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病毒(25)

崔斌以为没人看见，但一进来就注意到他的陆临江却没有错过。他点了点崔斌：“这个怎么办？”
赵志杰无奈的摇了摇头：“失主不肯来做笔录，他也没造成实际损失，只能先带回来批评教育，一会再给他放走。”
崔斌抱着头蹲在墙角，这会提到他名字了，倒是老实得头也不抬。
“我听喜乐园的老板娘说话，他是惯犯了，按道理也够拘留了。”杨博不解的问崔斌。

赵志杰笑了下，似乎是笑杨博的天真：“你听仲西施，就是喜乐园老板娘，咋咋呼呼以为他偷了不少，可大多就是厨房里的一块肉，菜地里的一把菜，不说没抓到现行的，就是抓到现行的，也没多少。就我们干基层的，不说有没有功夫陪他折腾吧，有时候连失主都不能确认到底丢了多少。大厨说少了五斤，老板说少了三斤……”他带着讥笑又摇了摇头，“还不够烦的。诶，不对啊！”

赵志杰发现了问题：“崔斌，你越活越出息了，以前也就摸个瓜，现在改偷钱包了！我批评教育你那么多回，你没听进去就算了，变本加厉打算给我颜色看看？”
崔斌瑟缩着往里蹲了蹲，没敢吭声。
赵志杰走过去，用手指弹了下他后脑勺：“怎么个意思啊，真打算让我亲手把你送进去吃劳改饭啊？”
他对牛弹琴一样叨叨半天，没换来崔斌半点回应。赵志杰无奈的回到座位：“你们看吧，就这么叫一个油盐不进。”

陆临江听出点意思来，他摸了摸口袋，掏出包烟来，对着赵志杰示意了一下。赵志杰急忙摆手：“我不抽烟，你自便吧。”
陆临江又把烟收回去：“你和他很熟？”
“怎么说呢？”赵志杰这才发现还没给他们倒水，他站起来倒了两杯水，用脚轻轻一踢崔斌，“去，帮忙换个水。”
崔斌低着头，把净水桶拿了下来。

赵志杰等他走了这才说：“不熟，不过他的事这里的人都知道。他骝城岛的本地人，骝城岛没开发前就是个渔村，他爸妈得病意外走了，剩下他一个人本来守着房子弄点田也能活，可是大伯没安好心，想占他家房子。”
“他那时候还是半大孩子，稀里糊涂就把房子过给了他大伯。他大伯也是心黑，连着他爸妈留下的存折也想要，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还真给都弄过去了。”
赵志杰边说边摇头：“你说吧，钱和房子都弄过去了，最后还把崔斌轰出去了，他书也没读完，在村里耗了几个月，后来就去了外地。估计也混得不好，这几个月又回来，就在村里干点小偷小摸的。”

“一开始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也都不吱声，后来吧，时间长了，厚道的呢就骂两声，不厚道的呢，仲西施吧，就骂个四五声，说到底，谁也没真打算追究。何况，他一贯就是弄点菜，从来不沾钱。也就是今天他压塌了棚子，否则仲西施恐怕也不会那么恼火。”
鉴于命案的凶手大多都是被害者的熟人，陆临江和杨博干这行，没少听这些伦理惨剧，更骇人听闻的也听过，并不奇怪崔斌的遭遇。
只是两人敏感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你说的，他从来不沾钱？”

“……好像是啊。”赵志杰细细回忆了下，“不过近一个月他起码偷了三回钱包了。还每次都被人抓到，也就是游客懒得花时间跟他耗，否则还不知道什么下场。”
“听着有点奇怪，不觉得么？”陆临江问道。
赵志杰才回神：“还真是。他这是抽了什么疯？”
“从头到尾都很奇怪。”陆临江总觉得崔斌不是个那么简单的人，“你们就没查过他在外面的几年做过什么吗？”
“没特意去查，但是我问过，据说是到处打工。他高中没毕业，自己说打的都是零工，也没交过社保什么的。”赵志杰叹了口气，“大家其实都想给他找份工作，骝城岛这些年搞旅游业，人手总要的。可他不肯，就宁愿游手好闲的在村里逛荡。”

“房子呢，他住哪？大伯占了他房子还能给他进门？”
“住的村长家，村长因为当年的事对他有愧疚，说是每个月收他三百的租金，可好像也没正儿八经的收过，就后门口隔了个小房间给他，他倒也识相，没给村长找过什么麻烦。”
陆临江听完只觉得崔斌这人透着奇怪，可惜他此行主要目的古斯曼的行程，崔斌再奇怪，也要排到古斯曼后面去。

崔斌扛了桶净水回来，陆临江突发奇想：“小伙子，来，给你看个人。”
崔斌把水放好，看了眼赵志杰，这才蹭着到陆临江旁边。陆临江把古斯曼的照片给他：“你上周看到这个外国人来骝城岛了么？”
崔斌看了眼照片，眼神闪了闪：“没，没有……”
陆临江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真的没有？”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崔斌，“我可不是你们这里的小赵警官，用当父母官的心思关怀你们。被我发现了撒谎，我可真会让你坐牢的！”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崔斌明显的瑟缩了一下：“没，真没。这里每天都这么多人，我怎么会去特别留意一个外国人！”
陆临江和杨博对视了一眼：“没有就没有吧。”
他俩作势要走，一直显得有些紧张和犹疑的崔斌在后面跟了他们几步：“两位，两位警察……同志，你们等等。”

陆临江回过头看他：“怎么，还有事？”
“就是想问问……”崔斌干脆连头都不抬，只看着自己的脚尖，那样子倒有几分像被封建压迫久了的小媳妇。
可惜陆临江没空看他演戏，他嗤笑了声：“还能怎么，当然是死了。”
崔斌做好了这人出事的准备，没想到是这个结局，他明显的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问：“死，死了？怎么死的？”

