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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16)

作者:浪山 时间:2024-07-19 10:09 标签:甜宠 年上 暗恋

  谢祈枝不喜欢这样,想了个办法捉弄那个男孩,男孩惊吓过度昏厥了,大人尖叫着围上去,谢祈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得太出格了。
  没有人教过他什么叫适度,什么叫克制,他至今仍是这样,摇摆在乖巧与任性之间,喜欢和讨厌总是会滑向极致。
  那天谢祈枝一直在害怕,尽管没有人责骂他,妈妈也没有像教训哥哥那样教训他,问他有没有教养,知不知道谁是主谁是客。
  后来,他听到亲戚们在饭桌上议论自己,说他一年的医药费要花几百万美金,真是大手笔,当他们问到你们有没有在执蓝身上花这么多钱时,爸爸沉默了。
  听到妈妈和爸爸商量要不要把他送回福利院,她觉得谢祈枝表面不声不响,性格却太偏激,害怕他们累死累活最后养大了一个仇人。
  谢祈枝终于明白为什么没人问他是主是客,因为他哪个都不是。
  同样在听的人还有哥哥,他牵着谢祈枝的手,低下头说别害怕,我教你怎么办。
  当夜,谢祈枝发高烧,妈妈坐到床边摸他的额头,谢祈枝吃力地坐起来,靠在她怀里小声问:妈妈,我是不是快死了?
  妈妈抱着他,迟迟没有说话。
  谢祈枝咳嗽得厉害,边喘边说: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妈妈……我好难受,我怕明天醒不过来,以后都没机会在叫你妈妈了……
  谢祈枝没有哭,来自上方的眼泪凉凉地滴到他脸上,就和哥哥说的一样,妈妈性格急躁,待人严苛凶悍,但她一定会心软。
  报复亲戚家的男孩也好,骗得妈妈的同情留下来也好,都是哥哥亲口告诉他要怎么做的。
  他不是只会麻烦哥哥,要他一味地容忍和照顾自己的拖累。谢祈枝很清楚,他和哥哥之间,是互相包庇的关系。
  陈旻悄无声息捡起球,“白毛怪的哥哥居然不帮他还把人骂哭了”这诡异的场景看得他如坐针毡,把球还给体委就想溜。
  应淮察觉到,掠他一眼,揪着陈旻的后领把人拽回来,右手揽在他肩上,低头问:“我让你走了吗?”
  陈旻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扬起头,色厉内荏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刚刚不是说过了,”应淮说,“道歉,还是还手。”
  “道歉吧。”谢祈枝开口,刚哭过的嗓音有些发颤。
  陈旻一咬牙,居然真的道歉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踢到你的。”
  谢祈枝歪头看他,此刻才意识到陈旻一直磨磨蹭蹭在球场等着,居然真是因为误伤了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陈旻别开头,别别扭扭地问:“差不多行了吧?”
  “不止这个。”谢祈枝突然说。
  夏风挑起他的额发,他低下头,用手背蹭了蹭湿淋淋的眼睛,擦去那些多余的、他并不想让人看见的水光。
  再抬头时,他看了一眼应淮,又转向压在他手臂下的陈旻,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对你在背后议论我、抢我水杯、给我取外号,还有刚刚踢球撞到我这四件事,向我道歉。”
  应淮松开手后,陈旻走了。
  谢祈枝走到台阶上坐下,撸起裤腿看膝盖的伤势。
  他皮肤白,青紫色的淤痕十分显眼,擦破皮的面积和手掌心的差不多大,还未结痂,在往外渗血,走动的时候很容易粘在裤子上。
  好像越来越疼了,还有点痒,像蚂蚁在啃食他的伤口。
  应淮跟过来,阴影覆盖住谢祈枝小小的身影,对他说:“别坐这儿,起来。”
  无名火涌上来,谢祈枝蹬腿踹了一脚空气,生气地说:“我膝盖很痛,不想走路了!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我带你去校医室。”
  “我不去,”谢祈枝仰头瞪他,“我都说了我很痛!”
  气汹汹的,应淮怀疑,但凡他没摔伤,都要躺下去撒泼打滚滚上几圈。
  应淮戳了一下谢祈枝汗湿的额头,有些好笑地问:“不走路,抱你去要不要?”
  谢祈枝狐疑地盯着他,他不相信应淮,这个人铁石心肠,之前连牵一下他都不愿意,怎么可能会抱自己。
  可他居然真的蹲下了。谢祈枝一秒都没有犹豫,站起来靠上去,像只树懒一样搂紧应淮的脖子,微凉的脸颊贴上他耳廓。
  反倒是应淮因为他过于迅速的行动愣了一下,不太适应地偏开头,问他:“不撒娇了?”
  谢祈枝哼了一声,当做回答。
  应淮站起来,往谢祈枝腿上拍了一下:“膝盖分开一点,别蹭我衣服上。”
  谢祈枝挂在他身上说:“我分开了!”
  应淮往下看一眼,托着谢祈枝的屁股叫他:“小短腿。”
  谢祈枝回击道:“大坏蛋。”
  应淮边走边问:“谁是坏蛋?”
  谢祈枝没有回答,扭头盯着应淮,眼睛里的指控意味不言而喻。


