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表哥也能有假(10)

　　刘柳云作为半个家长，丢下了一个大小伙子的某些矜持和高冷，也玩得傻宝似的。
　　电视里的难忘今宵正唱至高潮，窗外就响起了巨大的鞭炮声，一声塞一声，好像整个小镇都在此刻的凌晨剧烈地嘶吼起来，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没完没了。
　　睡着的小孩都被惊醒，瘪瘪嘴欲哭不哭的一会又睡了过去。几个大人还在客厅聊着天，刘柳云回了房间。家里人多房间不够，今天他和一个还在上小学的表弟一起睡。
　　一大一小又闹腾了一阵，刚睡着不久，表弟的手脚就无知无觉地缠了上来，刘柳云醒过来觉得颇为不舒服。
　　轻了他又不放，重了又怕把他吵醒，弄了半天刘柳云才把自己的手脚给解救出来，没有了睡意便靠在一旁玩手机。
　　五分钟后，表弟的魔爪又不安分起来，刘柳云无奈地缩了又缩，最后裹了衣服坐板凳上去了。
　　游戏有新年活动，刘柳云上了线，正准备领取任务呢，就看到右下角的背包上有个小红点，点进去一看，新年活动的终极大礼包已经静静地躺在里面了。
　　刘柳云第一反应是高兴，高兴完了却反常地感觉到一丝怪异。
　　是因为表哥太热情了吗？热情到让人觉得不舒服？刘柳云想了想，觉得是又不是。
　　“新年好啊。”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睡了吗？”他觉得他应该没睡才对。
　　但宋泽林没有回他。又玩了一个多小时，刘柳云犯起困来，钻进被窝里一躺就睡着了，都不知道之后有没有再受表弟的袭击。
　　第二天刘柳云起得晚了些，表弟大概早起了，床上没人，洗完脸出门一看，竟然飘着一点雪花，地上铺了薄薄一层，树上看着还算多一点。
　　瑞雪兆丰年，况且当地已经好几年都没在新年下过雪了，全镇的人好多都冒着寒冷走出门来，看看这新年初雪。
　　大家都吃过早饭后，刘柳云负责带领着一帮熊崽子们出门去玩，四叔叫表弟也跟来，但他偏说不去，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害羞了，刘柳云笑。
　　走在大路上，来往几乎没有车辆，薄雪下边是厚厚的一层鞭炮屑，红白相间，别有一趣。
　　刘柳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看着远处的楼房，他忽然就想去监狱那边看看，索性不远，就带领着弟弟妹妹去了。为了安全考虑，就让他们一个个都手拉着手，搞得好像老师带小朋友出来郊游似的。
　　边走边玩，一路走了快半个小时，监狱那早就被废弃的楼房才出现在眼前。监狱这边几乎没有人会过来，且上了半山腰，所以雪比其他地方都要厚些。
　　熊崽子们想要堆雪人，刘柳云说会把指头冻坏，还会感冒，他们把手紧紧地揣在小口袋里就说要哥哥堆。
　　刘柳云无奈，给他们迅速堆了两个，手冻得通红。小茜心疼地捧起大哥哥的手，揉揉搓搓，又吹了吹。
　　“哥哥，你的手还痛痛吗？”
　　刘柳云笑道：“不痛不痛，小茜真乖。”
　　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小孩的脸红扑扑的。其他小朋友跟争宠似的，也要给柳柳哥哥吹吹，被刘柳云制止。
　　“你们看这两个小雪人还差点什么？”刘柳云道。
　　“啊！是鼻子！”
　　“眼睛！”
　　“还要眉毛！”
　　“嘴巴嘴巴！”
