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深情(22)
他最近过得如此嚣张,主要是因为秦远恒这段日子一直在外地谈合作项目,而在宋钰女士眼里秦庭西就是完美的代名词,根本不管他在外面做什么。
所以他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疯得不亦乐乎,几乎天天凌晨回家。
夜店的位置靠近近郊,因为新开业策划了很多活动,所以慕名前来的人一点也不少。
舞台上的DJ换了首节奏动感的曲子,一起来的几个纨绔纷纷下场蹦迪。秦庭西自持骄矜,不愿去乱哄哄人挨人的厅里,只坐在卡座里慢慢喝酒,眯着眼睛借着昏暗纷乱的灯光逡巡自己的目标。
自从上次在泰坦带走Vincent之后,他已经很久没风流过了。
今天难得有心情,他计划找一个合眼缘的人带走。
很快,秦庭西就在吧台附近发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穿得像个大学生,规规矩矩地坐着,面前放着一杯无酒精的水果宾治,看样子应该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
他摘掉两条手链,又把白衬衫胸前的扣子往上系了两粒,收起浪荡气,一本正经地坐到男生旁边的空位,把手机放在吧台上,又朝里面的酒保打了个响指:“一杯今夜不回家,谢谢。”
酒保很快推过来一杯燃着蓝紫色火焰的宽口酒杯。
这酒虽然烈,但是火焰燃烧能消耗掉大概一半的酒精度,而且在昏暗的环境下会格外炫目吸睛——非常适合钓这种单纯的小鱼。
秦庭西目不斜视,静静等待火焰燃烧殆尽,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身边那个男生。
从酒杯推出来开始,男生的视线就不时朝他这边看过来,很明显注意到了这杯特别的酒。
最后一丝火焰熄灭,秦庭西拿起酒杯,借着喝酒的动作,装作找人朝四周看了一圈,很顺利地和男生对上视线,露出一个正直无害的笑容。
男生也朝他笑了笑,又迅速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到自己手里那杯看起来很可口的混合果汁上。
秦庭西心中暗喜,面上不动声色,借着起身的动作,“不经意”地碰到手机,又“不经意”地掉到了男生的腿上。
男生反应迅速,伸手捞住手机递给他。
秦庭西客气地道声“谢谢”,顺利和男生攀谈起来,很快酒保做了两杯新的“今夜不回家”分别放到他们面前。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二层的周煜阳尽收眼底。
陈野递过来一杯淡茶,自己则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里面澄澈醇厚的红酒挂壁良好,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怎么样?割韭菜于无形,你们远恒的秦大少爷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他倚着黑色铁艺栏杆,“吧台、卡座、舞池……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客人根本不知道哪个是酒推,哪个是真的客人。他们只是经历了一场充满暧昧与期待的邂逅,然后主动要求买酒。”
周煜阳细长的眸子掠过秦庭西脸上熟悉的殷勤笑意,冷哼了一声:“别把卖酒说得这么文艺,你就不担心被看穿?”
陈野耸耸肩:“我凭实力开店,他们凭本事赚钱,酒是客人愿意买的,看穿了能怎么样?人生如戏,客人有本事也可以把人带出去,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不是吗?”
没有人比周煜阳更了解秦庭西的“你情我愿”。
正好楼下吧台边上演了一幕生动形象的愿者上钩——男生不小心把酒洒在了秦庭西的衬衫上,手忙脚乱地用纸巾帮他擦拭着,那张看似单纯无辜的脸上现出一副老成市侩的笑容。
只可惜,秦庭西看不懂。
而周煜阳脸阴得更沉了。
那被当做调情工具的衬衫还是他给秦庭西的。
明明是正经的商务衬衫,穿在风流人身上偏偏添了一段风流。
周煜阳捏着茶杯的骨节泛白,仰头一饮而尽。
陈野冷眼旁观,忽然笑着“哎”了一声:“我说你不会是对那位动心了吧?怎么这么一副醋了的表情。”
周煜阳懒得解释。
秦庭西哪里值得他动心?
是那副明艳俊逸的皮囊,还是那套风流浪荡的手段?
与其说是动心,倒不如说是雄性动物奇怪的好胜心作祟。
他究竟哪里比不上那种货色——明明前两次很愉快的好吗?
他不愿意再看那边的情形给自己添堵,走到沙发旁坐下,重新煮了壶茶。
“沈麟最近没找你麻烦吗?”陈野跟过来坐在对面,“外面可都在传你把他家的资产侵吞了呢。”
周煜阳看着玻璃茶壶里逐渐增加的气泡,笑了笑:“他哪有空闲找我的麻烦——他欠了那么一大笔赌债,追债的已经够他忙了。”
陈野啧道:“沈老先生心也够狠,为了护住海川,连儿子都不管了。”
“如果不这样,沈麟会更惨。”周煜阳想起恩师,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怀念,“出让海川的钱,我已经按照他原有的股份兑换了信托基金,从现在开始每个月他都可以拿到十五万生活费——这样才能保住这笔钱不被他一下子输掉,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惨。”
“这是你的想法?”陈野问。
“不,是老师一早打算好的。”
陈野思忖了会儿,轻笑一声:“果然啊,沈麟毕竟是亲生的。就算再扶不起来,心里也还是惦记的,只是……这么做倒让你担了一堆莫须有的骂名。”
“本来也是我欠沈家的。”周煜阳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
他和姐姐在沈家长大,沈振川待他们视若己出。他心里一直对沈振川心怀感激,照顾沈麟也是老师去世前拜托他的最后一件事,他自然要尽心尽力办好。
名声这种虚物,他一向不在乎。
一壶茶喝完。
陈野朝一楼看了一眼,笑着推了推周煜阳:“哎,你们秦大少爷手段可以啊!”
周煜阳坐着没动:“怎么了?”
“还能怎么,人家两个要走了。”陈野啧了一声,“喝成这样还能干什么……”
周煜阳捏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栏杆旁,朝下一望,果然看见秦庭西正被那个男生搀着向外面走。
男生倒还清醒,只是秦大少爷脚步踉跄,整个人像个牛皮糖一样贴在人家身上——恐怕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他就不怕被人卖了!”
周煜阳说着就要下去。
“哎?”陈野拉住他,揶揄道,“你急什么?秦庭西一个成年人,做什么事自然能对自己负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周煜阳一下子怔住了。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能让秦庭西这样跟人走,却没细想这的确不是自己的义务。
他算秦庭西的什么人呢?
他又凭什么去管秦庭西的事呢?
陈野见他迟疑,继续火上浇油。
“哎你别说,秦庭西这副模样还真挺勾人的。我看他今晚……”
“闭嘴。”周煜阳挣开他,匆匆下楼。
陈野笑得贼忒兮兮,晃着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
秦庭西脑子晕得不行,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手脚软得像被抽掉了筋骨,只能紧紧抓着身边那人的胳膊,才强撑着站起来。
他的酒量还算可以,偶尔状态好的时候还能喝趴下几个。但今天实在架不住对方一直劝酒,连喝下几杯高度烈酒以后,思绪就有些断片。
唯一还记得他今天是来猎艳的——而对方似乎也答应了要跟他离开。
“哥,我们走这边。”男生扶着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周煜阳躲过群魔乱舞般的人群,悄无声息地跟着男生。
但令他诧异的是,这人带着秦庭西没有选择正门的方向,而是去了偏僻的后门。
一直来到夜店身后一条光线昏暗的胡同才停下。
周煜阳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隐藏身影,静静等待那人进一步动作。
他以前听说过,有很多在夜店里钓鱼的高手,并不为色,只为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