丛才说:“符家小子当初就是因为练这个才手指受伤的,然后乱七八糟什么事都来了,到最后养伤居然养了一年多。”
“可是那个时候蓝蓝不才十五岁?这么高强度的作品手指怎么受得了。”
卫丛听到那个“蓝蓝”的昵称挑了挑眉,心里思考是自己家的狗崽子跑到了别人家里,还是算这只狡猾的金毛崽子把别人家的孩子勾到了自己家里来了。他看了简一鸣好一会儿,看到简一鸣傻傻地问有什么问题事,才笑着回答道:“这个问题或许你可以等下次见到他的时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