　　小崽子们叫起来，刘柳云就让他们在四周找材料给小雪人做鼻子眼睛，但不能把手套脱掉。小崽子们领命，分开来到处去找。地上啊，墙角啊，砖缝啊，都被他们找了起来。
　　刘柳云在一边看着他们，一边不禁环视起这片残败的建筑，天黑了来可能会挺恐怖的，但现在世界皆白，光线充足，只显得此地更加残破，还有一丝凄凉。
　　虽然眼前凄凉，但刘柳云想到的却是小时候的种种，无需对比，只需要记住的当时的快乐便好。
　　奶奶种的瓜，小溪流的水，母鸡的咕咕叫，还有每天一早的哨声……本以为遗忘了的，都在此情此景下一一浮现上来，令人怀念。
　　“哥哥快来看，我们的小雪人弄好了！”小崽子们在那头叫起来。
　　刘柳云过去一看，笑起来。
　　两个小雪人现在真是生动不少，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小黄花，做了眼睛，两个弯叶子做了眉毛，小木棍做了鼻子，不知道是谁装来的糖果做了嘴巴，还有下半身有个黒黑的圆叶子，他问这是什么，小胖说是肚脐眼，小茜说谁的肚脐眼那么大，小胖不服说他就这么大，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刘柳云给他们拍了拍照片，看着镜头里有模有样的各种pose，他顿时觉得自己果然是跟不上时代步伐了！
　　小崽子们连拍照都比自己会得多，时不时还要指挥他要如何如何拍才会好看。刘柳云囧，拍了几张就带着他们回去了。
　　虽说自己是艺术生，也不可能样样精通嘛。拍照是门技术，得学，回去的路上他默默想到。
　　大年初三四，人们开始走动，串亲戚的串亲戚，看朋友的看朋友。好几个爷爷的老战友来拜访他，茶一捧，话就拉出去好远。
　　刘柳云不喜欢听人家长里短，却最喜欢听那些爷爷辈的战士们上场杀敌的故事，当时如何害怕，如何惊险，如何自豪，故事翻来覆去听了无数遍，依然津津有味。不过刘启名看到了却不大高兴，让他赶紧出去玩，别一天听他爷爷瞎吹牛。
　　平平淡淡，但快快乐乐，这个年也就算过去了。
　　

　　☆、第十二章

　　过完年没过几天，刘柳云他们就要开学了。
　　刘小玲让他带了好多土特产过去，说麻烦了人家表哥那么多事情一定要好好感谢这些都是带给他的，但刘柳云深感怀疑：
　　难得你真的不是因为年货囤太多吃不完只能送人了啊喂！
　　在二毛泪眼汪汪的注目下，和爸妈道别，刘柳云进了候机厅。
　　一个小时的飞机，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路。
　　途中做了一个梦，光怪陆离，醒来后支离破碎，能回想起来的，只有一张宋泽林在迷蒙之后微笑着的脸。
　　不记得梦中究竟抱着如何的情感，只是那一张五官深邃而表情温和的脸，没有被现实冲淡，仅此而已。
　　“哥！”
　　一出航站楼，刘柳云就准确定位到了对面一辆银色大众车窗降下后露出来的面孔，熟悉，又蒙着一层多日不见的陌离。
　　但那一层淡不可觉的陌离，在刘柳云把行李箱往后车厢一放，再坐上副驾驶的一刻，霎时烟消云散，甚至没有等到他听他说出哪怕一个字，那种熟悉感好像与生俱来，像是有某种血缘牵扯其中。
　　“你是不是长胖了？”宋泽林边转着方向盘，边微侧过头问他。
　　好吧，不用说一个字的亲切，敌不过表哥开口第一句话这么七个字的暴击。
　　“怎么会？”刘柳云一摸自己的腰，明明都还是咱原装的硬块小腹肌，怎么就胖了呢？
　　车停了下来，前面红灯，排了好长的队。一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就往刘柳云脸上轻轻一掐，触手一片肉肉的软。
