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同学(17)

　　过段时间学姐也要去外地上大学了，到时候大黄谁来养呢？
　　“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个的。”学姐拿出一把钥匙给他，“谈子翊家的钥匙，他之前跟我说如果你愿意，每天过去帮他喂喂猫。”
　　黄同学看着学姐手里的钥匙，突然特别难受。
　　学姐问他：“你怎么了？”
　　黄同学摇了摇头，抱着大黄揉了揉它的脑袋，突然觉得大黄特别可怜。
　　“可以的。”黄同学接过钥匙，说，“其实我很想把大黄带回家来养，可是我妈妈......我会每天都去看它的。”
　　学姐冲他笑笑，捏了捏他的脸说：“没事儿，不管什么难事儿都会过去，等你长大了，什么都会好起来。”


第59章
　　黄同学铁了心要考上学长的那所大学，铁了心要证明给妈妈看自己不是没用的人。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他上了高二，学姐远赴他乡去读大学，而学长......
　　黄同学跟学长断了联系，有时候他会看着笔袋里的雪糕棍发呆，发完呆，继续努力学习。
　　高二开始会有晚自习，但是每天早上和晚上黄同学都会去一趟学长家，看看大黄，给它准备吃的跟喝的。
　　学姐会寄猫粮来，快递就直接放在学长家小区的保安室，黄同学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不好意思。
　　入秋之后，黄同学跑去公共电话停按照快递单上的号码打电话给学姐，问她能不能联系上学长。
　　学姐说：“前两天我给你打电话想说谈子翊联系我了，但是一听是你妈妈接的，就没敢出声。”
　　学姐给了他一个手机号，说是学长的。
　　当天晚上黄同学没立刻打给学长，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学长面色为难，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应该已经解决了吧？
　　黄同学把写着号码的纸条放在枕头下面，那一晚睡得难得的安心。
　　第二天一早黄同学出门去喂猫，路过电话亭时走了进去。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对方应答的声音还带着睡意。
　　黄同学听着熟悉的声音，突然就鼻子酸了，他发现自己特别想学长，也特别担心学长。
　　“学长，是你吗？”
　　听见黄同学的声音，那边的人愣了一下。
　　“桐桐？”
　　再次听见学长这么称呼自己，黄同学差点儿没出息地哭出来。
　　“学长，你还好吗？”
　　谈子翊笑了，说：“除了联系不上你不太好之外，都还不错。”
　　原来不是学长不想联系自己。
　　黄同学明白，因为有妈妈挡着，他们想找自己太难了。
　　“学长，我想你了。”黄同学难得如此坦诚，说话时甚至有点儿哽咽，“我最近在好好学习，努力考上你的学校，我还有好好照顾大黄，它又胖了。”
　　谈子翊听着小朋友的声音，心疼又欣慰。
　　“桐桐，除了这些，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黄同学说，“那天胡述说我坏话，我当着他的面就反驳了，同桌也帮我，我最近很好的。”
　　“那就好。”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黄同学说：“学长，以后我能每天给你打电话吗？”
　　谈子翊笑了：“每天早上吗？”
　　“嗯，每天听见你跟我说完话我再去学校，心情会更好。”
　　小朋友越来越会说话了，谈子翊被哄得格外开心：“可以啊，就当是每天你叫我起床，我的专属小闹钟。”


第60章
　　自从学长答应了每天让黄同学给自己打电话，他就再没睡过一个懒觉。
　　黄同学是个准时的小朋友，每天六点半给学长打电话，聊十分钟，然后跑去学长家看大黄。
　　谈子翊的室友笑他：“这恋爱谈得也太费神了。”
　　不能睡懒觉是件挺折磨人的事儿，为了不吵到室友，谈子翊每天六点二十五就拿着手机去楼道里等着他的小朋友打电话过来，就这样，整整坚持了一个学期。
　　期末考完试，黄同学刚从考场出来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同桌，对方笑着跟他说：“走吧，陪我打球去。”
　　黄同学一直都没和学长说这段时间同桌对自己特别热情，也特别照顾，平时同桌去哪里玩还总叫他，但黄同学都拒绝了，后来说等期末考完试陪他。
　　同桌说打球，黄同学本来以为是打篮球，没想到竟然到了台球厅。
　　黄同学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他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走了走了，没事儿。”同桌搂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里走，进了门，熟门熟路地往里面去，还跟旁边的人打招呼。
　　同桌就这么搂着黄同学到了最里面的台球案子边，黄同学眼尖的看见了胡述。
　　“操。”胡述也看见了黄同学，看着他们俩以那样亲昵的姿势过来时，低声骂了一句。
　　“你他妈带他来干嘛？”胡述一脸不悦。
　　同桌笑了：“玩么！”
　　“玩他啊？”胡述瞪了他一眼，一脸怒意地去旁边喝水了。
　　有几个黄同学不认识的男生看着他笑，问同桌：“这就你那小媳妇？”
　　黄同学涨红了脸，觉得不自在，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闭上你们的狗嘴。”同桌笑着过去，回头问黄同学：“来一局？”
　　“我不会，我看着你们玩吧。”
　　之后的两个多小时黄同学就那么看着，后来突然想起应该去看看大黄了，然后找了个借口跑了出来。
　　“喂！”
　　黄同学听见有人叫他，站住脚回头看过去。
　　胡述说：“你跟贺頔怎么回事？”
　　这个学期以来黄同学跟胡述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他没好气儿地说：“不要你管。”
　　“你别不知好歹啊，傻了吧唧的天天让人骗。”
　　“谁都比你强。”黄同学丢下这句话就跑了。
　　黄同学考完试就迎来了寒假，本以为学长会回来，没想到学长说被他爸带去国外了。
　　之前聊天的时候黄同学听学长说他爸妈离婚了，是他高考之后的事情，也就是那阵子，学长先是被妈妈接走，后来又被爸爸带走，他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黄同学总觉得学长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是对方又不说。
　　好在，学姐回来了，又有可爱的人陪着黄同学了。
　　冬天。
　　春天。
　　夏天。
　　黄同学每天省出几块钱来跟学长打电话，每天早晚去照顾大黄。
　　在学校努力学习，回家认真复习。
　　他跟胡述已经很少说话，所有人都说他是同桌的小媳妇。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着，黄同学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多久高考，也在日记里写同桌对他说了多少句玩笑话，写今天是第几个没有见到学长的日子。
　　黄同学的班级搬到了楼上，班牌换成了高三七班。
　　他站在教室门口，突然意识到，两年前，这间教室里坐过一个叫谈子翊的男生，那个男生的名签还在他的笔袋里。


