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标记abo(3)
但他还是克制地,在阮卿额头上又亲了一下。
“再见,阮阮。记得吃晚饭。”夏明之笑了一下,松开了阮卿。
他甚至体贴地替阮卿系好了安全带,像一个最礼貌温存的绅士。
然而阮卿看他一眼,总觉得后颈处莫名其妙地有一点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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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之看着阮卿开车离开,他披着睡袍在花园的屋檐下抽完了一根烟。
刚刚睡在一起的短暂时间里,阮卿问他介意烟味吗,得到否定回答以后,就从衣服口袋里摸了一根出来。
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雨后清新的草木香气顺着窗户缝溜进来,房间里也有了那种湿漉漉的空气味道。
阮卿靠在床头上抽烟,细瘦的下颚与微微低垂的眼,脖子上的颈环连洗澡都没有摘下来,但是锁骨上却印着一个红色的咬痕,是夏明之情动之下咬的。
夏明之的烟头一明一灭,在这个夜晚像一朵绽开的赤红色的花,晚风微微有点凉,他想,阮卿是真的变了。
他顾及着阮卿不喜欢烟味,却没想到如今阮卿自己熟练地拿出香烟点上了。
四年了,物是人非,他想过无数次和阮卿再见面的情景,想过阮卿那个软绵绵又胆怯的性格,也许再也不会见他,也许会让他滚。
结果都不是。
阮卿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第一次重逢就和他滚到了床上。
夏明之狠狠地抽了口烟,烟雾在夜风里消散了。
在没有遇到阮卿之前,夏明之也是风月场上有名的浪子,
夏家的二公子,天生就是狩猎场上的alpha。
他太清楚阮卿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阮卿不恨他,但也没有多爱他了。
四年里,阮卿对他的爱跟着恨一起被消磨了个干净。
阮卿只拿他当一个已经放下了,但是重逢后也可以续一续的旧情人,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地主动来撩他。
报应。
夏明之自嘲地笑了下,他现在对阮卿来说,大概也就是一个还可以的床伴罢了。
他唇边的香烟燃尽了,灰白的烟掉下来,还带着滚烫的余温,将他的睡袍烫了一个小小的圆,就在他心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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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开着夏明之的车,却没有往自己家的方向去,也没有回公司。
他说他还有事情要处理,当然是假的。
他开车开到半道上就受不了了,将车停在路边,踉跄地打开车门,跪下来,胃里一阵干呕,吐出来几口酸水。
他身上还残留着刚刚夏明之留下来的信息素的味道,这味道仿佛鸦片,让人成瘾,又让人害怕。
阮卿感觉到自己在发抖,细白的手抓着车门的边框,在车门上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他跪在地上好一会儿,膝盖都被粗糙的地面硌得有点疼,才又软着脚走回了车上,从车里找出水,清理了一下嘴里的味道,就彻底瘫坐在了座位上。
他没再开车,就这么开着窗,躺在车里。
这里已经远离了市区,路上几乎没有人,他的车停在靠近树林边上,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幽暗的灯火,从远处照过来。
阮卿瘫了好一会儿。
这是夏明之的车,他想。明明还在难受,嘴唇却抽动了一下。
阮卿解下了自己的颈环,咔哒一声,一直圈在他脖子上的黑色颈环松开了,阮卿拿下来,放在手心里。
只见颈环的背面上,并不是全然光滑平整的。
上面用烫金的字体,刻着一个名字——夏明之。
这是阮卿用的第四个颈环,他家里还有三个已经老旧的,更新换代的颈环,每一个后面都镌刻着夏明之的名字。
这个隐秘的,无人知晓的名字,贴着阮卿的皮肤,与他朝夕相伴了三年。
他还记得他去定制颈环的那一天,接待的女生听见他要刻字,目光里流露出微微的诧异。一个未被标记的单身omega来定做颈环,多半是为了避免骚扰的,可是颈环上多了一个名字,这含义就一下子暧昧起来了。
阮卿只是微微地笑着,仿佛不知道对面人的诧异,倒是让那个女孩红了脸。
那天阮卿等着颈环刻字,望着窗外天光正好,心里想的却是,他和夏明之一辈子都不会结成标记的伴侣,可夏明之的名字隐秘地贴在他的后颈上,是不是也算一种归宿。
如今他看着手上这个颈环,觉得那三个汉字烫得像要烧起来。
他戴上这个颈环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出于戒心,保护自己不被任何人标记。
而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生出妄念,不要奢求夏明之会标记自己。
夏明之永远都不会标记他。
他心知肚明。
当年分手的时候,他满脸泪痕,夏明之却冷静到残酷,清楚地告诉他,他永远不会标记任何一个omega——阮卿这样的,就更加不行。
夏明之这样级别的alpha,有的是千娇百媚的omega往他身上扑,他根本不可能被一个omega束缚。
他喜欢的,从来都是贴心识趣的美人,可以成为床上贴心的伴侣,下了床却干脆利落,绝不纠缠,一旦感情淡去,就和平分手。
“我不该和你交往的,”夏明之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悔,深邃的黑色眼睛在阳光底下镀上了一点淡金色,他大概自己也在疑惑,怎么会和阮卿这么缠人的omega交往这么久,“你需要家庭,标记,需要被占有被呵护。可这些我都没有。”