　　一触便离，他轻笑道：“嗯？还说没胖？”
　　颊上一红，刘柳云不自在地道：“这是婴儿肥，从小就有，长大了也没消掉。”
　　说着又不确定地自个摸了摸脸，婴儿肥他确实有，不过以前的手感好像真没现在这么软，真胖了！
　　哪里不胖偏偏胖脸，想哭……
　　一路上，刘柳云禁不住朝右边的后视镜上观察自己的脸，而他不知，身侧的人也会从车顶的后视镜上看他，笑得无声，笑得温柔。
　　看了半天，一会觉得自己都看不出何况同学，一会又觉得真是肥了希望同学不会发现。
　　他转过头看左手边的宋泽林，还是四肢修长，腰背挺直，一身休闲，没有什么看得出来的变化。
　　到了学校，两人下车，宋泽林往下拿他的行李，放了上面的小行李箱，就听刘柳云说：“那箱大的不用搬，里边装的全是给你的土特产。”
　　宋泽林一笑，道：“你的行李那么少，却给我带了这么大箱？”
　　“都是些火腿鲜花饼什么的，我说你不一定喜欢吃，但我妈说出门在外谁不想吃老家的菜，就给你弄了这么多。对了，好像还有一罐卤腐，我奶奶腌的，特别好吃！”
　　刘柳云说完，又补了句：“哥，你吃的吧？”
　　宋泽林点点头，说：“当然，我好几年没回去了，挺想。”
　　宿舍里，只来了吴峰一个人。把行李往宿舍一放，宋泽林说带他出去吃饭，叫吴峰一起他却拒绝说不用了。
　　临出门，宋泽林又想起来让刘柳云把被子抱出去晒晒，趁今天天气好。晒完被子，两人开车出了校门，找了个饭馆吃了午饭。
　　吃完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宋泽林又带他去了附近的沃尔玛。生活用品好像也不缺什么，光拿了一大堆零食，看着满购物车吃的喝的刘柳云都觉得心虚，长胖是真的有原因啊……
　　宋泽林走在前面，牛奶提进来，巧克力递过来，饼干太多种让他自己挑，看来猪也都是被人养出来的……
　　“哥，你刚还说我胖呢。再吃这么多，得多长几斤的肉啊？”刘柳云笑说。
　　“谁叫你一次性吃那么多了？况且你不是还有三个舍友？”宋泽林转过头。
　　“嗯……分完他们估计就剩得差不多了。”刘柳云想到舍友们过去的饥狼饿虎状，真心觉得开个小卖部都不够他们吃的。
　　傍晚，宋泽林送刘柳云回学校。
　　夕阳正好，今天的晚霞出奇的漂亮，橙红的云霞盖满了半边天。光斜照进车窗，两人的脸上都是光彩一片。
　　刘柳云偏头看他，觉得眼前像是一幅纯正的西油画，不一定出自名家之手，却每一笔每一划都饱含着感情和希冀。他看了几眼，又偏头专心去看窗外的云霞。
　　回到宿舍，灯已经亮了起来。洪程旭他俩也都到了，308的“小仙男”们正式集齐。
　　刘柳云把大袋零食往桌上一放，三人都灼灼地看了过来。
　　默默地将一盒巧克力从其中转移出来，他道：“想吃什么随便拿！”
　　一哄而上，一哄而下，零食被瓜分去不少。吴峰边啃着一截鸭脖，边对刘柳云比了个赞：“真哥们！开学忙了一天咱三都没吃饭呢！”
　　“你爸妈送你来的？”李易问他。
　　“没，是我表哥，就以前和你们说过那个。”刘柳云道。
　　“那你哥可真是给力，不光送你来学校，还带你去吃饭买东西，哎，人比人气死人哪！”吴峰哀嚎道，边嚎边往刘柳云桌上一捞，看着手中的精装巧克力说：“啧啧啧，德国原装进口，有钱人！”
　　刘柳云眼看宝贝被抢，上前去夺，结果另外两人也纷纷加入战场，震天动地了一会，刘柳云最后败下阵来，向三位大爷一人“进贡”了一条巧克力才算为止，可以说是非常屈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