第61章
　　黄同学坐在教室里的时候其实很恍惚，老师让课代表发新书，他的课本刚发下来又被同桌在扉页画了个男性/生/殖/器。
　　就像当年刚上高一时那样。
　　同桌得意地笑着问他：“怎么样？画工了得。”
　　黄同学只是低头笑笑，没有说话。
　　高二分班，他没想到自己还会跟同桌一班，而且对方还主动跟老师申请坐同桌，那时候黄同学受宠若惊，开心得不行。
　　除了这个，这一年以来，其实他是变了很多的。
　　别人嘲讽他挤兑他的时候，他敢还嘴了，别人支使他做不想做的事时他敢拒绝了。
　　每一次都是因为他想起学长告诉他要好好长大，要学会拒绝。
　　但是他还没修炼得可以拒绝同桌。
　　班里所有的人都爱开他俩的玩笑，说黄同学是同桌的小媳妇，甚至还有人问同桌黄同学摸起来怎么样。
　　黄同学听着这些声音，会觉得烦，可每次要发作的时候同桌都说：“别搭理他们。”
　　同桌也变了很多，是从高一下学期期末开始变的，学长离开了学校，黄同学正在二人之间摇摆不定，可同桌却突然对他亲昵起来。
　　黄同学原本就觉得自己喜欢同桌，对方只要给点甜头他就开始心花怒放。
　　一开始，黄同学真的以为同桌喜欢自己了，甚至偷偷写了情书。
　　可是某天的体育课，他听见同桌跟别人聊天，说了很多让黄同学几乎无力招架的话。
　　同桌竟然跟别人说黄同学约他开房，之后的话不堪入耳。
　　黄同学难过了好一阵子，也明白了人家没有喜欢自己，不过是在拿他取乐。
　　那之后，黄同学不再自作多情的配合同桌，对方却总是异乎寻常的热情，有时候真诚得让黄同学怀疑那天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同桌真的会说很多好听的话哄他，但也时不时会有出格的行为。
　　大概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喜欢开那些带颜色的玩笑，可黄同学不喜欢，他从不参与，也不听，同桌有时候当着他的面说些下流的话，他就咬着嘴唇忍着，当做没听见。
　　在别人看来，黄同学依旧笨笨傻傻，很努力地学习，像蜗牛一样往上爬，在高三的时候终于爬到了班级前五名的位置。
　　但是学长却说：“恭喜你成为高三七班的小学长。不过，桐桐，我都怕等咱们见面的时候我认不出你了。”
　　“为什么呢？”
　　“我总觉得你背着我偷偷成长了很多，”学长说，“小朋友真的变成大朋友了。”


第62章
　　黄同学总是觉得心里很不踏实，他一边希望时间快点过，一边又恐惧高考的到来。
　　他妈妈依旧每天打麻将，顺便骂他几句，把他贬低得一文不值，说他跟他那个狗一样的爸爸似的不是男人。
　　黄同学每天在学校的时候努力重建信心，可一回到家，立刻坍塌。
　　他还开始有了秘密，不能说给别人，包括学长，于是偷偷打电话给学姐。
　　他告诉学姐自己喜欢同桌的事，告诉学姐同桌对自己做的事。
　　学姐问：“你确定你喜欢他？”
　　黄同学沉默了好久，然后说：“我还是羡慕他。”
　　他说：“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他那样随心所欲地生活，有很多朋友，想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哪怕成绩不好也很自信。”
　　“你还真是有雏鸟情结。”学姐笑着说，“你对他不是喜欢吧？”
　　“学姐，”黄同学说，“我很难过。他好像把我当成傻子一样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