阮卿倒在车座上,颈环被他攥紧在手心里,上面的一小块金属硌得他手心发痛。
一个镜头一旦回忆千百次,就连疼痛也跟着麻木了。
刚分手的时候,阮卿想到夏明之和他分手的那个下午,就觉得血液都要被抽干了一样,人变成空空荡荡的一具皮囊,连思维都变得迟钝。
然而时间久了,这份痛楚居然也慢慢被磨平了,变得模糊起来。
如今再回忆起来,阮卿已经能认同地觉得夏明之说得对。
是他过分贪求,盲目天真地索要标记与爱,才招来这样的结局。
如果他四年前就能有今天这样的修为,兴许夏明之还能喜欢他再久一点。
第三章 无用
阮卿在车上又坐了一会儿,车子里的温度慢慢下降了,他的身体也不再发抖了。
他掏出手机,翻出手机上第一个联系人。
是个很秀气的名字,元姝。
她是阮卿的高中和大学同学,也是阮卿这么多年最好的朋友。
要论谁最了解阮卿所有的往事,元姝敢认第二,怕是没人认第一。
当初阮卿要回国的时候,元姝一直送他到机场,抓着他的手明明满是担心,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电话接通的很快,元姝现在在日本旅游,接起来的时候还不知道阮卿要丢给她怎样的炸弹,高高兴兴地和阮卿说,她给他买了好些个礼物,回来等他自己拆。
“阮阮,我还在日本看见一个特别可爱的小猫,觉得很像你。”
元姝也逐渐习惯了叫他阮阮,但是听在耳朵里,却像两个名字。
阮卿勾起嘴角笑了笑,等元姝把话说完,才开口喊她的名字。
“元姝,我见到夏明之了。”
阮卿很冷静,他听见电话那头,元姝似乎连呼吸都停住了,却还是说了下去,“我发誓我回国后真的没去找他,但是这才一个礼拜,他居然自己送到我门口来了。”
“然后我没忍住,睡了他。”
阮卿说得云淡风轻,电话那边却好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阮卿才听见那边传来了一点抽泣声。
“你疯了吗?阮卿,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元姝抖着声音问他。
阮卿说不出话来。
他回国的时候,飞机穿过云层的时候,他分明是在心里许了愿的,许愿不要遇上夏明之。
可是这才回国一礼拜,房子工作刚刚搞定,夏明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今天他在公司楼上,看见夏明之撑着伞等他,心里分明清楚,只要他这一步踏出去,等着他的又是万丈深渊。
他都跌过一次了,委实不该再跌第二次。
可他却还是慢慢地从楼上走下来,走进雨里,钻到了夏明之的伞下。
“阮卿,我求你了,别这样行不行,再靠近夏明之,你的病一辈子都好不了。”元姝在电话里惶急地求他,“你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的,我求你了。”
阮卿的心随着元姝的哀求软了软,阮卿想,要是有一天夏明之和元姝同时掉湖里去,他保证去救元姝,管夏明之去死。
可是如今元姝求他远离夏明之,他却做不到。
元姝其实也知道,所以才因为这短短几句话就崩溃了。
“元元,可我已经变成这样了,来不及了。”
阮卿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的脸,他的嘴唇刚刚被夏明之咬破了,眼神虽是冷冷的,整个人却有种禁欲又靡艳的味道。
正是他想要变成的,夏明之喜欢的样子。
既是人间尤物,又绝不会床下纠缠。彼此进退有度,绝不干涉。
“我练习了一千遍一万遍,才变成了他喜欢的样子,不验收一下成果就太可惜了。”阮卿淡淡地说道,那个黑色的颈环在他手指上绕着圈。
他努力了好多年,捱过了许多个漫无边际的长夜,才觉得自己准备好了,才决定回国。
他想他这次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了,再也不是那个可怜巴巴的,一心一意要夏明之标记自己,给他一个家和依靠的阮卿了。
他变成了一个进退有度,成熟冷静的人,他可以为了夏明之变得千娇百媚,却不索取任何承诺。
夏明之会喜欢的。
“元元,别担心我,”阮卿笑起来,是那种下意识的,有点勾人的笑容,“我不会再像四年前那么傻了。”
他怕元姝再哭出来,电话里哄了哄她,让她别哭,说了点高兴的事情,就挂了电话。
可元姝在那头,抓着被挂断的手机,心里头只有茫然。
外头夜已经深了,酒店不知何处传来潺潺的水声,一声一声敲在人心上。
她想说你看上去像是变成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可那是假的啊。
你和四年前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底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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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挂掉了电话。
车子里一片安静,他又重新把颈环戴上了,冰冷的颈环一触碰到脖子就自动扣好,紧紧贴在阮卿的皮肤上。虽然不至于难受,却多少有种束缚感。
很少有omega会选择在发情期以外还带着颈环。
可阮卿细白的手指从颈环上划过,他微微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了安心。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颈环的存在。
他发动了车子,这次,是往着自己家的方向前进。
他不小心点开了夏明之车上的电台,随机播放到了现在的乐坛小天王展子玉的歌,很有辨识度的沙哑嗓音,低柔婉转地唱着他的新歌——《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