第0015章 “应淮哥哥”
  坏蛋不理他,视若无睹转开头,冷不丁问起来:“我的墨水就是倒他杯子里了?”
  谢祈枝眨眨眼,鸽群掠过教学楼往天际飞去,他扬起头数鸽子,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别装聋。”应淮说。
  谢祈枝不肯承认,小声说:“我会还你一瓶。”
  “你怎么还?”应淮瞥了一眼他腕上米黄色的儿童手表,“你的零花钱花的是你哥哥给你开的额度吧?”
  小孩子都耻于承认自己年纪小,谢祈枝也不例外,尤其是在修长挺拔、几乎像个大人一样的应淮面前,会被哥哥限制每天的支付额度变成一件会被他看低的事情。
  “要你管。”谢祈枝说,“我明天就还你。”
  应淮没问他一天一百的额度打算怎么还,多半是回去找哥哥,谢执蓝用他的东西自然得就像把手伸进他自己的口袋里一样,从来没有计较过欠和还的事。
  应淮不在意这种小事,又问:“为什么要往他杯子里倒墨水?”
  谢祈枝不吭声。
  “因为他在背后议论你,给你取外号,抢你水杯?”
  谢祈枝“嗯”了一声,心想如果应淮还要怪自己给哥哥惹麻烦,我就……
  就怎么样谢祈枝没有想好,他看了眼应淮无动于衷的侧脸,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又不是我先挑事的,他骂我是怪物,还说我有传染病会害死别人,我明明就没有。”
  应淮问:“你生的是什么病?”
  谢祈枝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灰蓝色的眼睛眨了眨,装模做样地咳嗽几声,然后说:“感冒。”
  应淮提醒他:“感冒会传染。”
  谢祈枝一愣,反应过来后恼怒地搂紧应淮,额头贴着他的脖颈使劲蹭:“传染给你。”
  应淮停下来,空出只手推开谢祈枝小狗一样乱拱的脑袋,看他一眼说:“你幼不幼稚。”
  如果谢执蓝在这里他一定会震惊,不管在谁身边都游离在外,说话做事全凭心情,懒懒散散像个弟弟一样要人操心不断的应淮,居然也有说别人幼稚的时候。
  他没有继续追问,谢祈枝偷偷松了一口气。
  可是没过多久,应淮突然说:“对不起。”
  谢祈枝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不知道,话说重了。”
  谢祈枝有些纠结地拧起眉头,盯了两秒他锋利如旧的眉眼,转开脑袋,迟迟没有应声。
  午间,林荫道都是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应淮逆着人潮往里走,谢祈枝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很容易对上一些好奇的目光。
  谢祈枝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垂下眼睫毛,脑袋埋在应淮肩头,白色发梢轻而软地蹭过他的脖颈。
  应淮好像不适应和别人产生肢体接触,小幅度地侧了侧头。谢祈枝怀疑他怕痒,故意戳了下应淮的脖子,他没反应。
  谢祈枝想了想,手指头闲不下来一样,沿着他后颈微微凸起的脊骨,隔着单薄的短袖校服一节一节往下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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