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了我的孩子(17)

    顾寒渊面上一凝，看着似是有些不悦了，可下一秒，他却又低低的笑出声来：“有钱可不是我的错啊！只是说到自以为是，方才的确是我武断了，没有征询你的意见。”
    步离看着他温和浅笑的模样，顿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顾寒渊见他沉默，接着说：“我的行为的确欠妥，但这事情你还是考虑考虑吧，若是因为自尊什么的，那还真的没有必要，我可以给你舒适的生活环境，也不需你付出代价，你又何须委屈自己？人要想成长，注定要学会抉择，而因为惧怕伤害而一昧拒绝周围的一切，是不可能强大起来的，麻烦更不可能因此就不找上来。你要学会的，不是给自己树立坚硬的外壳，时刻将脑袋缩在壳里，而是想法子打破僵局。”
    他这些话看似前言不搭后语，步离起先有些云里雾里，一脸的莫名其妙，但渐渐就反应过来了，这人说的分明不仅仅是搬家的事情，还有做人的道理。
    他难道，是指自己在学校被排挤的事情吗？可是被人不喜，难道是他愿意的？又难道，要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去讨好那些人对自己冷嘲热讽、暗地里使绊子的人才行吗？
    步离站在那里，心下一片茫然。
    这世上大凡的道理，都是和年纪阅历有关的，没有历过的人，的确很难切身体悟。多年之后他才明白，许多时候与互不喜欢的人周旋交往，乃至谈笑风生，那只是为了让自己在一个环境中生活的好一些。
    遑论虚伪世故、遑论对错之分。
    步离如是想着，面色渐渐难看起来，顾寒渊看着他青涩而不染尘埃的面庞，突然有些不忍：“算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步离回过神来，从顾寒渊那些话里挑出了一个自己有法子反驳的，说道：“我住在这里挺好的，并不觉得委屈。”
    “是吗？”顾寒渊心下叹了口气，觉得那些话果然是白说，他默了半晌，视线下移，落在步离腹部的位置，突然说道，“但是咱们的孩子，可能会觉得委屈呢！”
    “你——”步离反应过来，一时语塞。
    他双眼大睁的看着顾寒渊，这一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怎么。
    ……
    对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软硬兼施，进退合度！
    面对这商海里的千年老狐狸，步离一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哪里有抵抗的余地。
    最后被顾寒渊说的只能跟着他的思维走，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还真考虑起该怎么收拾东西来的。
    顾寒渊见他看着满屋子的摆设发呆，突然又改了注意：“现在别弄了，时间太晚，改天我让人过来帮你收拾，你早点睡吧！”
    “可我白天要上课，”步离想了想，说道，“马上就是十一假期，我放假再弄，可以吗？”
    顾寒渊心想这事情也没必要急在一时，也就答应了。
    第二天，周琰杵着支单拐来学校，他肩膀一高一低的晃进教室，脚上缠着层层的白纱布，连鞋子也穿不进去。
    班里人瞧见这一幕，顿时鸦雀无声。
    周琰感受到那些目光，脸一下沉了下来：“都他妈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他昨天被两个朋友送回家时，被他爸看见自己的样子，当下就被叫进书房训斥了一顿，无非是说他不该打架闹事之类。
    怪只怪周琰前科太多，所以就算此刻受了伤，周爸也只会第一时间想到是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挑事，当然了，事实也的确如此。
    周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放在心上，第二天早上赖在床上懒得起来，却不想他爸根本不管他受没受伤，直接拎了人就往楼下拖，非逼着他来学校。
    想到早上的事情，周琰心里暗骂了一声，妈的，自己到底是不是那老家伙亲生的？
正文 第18章 第 18 章
    九月三十这日，下午只上两节课，步离放学时要去艺术大楼拿些教材，是以动作很快的收拾了东西。
    他过去时，已经下课十几分钟了，美术教室里却依旧座无虚席，每一个人都在埋头完成老师布置的当堂作业。
    步离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了一眼，随后轻轻手轻脚将门推了个缝，班上大多同学并不受影响，只有两三个闻声抬头看了看，很快又将注意力落在了自己的画板上。
    讲台边坐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身形修长偏瘦，五官清隽，皮肤白皙，穿一条英伦风的浅棕长裤，上身一件宽松的纯色圆领棉T，因为工作的缘故，他面前还系了个防水的围裙，上面沾染着许多颜料，略长的头发凌乱的垂在眼角，不修边幅中，又处处透着一种毫不作伪的艺术气息。
    男人听见声音微微转头，然后站起身，从教室里走了出去。
    “秦老师！”步离唤道，声音敬重。
    秦老师先看了看步离的手，显然是比较关心这事：“手好些了吗？”
    步离点了点头：“已经不疼了。”
