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病(37)
……
老头差点被许弋的歌声送走,享年61。
许弋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查房的护士推醒,隐隐约约他只听到一道甜美的声音道:“许先生,您昨晚凌晨回来砸了一楼大厅两个花瓶,吐在门口的迎宾垫上,并且薅光了外面绿化带新开的花,总计赔付5996元,请问这边怎么支付,微信支付宝还是刷卡?”
许弋迷迷糊糊从枕头下摸出钱包,眼都没睁,循着记忆打开包胡乱摸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接着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在POS机上输了密码,手里握着刷过的卡翻了个身接着睡。
下午的时候许弋才悠悠转醒,醒来之后头痛欲裂,正巧旁边的大爷正在喝粥,瞧他醒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还知道醒呢?”
“嗯?”许弋看着乔老头眼下的两片乌青,这眼袋都要掉地上了,没忍住问道:“大爷你没睡好啊?”接着四下看了看,伸过头贱兮兮地说:“咋整的一副纵欲过度的样,是不昨晚大娘来了?”
“……”
老乔头内心:天杀的赶紧把我俩其中一个带走吧,这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饭后俩人闲聊,老头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对许弋说:“这里面存的都是我的私房钱,一会我把密码写纸上,我要是走了,你就把纸条交给我老伴。”
许弋郑重点了点头。
“你呢,你死之后钱都给谁啊?”
“我?”许弋挠挠头,“一部分寄给孤儿院的院长,剩下那些……我还是想给我媳妇。”虽然周斯越可能看不上这些钱。
“那以防万一,你把密码告诉我吧,或者写哪儿,到之后万一你走我前头,我还能帮你安排。”
许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下意识把钱包藏得更深了。他的动作没逃过老乔头的眼睛,给人都气笑了:“你个死崽子,防我呢!”
许弋嘿嘿一笑。
大爷和你心连心,你和大爷玩脑筋。
结果打开钱包的时候发现自己少了张银行卡,许弋急了,满屋子找,最终在床缝里找到了那张卡。一口气还没喘匀,大爷的下一句话差点没把许弋送走。
“我早上看你刷卡就用的这张,你昨晚把这医院大厅破坏的,像进贼一样!”
“等等等等,你是说,我今早用的这张卡?!!!”
许弋大惊失色,夹着银行卡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我又不是色盲,再说黑色我还能不认识?就这张!”
许弋猝然瘫坐在床上,目光呆滞。
这张黑卡,是周斯越送给他的‘包养费’。
第34章
灰白的云遮天蔽日,雾气缠绕着枯树,周斯越不知身处何处,左顾右盼神色空静,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了几步,又立马停住,像是回头寻找着什么。他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直到周围的景色逐渐褪色,慢慢变成刺目的白。
周围逐渐冒出了很多陌生的人,他们与周斯越行走的方向相反,周斯越逆流而上,可却怎么也走不出来。
突然,一道轻快的女声传了过来。
“儿媳妇儿!儿媳妇儿快过来!!”
周斯越并不认为女人是在叫他,可那声音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他缓缓抬头,只见声音的尽头,一对男女正在向他招手。
他并不认识这对夫妻,脚步却离他们越来越近,直到走到他们身边。周斯越定定看了那对夫妻几眼,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们,可不知为何,他又觉得面前的两人无比熟悉。
“老婆,你没认错人吧?”
男人率先开口,凑到女人身边耳语。
“怎么可能认错?”女人白了丈夫一眼,伸手指向周斯越垂在身侧的右手,“看到没?我的戒指还在他手上戴着呢,绝对错不了。”
深绿色的指环牢牢套在周斯越的小拇指上,他狐疑地举起手,视线投向戒指,又不动声色地移到女人的身上。
怔怔地盯了半晌,周斯越突然莫名地笑了一声。
他想他知道面前的夫妻是谁了。
他竟然会梦到、梦到——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人兴奋地拉起周斯越的手,上下打量的目光中不乏满意和欣赏。
“诶呀许弋这小子好福气哇!我当初怎么叮嘱他来着,我说让他以后找个个高皮肤白的媳妇,漂不漂亮的就看他能不能高攀的起,结果你瞅瞅,这不全照着我的话来了!”
许弋父母离世得很早,此时他们的模样看起来就和周斯越差不多大,本来被这样看起来同龄的‘女人’熟稔地摸上摸下应该会尴尬,可周斯越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只觉得抚摸他脸颊的手是那样温柔,带着香气和温度,好像他曾经最想要的独属于母亲的触碰。
许弋的父亲站在一旁满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过了一会儿轻声提醒道:“再摸我要吃醋了,不要吓到越越。”
他和他的儿子一样,都叫他越越。
许母嘿嘿一笑,唇边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模样如少女般俏皮,“妈妈太激动了,吓到越越了是不是?都怪许弋那臭小子,去墓园的时候也不知道拿一张你的照片给我,光跟我们说你叫周斯越,要不是刚才看到你手上的戒指,咱们差点就要错过了。”
他们叫他越越,还对他自称妈妈。
对于自己儿子的伴侣,他们甚至没在意他是一个男人。
周斯越直到此刻才知道许弋那极度讨人喜欢的性格源自于哪儿,他曾和自己说过他的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面前的夫妻没有意外去世,许弋该是个多么幸福的小孩。
周斯越的嘴唇动了动,但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就那样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夫妻,而许母也踮起脚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似乎有闪光。
“多好的孩子,你受苦了。”
啊,原来许弋还和他们说了自己父母的事情。
“诶呀差点忘了正事!”温情的场面戛然而止,许母一拍大腿,声音一下高了好几个度:“你赶紧把那傻逼带回来!”
“……”
话题转换得太快,周斯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女人口中的‘傻逼’是她儿子许弋。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怀他的时候没吃钙片,这孩子一根死脑筋,这几天给我托梦天天哭,嚎起来那叫一个惨绝人寰不忍直听,再闹下去跟他住一起那老头都得下来给我俩当邻居。”
……原来许弋的性格更像他妈妈。
“您知道他在哪儿吗?他躲着我,我找不到他。”
周斯越的声音很轻,很哑,掺杂着淡淡的失落以及埋怨。
“他就在——”
一阵尖锐的铃声传来,眼前的一切在霎那间碎裂成镜面,周斯越的身体急速倒退,终于在一阵坠落的失重感中猛然惊醒。
他从漫长的梦境中逐渐回过神,手指微微动弹,猝然睁开的眼睛里满是初醒的迷茫。
床头的手机还在不停响着,周斯越下意识接了起来。
“周先生您好,这里是「医和你诊疗中心」,您上周五在本院体检的结果已出,有一项检查结果不是很好,请问您方便来一趟医院和您的主治医生面谈吗?”
周斯越瞳孔微缩,眸中厉色一闪而过,瞬间清醒。
————VIP门诊内
方医生推了推眼镜,紧张地吞了口吐沫。
见过那么多病人,他从未见过面前这样可怕的男人。
乌黑深邃的眼眸迸发出强烈的压迫感,就那样一眨不眨地幽幽盯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面前的男人浑身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杀气。
这单生意怕是不好做啊,不会是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了吧……方医生腹诽。
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中,男人终于说出了自听到自己病情诊断的第一句话。
“你刚才说,我得的是什么病?”
方医生不由得结巴了一下,“乳、乳腺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