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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30)

作者:林光曦 时间:2019-10-11 09:13 标签:甜宠 年下 先婚后爱 情投意合

  他陪着沈正宏回到房里,刚迈进门槛,就听到沈正宏捂着嘴,剧烈的咳了起来。
  他把人扶到桌边坐下,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沈正宏咳的都快喘不上气了,一手推开那杯水,全泼在了徐宴清手上。
  徐宴清眉都没皱一下,想要给他拍背顺气,就见他又呕了两声,立刻有血丝沿着指缝涌了出来,看得徐宴清都呆住了。
  “老爷?!”他慌得叫了起来,正要去开门叫人,就被沈正宏一把扯住了袖子:“别喊……”
  沈正宏吃力的叫道。
  徐宴清只得又蹲下来,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的方巾擦他的手。
  那素白的帕子染上了血渍,像是洒落了红梅的雪地,刺红了彼此的眼睛。
  徐宴清担忧道:“老爷,您怎么会咳血了?您的病不是都好多了吗?”
  沈正宏由着他给自己擦手心里,嘴角边上的血迹。看着他被开水烫红的手指染上自己的血,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他拉着徐宴清的手,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着。
  那手虽是男人的,肌肤却莹莹似玉,骨节也不会很明显,放在他干燥的掌心里显得秀气而修长。
  沈正宏打量了许久,忽然低下头,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
  徐宴清僵住了,立刻想要抽回手来,被沈正宏紧紧握住。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沈正宏:“老爷……”
  “宴清,你去换上戏服过来,要《花好月圆》里的那套。”沈正宏嘴皮上的血迹都没干透,眼神已经开始浑浊了,瞳孔都在颤。
  徐宴清一听就知道他又犯病了。
  每回沈正宏抑制不住对亡妻的思念时,都会逼自己穿那套戏服,从天黑唱到天明。
  唱到
  精疲力尽,唱到嗓子都哑了才能停下。
  沈正宏松开他的手,示意他赶快去。他只得回到房间里,换上那套大红勾金的新嫁娘戏服,画好妆,缠上假发,最后戴上镶满珠翠玉石的凤冠,在镜子前整理着鬓边的簪花。
  那是一朵逼真的白玉兰,徐宴清戴上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眼,又把它拿下来了。
  他打开昂贵的首饰盒,把那朵逼真的白玉兰放进了最中间的格子里,小心翼翼的关上了。
  那是他最喜欢的花,虽然之前戴过许多次,但他不想再碰了。
  他不想再给沈正宏演黄粱一梦的时候去糟蹋这朵花了。
  骊儿在旁苦着脸,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劝道:“爷,您就不能求求二少爷帮个忙吗?这一去,您接下来几日又说不了话了!”
  徐宴清抬头看了眼窗外清白的月光,明亮亮,澄净净的。因为没有云雾的关系,清澈的有些晃眼。
  他盯着久了,眼前似乎有了重影,居然现出了沈观澜那张脸。
  那总是对着他笑的人,身边多了张陌生的脸孔。
  是一位很标致的大小姐,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都很配沈二少爷。
  下午的时候,他去小厨房想倒些绿豆汤来喝,却听到了厨房的两个丫鬟在嚼舌根。
  原来那位表小姐是为了和二少爷订婚才来的。
  徐宴清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厨房的,他漫无目的的在西厢的院子里走着,顶着八月的骄阳却不觉得热。直到骊儿找到了他,发现他站在那排已经凋零的白玉兰树下,一直望着树冠发呆。
  骊儿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得硬拽着他回房去休息了。
  直到现在,看着他又要去伺候老爷了,骊儿真的忍不住了。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回答,就自作主张道:“算了,奴婢去找二少爷!”
  “站住。”她刚转身,就听到徐宴清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骊儿讶异的回头,徐宴清的视线冷的就像窗外的月光,一点儿温度都感觉不到,却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道:“沈观澜有未婚妻了。你若知晓分寸,就该知道今后怎么做,别再增加我的负担了。”
  说罢,便拿起桌上的檀木扇子,推开屋门走了。
  骊儿怔怔的望着他,直到那赤红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了,才缓缓的撑在了桌上。
  “怎么会……二少爷……都是骗人的吗?”
  第三十四章
  沈观澜这一夜哪也没去,他坐在沈正宏院子的一角,被树影挡着的长廊尽头。听着徐宴清那绕梁三日的嗓子,一遍遍的唱着《花好月圆》。
  没有任何伴奏,没有歇息,从上弦月高挂树顶,唱到了日头微明。
  听着那嗓子从清脆嘹亮唱到了气息不济,最后咳着,终于在鸡啼的时候停了下来。
  沈观澜怔怔的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眼下的乌青和唇上干裂的皮构出了一张憔悴的脸。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累,直到远处的那扇门被轻轻推开,一袭大红的身影跨了出来。他才眨了眨干涩的眼皮,扶着廊柱站了起来。
  徐宴清身边跟着沈正宏的丫鬟,那丫鬟只顾在前面带路,也不搭理身后的四太太。徐宴清脚步虚浮,头上的凤冠压得他脖子疼,他抬不起头,还得跟上丫鬟的步伐,走了没几步就踉跄了下。
  沈观澜心一急,就要上前去追他,却见到一个意外的身影出现在了拱门外面。
  沈蔽日站在树下,似乎也是一夜未眠,恭敬的对徐宴清行礼:“四妈早。”
  徐宴清看了他一眼,不自然的转开脸去:“大少爷早。”
  他一开口就是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嗓音。沈蔽日皱着眉,道:“我已让人备下了清咽的药,四妈回去后好好休息吧。”
  徐宴清谢过他就走了,沈蔽日看了眼那大红的背影,正要去给沈正宏请安,就看到沈观澜跑了出来。
  沈蔽日手一伸就拦住了沈观澜:“你怎么在这里?!”
