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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大教堂的倒掉(21)

作者:萍翳 时间:2017-09-08 17:44 标签:因缘邂逅 异国奇缘

 

  袁一寰皱眉,没有听懂。

  马萧萧说:“出来的时候没有打招呼,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担心。”

  袁一寰仿佛思考了一会儿,说:“你先洗澡。”

  马萧萧坐在浴缸边上,听见铰链碰撞,袁一寰锁门,走来走去,帆布摩擦的声音,大概是在用干布擦他的外套和书包。

  听觉正在恢复。

  他打开水龙头,莲蓬头比他家的大,冷水溅到他身上。他的衣服已经淋湿了一半,袁一寰家的空调不大足,一点感觉也没有。他赶紧关上,调到热水档,再打开。蒸汽在浴室里弥漫开来,温度渐渐升高。

  马萧萧低下头,这才忍不住发起抖来。

  客厅里摆着一张很小的黑色皮沙发。灯光有点暗,米色地毯,丢一个印第安风的绒线大蒲团。正中间玻璃小茶几上立着个白色的长颈瓷瓶,插着一束粉红色的波斯菊,细细瘦瘦的,花瓣落了一圈。

  沙发很软,像充气的一样,马萧萧坐下就陷进去了,下意识地开始数茶几上的花瓣,一片,一片,一片。

  “Net周末带来的,有点谢了。”袁一寰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又递一条毯子给他,小小的,深色的暗格子,像飞机上用的。

  马萧萧说:“谢谢。”伸手却有点犹豫。

  袁一寰缩手把毯子打开,半搭半扔地往他身上一丢。自己到蒲团上坐了。

  白瓷咖啡杯,没有一点花纹。很干净,袁一寰不喝咖啡。

  “打扰你了,你刚才在做什么?”

  “看看文献,没有事。”

  马萧萧隔着开水冒出的蒸汽,看着茶几上的花瓣,一片,一片,一片。身上是袁一寰的睡衣,藏蓝的棉布,他穿着有点长,但又不到需要卷起来的地步,只在手肘处稍微捋了一下。

  袁一寰平静地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需要有人一起。”

  马萧萧想要点头。

  袁一寰说:“客厅不舒服,平时没客人。如果不介意,去我房间坐,可以用电脑,或者休息一下。”

  马萧萧说:“谢谢。”坐着没有动。

  袁一寰换了个姿势,手撑着地,似乎想说什么,起身去拿了个瓶子,倒了两片药给他。

  马萧萧:“……”

  “钙片,”袁一寰自己也嚼了一粒,给他看瓶子,“你像是吓到了。”

  马萧萧:“……”

  马萧萧说:“谢谢。”接过来吃了。

  这就是承认了。

  袁一寰问:“怎么回事?”

  马萧萧没有回答。

  袁一寰说:“建议去我屋里坐,客厅太冷了。”

  袁一寰这里安静得令人意外。两个校区之间的森林成了天然的隔音屏障。

  马萧萧不是第一次来。他数着校车站一个一个地走,幸好今晚在庆功,人声渐渐响起来,又渐渐沉下去,一路湿淋淋的蓝色和白色,旋转的光柱划过大片石砖。冰粒附着在头发上,很快融化,然后顺着头发一点一点汇成水珠。

  夜晚像黑猫的脊背。

  袁一寰开窗示意他上楼来的时候,他几乎有种转身逃跑的冲动。

  而下一秒就看见窗子里一层一层地亮起来,应该是走到门口,一路开了所有的灯。

  于是他没再犹豫。

  Queen size,白底蓝色树叶纹路的床罩。床头一溜细细的镜框,罩着花卉线稿。床头柜上有个金属小摆件,跳芭蕾的女人,袁一寰的手串挂在她胳膊上面,耳钉放在脚下。

  书桌很乱,但东西不多,收纳板摊着,线东一根西一根。电脑显示器上一个个窗口叠着。马萧萧的视线打了几个转,想找那本矿石图鉴,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袁一寰示意他坐。马萧萧站着没动。

  袁一寰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却说:“如果你觉得……”

  马萧萧说:“不是。”

  袁一寰看着他,笑起来了,说:“没关系,有床罩。”

  马萧萧说:“打扰你了,我遇到了……意外,反应不过来。晚上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这是他进门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袁一寰说:“没关系,我懂得。”

  马萧萧漫无目的地四处看,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标准化的,即使有很讲究的前房客住过,一样的空调,一样的壁柜,一样的弹簧门扣……书架的角落上,最简单的白色镜框里面装着一张照片,似乎是一家三口,站在中间的应该是袁一寰的妈妈,别的他看不清。

  马萧萧移开眼:“你这里很好。”

  袁一寰在转椅上坐下,转了过来:“对面有黑人住,不过平时还好。安静一点,没有你那里热闹。”

  马萧萧说:“自己住挺好的。”

  袁一寰说:“和室友怎么了?”

  马萧萧说:“没有。”

  袁一寰说:“壁橱里有个twin size,今晚要住这也可以。如果想回去,请Net过来送你?”