    “那就行，好好修养着，万事都慢慢来，不要急，”秦老师道，“给你准备的资料和书籍放在我办公桌上了，你自己去拿吧，靠走廊的那一沓。”
    “嗯，麻烦老师了。”对于这位秦老师，步离是真的很感激，若不是他，自己可能已经放弃了眼下的这一切。
    他无以为报，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学习，不让对方失望。
    从艺术大楼离开，步离怀里抱着高高一摞专业书籍。
    刚下楼，迎面有个人影靠了过来，一把拦在步离面前，他下意识抬头，看清老人是，面上有些诧异。
    丘娅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步离同学，你还没走，太好了。”
    步离问：“有什么事情吗？”
    丘娅意识到自己的激动，面上顿时猝起了一抹绯红：“咳咳，你怎么拿这么多书啊，我帮你拿一些吧。”
    步离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对方已经从自己手上分了一半过去。
    “不用的，我拿的动。”
    丘娅眉眼弯弯：“别客气了，反正咱们正好顺路。”
    “……”自己都没说要去哪里，对方怎么就知道是同路。
    丘娅坚持要帮步离拿东西，然后亦步亦趋的跟在步离身后往外走，不知不觉，二人在一种莫名怪异的气氛中走到了校门口。
    “小姐，您终于出来了。”有个中年男人走过来，对丘娅说道，听他语气，仿佛是有些着急。
    步离曾见过一次这人开车送丘娅上学，听称呼估摸着是丘娅家里的司机，于是道：“丘娅，你把书给我吧，刚才谢谢你了。”
    丘娅微微拧起了眉头，她飞快瞪了一眼司机，这才将那些书交给了步离。
    步离和丘娅道别，看着对方坐上一辆黑色私家车，转而徒步朝公交站牌走，刚站定，身后传来一声清甜的唤声。
    原本应该早已离去的人，此刻正站在十几米外的人行道上，双手抓着书包带子，向来清明的眼中，带了几许纠结。
    她慢慢走过来，气息微微有些喘：“步离，你等会儿，我……我……”
    在步离看来，丘娅一直是个极其自信果敢的女孩，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对方这样犹豫吞吐。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丘娅深吸了口气，猛的抬起头来，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礼盒：“这是……给你的。”
    步离疑惑：“给我的？”
    丘娅微微垂眼看着自己的鞋尖，手指无意识捏着书包带子，好半晌才低低说道：“是礼物，你不是快过生日了，国庆节我要去看外婆，所以……”
    “我的生日？”步离面上有些疑惑，想了想，才发现似乎真是，然而随即又不由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快生日了？”
    不怪他不吃惊，只是自己的生日从未对人说起过，况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他本人都忘记了，却没想到，一个与之交集不多的人，竟然会知道。
    丘娅看着他愣头愣脑的模样，心里那些不好意思突然淡去了，她面上露出个狡黠的笑容，将手中礼盒一把塞到步离手中：“你忘了吗？前些日子老师让填写资料表，上面有每个人的出生日期，哎呀，反正我就是知道了，你可不许拒绝人家的心意，不然我会伤心的。”
    步离恍然，看着手中精美的礼盒，突然想起先前周琰说的话——若对方真如周琰所说的那般，丘娅对自己……那么这礼物，自己收了，会不会让对方产生误会？既然对她没有那种意思，就不应该给对方幻想，不然若……
    步离如是想着，下意识要拒绝，远处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
    丘娅朝着那边看了一眼，飞快蹙起了眉头，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走了，步离，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哦！”话落，便飞快朝着停在马路边的那辆车飞奔而去。
    初秋的微风拂起她碎花的裙摆，乌黑如瀑的长发随着她奔跑的动作绘成一道漂亮的弧线，人已远去，而那甜美的祝福却还恍惚飘散在晴空之中。
    步离愣愣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心脏某处，有些微暖意漫延。
    “呵，还说不喜欢，瞧这眼神，只怕恨不得直接追过去才对吧！”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老大，我说的可是实话，您别是到了现在，还不信我先前说的话吧？”
    ……
    步离前脚刚踏上公交车，站牌后就突然传来几声交谈，言辞之间充满了刻薄和煞气。
    第二天一早，步离还没起床，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他迷迷糊糊睁眼，圾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看清来人的一刹那，步离瞬间清醒了过来。
    顾寒渊一身西装笔挺的站在门外，新理的短发用发胶一丝不苟梳理在脑后，俊眉朗目，棱角分明，一副不做任何修饰，就能开拍时尚大片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