  “晚点再说,你别挡着我!”沈观澜着急去追徐宴清,沈蔽日怒道:“你是不是疯了!别告诉我你在这里待了一夜?”
  “哥!”沈观澜憋了一整晚的情绪,如今还被拦着,不免得有些失控了。
  他用力推了沈蔽日一把,趁机追了上去。沈蔽日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气的不行,又不能在这里闹开,只能一拂袖子先进去了。
  沈正宏的丫鬟把徐宴清送出院门后就折返了,骊儿一直守在院门外。见徐宴清走出来了,忙上前扶着他:“爷,您怎么样?大少爷一早就让人备了药送来了,咱们赶紧回去服了吧。”
  徐宴清的嗓子疼的像是有刀尖在一遍遍划着。他无力的点着头,正要走,就被人拉住了手臂。
  他转头看去,沈观澜的脸猝不及防的撞进了视野里。
  他皱起眉,想要抽回手,被沈观澜紧紧拽着。骊儿也看到了沈观澜,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沈观澜对骊儿道:“我有话跟他说。”
  骊儿茫然道:“在这?”
  沈观澜也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只得道:“回去再说。”
  徐宴清急的又咳了两声,他这会儿张嘴已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只能用眼神来拒绝。不过沈观澜脸皮厚,根本不理会他冷冰冰的视线,和骊儿一左一右的搀着他回西厢去了。
  这一大早的,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才起身没多久,他们挑着小路回去,没有遇到人。等进了房间后,沈观澜把徐宴清扶到桌边坐下,骊儿立刻把食盒里温着的药递给徐宴清。
  沈观澜把那中药接过来闻了闻,确实是清咽利嗓的,便递到徐宴清嘴边,想要喂他喝。
  徐宴清脸上还化着妆,沈观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那凌厉的眼神能看出来他在抵触自己,只得把碗放在他手边:“你喝吧,喝完了把衣服换下,我有话和你说。”
  沈观澜说完就出去了,他在门外等着。徐宴清把药喝下去,回到里间换衣服,骊儿打来热水给他清洗。等整理完毕后,他才坐回床上,用手势示意骊儿出去把门锁好,别让沈观澜进来。
  他的手势虽然简单,可骊儿跟了他很久,一下就看懂了。犹豫道:“您真的不给二少爷一个解释的机会?”
  徐宴清板着脸,视线依旧像昨晚的月光那么清冷。
  骊儿见他撤下蚊帐,躺回床上去了。便也不再说什么,端着食盒退出门外。
  沈观澜见她出来了就想进去,被她拦着:“二少爷,我们爷已经睡下了,他太累了,您就让他歇息吧。”
  沈观澜一听就急了,碍于骊儿是姑娘家,他不可能像对待沈蔽日那样用蛮力。只得讲道理:“我知道他肯定误会我了,骊儿,你让我进去解释清楚!”
  “误会什么?”骊儿一听就恼了:“二少爷有未婚妻了,这是沈府上下都知道的事,二少爷要说这是误会吗?”
  沈观澜拍了拍额头,无奈道:“果然你们也知道了。骊儿,这真的是个误会!这是我妈擅自决定的。我已经拒绝了,只是还没找到机会跟宴清说这事。你别拦着,让我进去解释清楚就好了。”
  沈观澜说完就要去拉骊儿,这回骊儿没有刚才那么坚决了,犹豫道:“二少爷,您说的是真的?您没有骗人吧?”
  沈观澜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用力一推门就开了,他闪身进去,反手就把门锁上。
  徐宴清躺在床上,把他们争论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不受控制的生出了些不该有的期待,他又立刻逼着自己不能去信。
  沈观澜是沈家的二少爷,是太夫人,老爷和大夫人手心里的宝贝。他觉得以前自己肯定是失心疯了,才会相信沈观澜的胡话,信他这么低贱的身份可以陪在沈二少爷身边,做那人的伴。
  徐宴清把脸埋进枕头里,他想呵斥那人出去,可是喉咙像火烧一样的疼。他只能躲着,却躲不开那人强壮而有力的臂膀。
  沈观澜把他抱起来,见他不肯睁眼,就捏着他的下巴吻了过去。
  徐宴清用力推着他,沈观澜趁机摸到了腰间,隔着软滑的绸缎捏了几下,他便呜咽着散了力气,只能又气又憋屈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由着那人在他嘴里搅着,直到这个吻从强迫慢慢变成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温柔。
  他陷在沈观澜的怀中,终于闭上了眼,挤出了委屈的泪。
  沈观澜放开他,急促的呼吸落在他面颊上,哽咽道:“宴清,谁都可以误会我,但是你不可以!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我的眼里心里全都是你!你怎么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认定了?那是我妈自作主张安排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沈观澜说完就把脸埋在他胸口。徐宴清吸了吸鼻子,刚才悸动的心情随着这番话而渐渐沉静了下来。
  看着沈观澜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心里一抽抽的疼着,不禁把手放在了沈观澜的发顶,轻轻摸了摸。
  沈观澜抬起头看他,他用嘴型道:【别难过了。】
  沈观澜的眼眶红了,小心翼翼的摸上了他的咽喉处:“很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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