  卧室里暖和多了,马萧萧发觉毯子还裹在肩上,扯下来,慢慢地叠好,说:“可能要打搅你,我室友……的儿子过来了。”

  “喔,结婚了?”

  “儿子和太太在密苏里。”

  “异地?”

  “暂时异地。”

  袁一寰点头:“我外导以前也是这样,一周回一次家,儿子青春期,和他不亲,他是西班牙裔,儿子吵架的时候骂他,go home Spic!他很伤心。”

  马萧萧问:“后来呢?”

  “太太原先在哈佛,为他辞职了,带着儿子过来这里做associate prof.,做到现在。”

  马萧萧慢慢地说:“我室友在国内结的婚,读博的同学,出来联培,不想回去了,让老婆也出来。学校扣住护照,八十年代,要退了培养费才放人,从本科退起。他老婆家拿不出钱,他家拿了双份。这才出来了。”

  “那现在?”

  “他到三角区做项目,过来两年。”

  “儿子多大了?”

  马萧萧说:“在这里生的,很晚,上高中,十六……十七岁。”

  袁一寰笑了笑,仿佛想到了什么,说:“也是叛逆期。”

  马萧萧握紧膝盖上的毯子:“可能……我不是特别理解。”

  “不能理解什么?”

  “我自己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他们……做生意,很忙,不太会表达。”

  “所以?”

  马萧萧还没答话,外面一阵欢声笑语夹杂着口哨。大概是庆祝的学生开着车路过。袁一寰很有耐心地偏头听着,直到重新恢复安静。

  马萧萧心里慢慢安定下来,说:“这样就累积了很多问题。我自己是学心理的,长大以后,能有意识地去调整。但是……还是有很多事情,我没有办法理解,没有办法用学到的知识去解释。”

  他看着书架上的照片,看不清楚,但他还是看着。

  袁一寰发现了,却没有作声,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马萧萧扭过头,问他:“你有没有跟母亲争过父亲?”

  袁一寰一脸平静:“潜意识中,有。”

  马萧萧:“……”

  马萧萧说:“对不起。”

  袁一寰摆摆手:“没有关系,弗洛伊德的两*性观念很落后。”

  马萧萧说:“这只是一种情况,不代表所有人,我懂得原理,但是不能理解……儿子和父亲真的……我现在不想分析。”

  他闭上眼。

  袁一寰的脸色有一点变化,但很快恢复如常,说:“你看见了。”

  马萧萧点头。

  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微微的电流声和钟表滴答。落水管的声音已经若有若无,雨似乎停了。

  袁一寰把椅子转了一圈,起身来,也坐在床上,是一个安抚的距离。

  “你谈过恋爱吗?”袁一寰问他。

  马萧萧犹豫了三秒,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和男孩子?”

  马萧萧睁开眼。

  袁一寰马上说:“对不起。”

  马萧萧说:“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是同性恋,他曾经建议我和他试一试,但是……不行。”

  袁一寰说:“你不喜欢男孩子。”

  马萧萧说:“可能只是不喜欢他,我不知道,后来没有再试过。”

  袁一寰点头。

  马萧萧问:“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你刚才问我,和母亲争父亲,而不是和父亲争母亲。我觉得你在这种状态下,应该不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来设想,即使是看到了什么。”

  马萧萧说:“我大概也想过,但是……我不知道……”

  袁一寰说:“不需要太困扰,我随口一问,这只是人生很小的一部分,很多人都搞不清楚。”

  马萧萧说:“我同意。”

  袁一寰问:“他看见你了吗?”

  马萧萧一愣,才意识到谈话绕了回去:“看见了。我回家,打开了灯。”

  袁一寰微微皱眉,仿佛在努力思考。

  “我马上就出来了……”马萧萧掏出手机,再次确认了一下,“他没有联系我。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袁一寰马上问:“你的护照、银*行*卡、电脑?”

  马萧萧细想,一阵害怕,强自镇定,说:“都在包里。家里只有DS2019,国内的学生证,锁在抽屉里。”

  袁一寰又是一阵沉默,摊手,仿佛松了一口气,却说:“我不知道怎么办。”

  马萧萧用力呼吸,说:“谢谢你……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觉得明天早晨起来,我就会知道了。真的很感谢你。”

  袁一寰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说:“我建议,先让他知道你安全,也不用担心你去报警,找社工,或者告诉其他人?”

  马萧萧努力镇定,快速酝酿了一下,“那么……请你帮忙,给他发一条信息……就说你是我的朋友,我告诉你我去看了球赛庆功,淋了雨不舒服,让你陪我去医务中心,再给他发个信息,说今晚不回家。”

  袁一寰单手扶额,沉默不语。马萧萧又问:“这样说合适吗?”

  袁一寰说:“没有听懂,人称太多,你再讲一遍。”

  马萧萧:“……”

  马萧萧蹲在浴室里,看烘干机转衣服。

  袁一寰举着一个床垫,默默地飘过客厅。

  马萧萧赶紧过去帮他:“这个……要拿吗?太麻烦你了。”

  袁一寰:“你淋雨了,你睡里面。”

  马萧萧:“不用,怎么好意思。”

  袁一寰:“没有关系。”

  马萧萧:“不行不行……”

  袁一寰:“不要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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