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犬(11)
四海航运码头是港城最重要的港口,四海集团的物流网络遍布各地,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货物经四海的物流网运出。
这本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为什么需要特别有人护送。
靳以宁注意到边亭有些走神,问他:“有什么问题?”
边亭马上回过神,回答道,“没有。”
“请靳先生放心!”丁嘉文大剌剌地揽过边亭的肩膀,抬手向靳以宁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我们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好。”靳以宁的目光,在搭在边亭肩膀上的那只手上点了点,“我很期待。”
第0009章 我也能利用
齐连山花了几分钟时间,交代了明天需要注意的事项,接着就把边亭和丁嘉文送出书房。
或许有心或许无意,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告诉他们这批货是什么。
二人离开后,齐连山关上房门,回头看见靳以宁正在换鞋。他连忙快步上前去,蹲下身就要帮忙,被靳以宁拒绝了。
“我总要自己适应。”靳以宁重新俯下身,稍微费了点功夫,把脚伸进了鞋里,“总不能要别人帮一辈子。”
齐连山立刻反驳,“很快就会好的。”
靳以宁摇了摇头,笑他自欺欺人就行了,不需要安慰他。
关于他的腿,靳以宁始终都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仿佛就算是再也站不起来,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倒是他身边的人至今无法接受现实,在面对靳以宁时,愈发小心翼翼。
靳以宁不需要帮忙,齐连山站起身,站在轮椅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半晌之后,他默默说出一句:“靳先生,我不明白。”
靳以宁正在系鞋带,分神问了一句:“不明白什么?”
“明天那批货出码头,并不是非要让边亭和丁嘉文去不可。”齐连山说:“公司里还有很多兄弟可以去。”
“有什么不好么?”靳以宁问,不知是真的没听出齐连山的言下之意,还是明知故问。
“您好像特别看重边亭。”齐连山心下一横,说出了自己心中真正在意的事。
“他啊。”靳以宁很快系好了鞋带,过程虽然说不上游刃有余,但还算顺利。
他坐直了身体,操控着轮椅,转到了窗前,正好看见边亭领着丁嘉文走出大门,来到今天他要用到的车前,做着出门前的例行检查。
“蒋天赐没那么好心。”靳以宁盯着楼下的两道人影,眸光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温度,“给我送来的那六个人里,没有安插他的眼线,我是不信的。”
前次靳以宁在停车场遇袭,边亭和丁嘉文两人的表现可以称得上一句奋不顾身忠心护主。但换个角度,是否也证明了,有强烈的动机驱动着二人留在靳以宁身边。
蒋天赐不是傻子,不可能把重要的任务交给几个废物,所以在那六个人当中,嫌疑最大的就是边亭和丁嘉文。
齐连山自然是能想到这一点,他很快说道:“那不如把边亭和丁嘉文都打发回去,用不着这么麻烦。”
“那不是浪费了么。”靳以宁的目光依旧看着车旁的两个人,阳光落上他的侧脸,将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映衬得分毫毕现,却照不出他真实的底色。
“既然蒋天赐把人给我送来,就不能辜负了。”靳以宁停了停,轻声抛出几个字,“他能利用的,我也能利用。”
齐连山瞬间明白了靳以宁意图。
靳以宁和蒋天赐作为集团继承人的最有力人选,二人之间的权利之争旷日持久延续数年,眼下更是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为了取得最终的胜利,早就已经不折手段。
因为无论是谁笑到最后,落败的那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权力斗争是残酷的,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如果边亭和丁嘉文果真都是蒋天赐安排在靳以宁身边的“眼线”,与其将其拔出,不如就留在身边,发挥最后一点作用。
“可我还是觉得不大合适。”齐连山的目光有些飘忽游移,“边亭毕竟是个新来的,您这么倚重他,怕兄弟们不服气。”
靳以宁早就洞察了一切,转头扫了他一眼,问,“是你不服气,还是他们不服气?”
齐连山的心思被戳中,瞬间有些慌乱,接触到靳以宁的眼神,就不自然地低下了头,没有回话。
“你觉得我对他太好么?”靳以宁觉得有些好奇,问齐连山。
齐连山有些别扭地说,“反正就是和对别人不一样。”
靳以宁倒是没意识到,自己对待边亭的态度,在他人看来,竟有这么大的不同。
“那就对了。”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笑容和煦地对齐连山说道:“有时候,对一个人的’好’,也是会杀人的。”
齐连山怔住了,靳以宁闲闲地斜靠在轮椅上,眼中分明读不出什么过激的情绪,表情甚至算得上和风细雨,却无端让人觉得,他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漠视。
“况且脏活累活,总得有人干,不是自己的人,折了也不亏。”靳以宁没给齐连山时间收拾好心绪,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盘,转动轮椅从窗前离开,“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靳以宁和齐连山之间的这段对话,边亭是不可能听见了。第二天清晨,他按照齐连山的要求,和丁嘉文两人准时到达码头。
两人到的时候,仓库货场前的空地上齐刷刷地停了一排重型卡车,打眼望去,共有二十多辆,货物已经装车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看来今天这批货的数量还不少。
这些卡车都属于四海快递的物流车队,司机统一制服,车身印着和公司LOGO同款的蓝色涂装。
四海集团就是这么明目张胆地,利用自己手上的物流网落,将把港口上的一批批货物运出港城。
丁嘉文昨晚兴奋过头,一直精神到天快亮才阖上眼,结果就是今天刚从车上下来,就忍不住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只是他这个哈欠打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半张着嘴,以一个可笑的姿势,愣在原地。
仓库前的空地上,十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东倒西歪地坐在货厢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丁嘉文和边亭,眼里是不屑去掩饰的恶意。
丁嘉文虽然没有读过几天书,但是此时此刻,他想起了遥远的学校课堂里,面目模糊的老师提过的一个词——群狼环伺。
他拽了拽边亭的衣袖,小声嘀咕道:“这情况不对啊,阿亭。”
“别理他们。”边亭从小混迹街头,这样的场景,他早就见怪不怪,他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似的,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跟着我来。”
边亭不想惹事,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就愿意遂他的意,二人刚踏进货场的大门,一个戴着蛤蟆镜的年轻人就对着二人吹了个口哨,调子像大鼻涕似的拖得老长,黏糊地人浑身难受。
“看看谁来了。”男人伸中指,以一种十分不文明的姿势,将墨镜顶到额头,露出镜片下两只小得令人同情的眼睛,“这不是靳总身边的红人吗?”
“哟,还真是,他怎么来我们这地儿了。”他的身旁有人立刻应和道,“人家可是跟着靳总见过大世面的,哎,我问你们,你们去过蒋董的生日宴吗?”
“瞧这话说的,蒋董的生日宴,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吗?”墨镜男阴阳怪气道:“我们这些打杂的,哪有这样的福气撒?”
边亭上次在蒋晟的生日宴上代表靳以宁送贺礼,算是在集团里露了个脸。那次之后,上赶着巴结他的人有,看他不顺眼的人更多。
这段时间下来,关于边亭的流言蜚语满天飞,不少人在私下议论让,虽然不像今天这样捅到他眼前,但他早有察觉。
边亭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无意招惹无谓的是非,对周围的敌意视若无睹,继续往前走。
只可惜他刚往前走出两步,半块红砖从侧面袭来,正好砸到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