陆临江看着崔斌，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你到底见过古斯曼没有？”
崔斌猛的一惊，好像从梦里醒过来，他连退了几步：“没有，没有！”然后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杨博立刻追了上去，陆临江站着没动，他悠哉哉的把从赵志杰那顺来的地图打开，辨认了下方向，游客一般的晃去了崔斌大伯家。

这地方居然就在喜乐园后面，直线距离不过三百米。周围有大棚隔着，这也离不了多远。还没到门口就有个迎宾一般的打招呼：“客人，还没吃饭吗，来我家吧，我家这个点有烧烤供应的。”
陆临江背着手跟进去，和喜乐园不同，崔斌大伯开的这家雅味居进门就是个大院子，里面摆了几桌，四边的堂屋里看样子也没空着，不过过了饭点，都没人。
迎宾让陆临江随意坐，桌上就有菜单，陆临江随意翻了翻：“随便弄点烧烤吧，两人份。”

服务员开心的走了，烧烤摊就架在院子里，陆临江坐了会，闲逛似的走过去：“你们这饭店够大啊，房子是自己的么？”
烧烤师傅手都不停：“这里开店的，门面都是自己的。谁现在也不会把自己的房子租给别人啊！”
“我听你口音像本地人，你自己家不开店么？”
厨师灿然一笑：“这就我家啊，这店我爸的。”

“哦。”陆临江看他长得倒的确和崔斌有几分相像，他又绕了几圈，抬头看了看二楼：“你们自己是住楼上？”
“不是。”烧烤的一边往扇贝里加蒜蓉，一边说道，“我们自己在后面还有房子，那里收拾起来自己住，也做民宿。”
“可以啊！”陆临江由衷的发出感叹，市侩的商人一般当着烧烤少东家的面掏出手机查了下房价，“得，可比住什么大城市划算。”
对方连说没有没有：“到底还是大城市好。”可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陆临江干脆把筷子拿了过来，就坐在烧烤摊最近的一张桌子上，不着痕迹的吹捧这位少东家。等扇贝上来了，他悠哉哉的吃了一口：“味道可以啊！诶，小老板，你家民宿还有空房间没？我两个人，还没找到住处，住你这得了。”
生意上门，坐着玩手机的迎宾立刻迎上来：“有的有的，你跟我来。”

陆临江先把烧烤结了账，嘱咐一会给他打包，自己则跟着迎宾去了民宿。有生意上门，迎宾显得特别高兴，陆临江托着扇贝，边吃边问：“你们这还有什么好吃的么？”
“你想要吃什么呀，我家大厨，就是小老板手艺可好了。”这迎宾看着年纪不十七八岁，是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
“你和老板也是亲戚吧？”
小伙子挠了挠脑袋：“是，老板娘是我姑姑。”

陆临江把吃完的扇贝壳顺手扔进垃圾桶：“你们这吃的吧，看起来都差不多，有什么特色没有？否则手艺再好，我也吃腻了。吃来吃去，都是这些。”
这小伙子挠了挠头：“嗯，我给你问问去。”
陆临江凑近他，带着点贼兮兮的笑用手肘捅了捅对方的肚子：“怎么，我听说驼城这里好吃的多，但我来了后，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说这个海鲜啊，面条啊，点心什么的我哪里吃不行，非得跑这来？”

对方嘿嘿的笑起来：“那是，以前好吃的多，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我们这都有，最近不是严打么，就没了。”
“不能一点都没有吧？”陆临江一脸不死心的样子，“你们这里也没有？”
小伙子脸上的表情很纠结：“这个，得看，得看。”
两人说着就到了一家叫“神仙乐”的民宿，一个中年人正坐在门口玩手机。小伙子走上去：“姑父，姑父，来生意了，两个人。”
老板站起来，一边领着陆临江往里面走，一边问：“客人，你没行李么？”
陆临江拍了拍肩上的包：“这呢，又不是女人，出来玩还提个箱子么？”

“也是。”老板给陆临江开了个标间，“押一付一，在我们这住，去雅味居吃饭送两个点心。”
他把钥匙给了迎宾：“小毛，带客人上去。”
陆临江跟着小毛去了房间，临走把口袋里剩下的半包烟塞给了他：“诶，我托你的事可别忘了，给我问问啊，不然我就白来一趟了。”
小毛拿着烟，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行，我给你问问去。”

陆临江等人一走，脸上那点笑容就跑得没了影，他四下看了一圈，房间里还算干净，就是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他打开窗户，从三层小楼往外看去，四周大多都是这么高的民居，视野算不上开阔。楼下的院子里，一边角搭了个狗窝，一条黑色的土狗懒洋洋的趴在门口。
没一会小毛从屋里走了出去，后面跟着懒洋洋的店老板，两人窸窸窣窣的说着什么，走到大门口的小毛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靠在窗户口的陆临江。
陆临江扬起个笑容，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老板也转过了脸来，看了陆临江几秒，然后客气的点了点头。

杨博没一会跑了过来，一头摊倒在床上：“崔斌那家伙太难追了！”他拉开桌上的打包盒，挑了罐啤酒拉开来一口气干掉一半，“啊，舒爽！”
“什么情况？”。
“这小子属兔子的，追了他好一路，开始的时候哪里没人往哪里跑，后来忽然脑子就灵光了，直往人群里扎。”杨博灌了一大口水，“妈的，他们以为崔斌偷了我钱包，吓得我连忙说认错人了，误会误会。”

陆临江笑起来：“他倒挺聪明的。”他看了眼时间，“明天再说吧，今天看来得住下了。我先给王琦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