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不准(45)
卢伯谦一下朝就坐着马车到了宁王府,一身绯色官服更衬得的他清冷高雅, 他一进到前殿就看到司马怀正清闲的饮着茶。
心腹洪阳也跟在身后,看到司马怀的那一刻,眼里充满了感激和些许的激动。
“伯谦~”司马怀道。
“殿下, 你我二人可是有一段时日未见了•••”卢伯谦坐下,微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淡笑,眼眸深敛尽量让自己不泄露心中不断外溢的感情。
“也是, 自从被皇兄下旨反省后是有一段时日了。”
司马怀面上看不出是喜是忧,卢伯谦却能从司马怀的小动作感受到这段时日‘他’应是过的不错, 他从未见过的司马怀如此放松愉快的状态,抬眼望去,能感受到‘他’眼底的笑意, 眼角都闪着细碎的星光。而这份笑意自然是来源于一个人, 而那个人永远也不是自己。
“伯谦今日前来, 可是早朝上有什么动静?”司马怀问道。
“果然瞒不过殿下,与南蜀边境交界处出现了流军悍匪骚扰百姓, 兵部上书请求陛下彻查此事。宋国公并不赞同兵部所言, 宋国公窦乃丰表示其子窦启良驻扎边境期间治军纪律严明,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诡辩是南蜀流军所做, 让陛下不能听信兵部的一面之词。陛下当时虽怒却不能确定到底是我朝还是南蜀流军所做, 便派了人前往南方彻查。”卢伯谦把朝堂上发生的事仔细的讲了一遍, 面上带着微微的古怪。
“哦~派的是何人?”司马怀问道。
“是我的族叔,也是卢家下一代家主最有力的继承人,卢邑。”
“卢邑,据说他与崔丞相同出一门。”司马怀脸色如常,并无惊异之色。
“正是。”卢伯谦点头称是,他虽有卢家大公子的盛名在外,早些年他却因身体原因退出了士族之争,正因如此,他才能不顾家族前往肃州,当了几年清闲主簿。
“皇兄派与丞相宋国公交好的人去调查,应自有考量。”司马怀在心里暗道,皇兄果然开始动作了。
“的确。”卢伯谦点了点头。
“伯谦来此,肯定不止这一件事。”司马怀道。
“恩,还记得殿下刚回京的时候,流言四起,我当时就觉得并不寻常,后让洪阳探查了一番,得到的消息却是令人震惊。”卢伯谦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哦?”司马怀面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洪阳,你来说。”卢伯谦转头吩咐道。
“是。回禀殿下,那日进京时,一名可疑人员向四周百姓不断讲述殿下在肃州之事,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污蔑之词,随后属下跟着那可疑人员,顺藤摸瓜,辗转数日,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
洪阳是烽火营的斥候出身,心思缜密,武艺高强,且很有头脑,若不是卢伯谦是司马怀的好友,一向惜才的她可不会把这个得力助手拱手让与他人。
“什么线索?”司马怀来了兴趣,心下生出一丝不安。
“线索到了昌平王的侧妃许氏一族的地盘上后,线索就断了。”洪阳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在卢伯谦的手下做事,搜集消息也是一把好手,他怎会不知道殿下与昌平王关系也是极好的。
“这事有几个人知道。”司马怀听了,知道心底的不安来自何处。
“只有我与洪阳二人。”卢伯谦道。
“伯谦,洪阳,我希望你们可以继续帮我保守这件事情。”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
“这是自然。”卢伯谦一向重诺,答应了的事他必定会做到。
“是,殿下。”洪阳更不用说,身为烽火营的前军士他自然答应殿下的所求。
“多谢。”
“殿下不必客气,下官告辞了。”
卢伯谦传达完消息,便带着洪阳出了宁王府。
司马怀坐着深吸了一口气,才平息了心中激起的波澜。先帝共有五子,她的嫡亲兄长司马纵继承大统。二皇兄司马揭封为淮安王,因为性格原因,司马怀与他关系并不融洽。三皇兄昌平王司马昙是萱平公主的胞弟,他天生体弱,性子温和,司马怀与他十分要好。在这些兄弟中,除去自己的亲哥,她与昌平王关系最好。可就关系十分要好的他,却做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隐藏之深令人发指。
先有刺客之事与他纠缠不止,今日又得知那坊间流言也与他脱不了干系,是什么让他枉顾多年的亲情,做出残害手足之事。
每每想到这些,司马怀就觉得一阵无力。
权利真的会令人迷失心智,手足相残,身为皇族更是如此。
她又唤来蔺苍,吩咐他派些人手严加监视司马昙的侧妃许氏一族的动静。既然早就是敌人,她必定不会再给敌人伤害身边人的机会。
司马怀看距离到午膳还有一段时间,就让童润牵了马来,二人策马去了在城郊驻守的烽火营营地,去看看皇兄赐下的那一百名羽林军的训练情况。
烽火营营地除去军士们居住的场所,占地最大的就是训练场,里面有各种地形的模拟,用来训练不同类型的士兵。先是在营地巡视一遍后,才来到训练场,就看到陆云纷将军正指挥着那一百名羽林军进行操练。
那些羽林军是自家小王妃的私军,她必然对这一百人格外上心,特地嘱咐陆云纷狠狠的操练他们。这些羽林军受不了高强度的加训和变化多样的模拟训练,一向高傲的他们现在一个个都面带菜色。
他们与烽火营的普通将士不同,司马怀的烽火营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出身,经过公平公正的选拔测试才能加入到司马怀的亲兵队伍,享受烽火营的这一荣耀的称号。而羽林军大部分是士族旁系分支子弟,也有少数的低等士族的本家子弟,他们希望加入羽林军后,有朝一日能得到陛下的青睐,立下功劳,从此自己可以在家族中得到更多的重视,或者是带领自己的家族在朝堂上拥有一席之地。
现在让这些高傲的士族与平民士兵同处一地,自然而然的激起了他们的不满。不过因为后来陆将军的高压政策和对宁王恶名的惧怕,还是乖乖的投入到训练中,这才有了现在模样。
这些羽林军虽是在家族中地位不高的,但从小也是锦衣玉食,会武功懂兵法。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大助力。司马怀虽然对他们的表现不是很满意,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命令陆云纷对他们‘多加照拂’。
司马怀最后又到了一个半开放式训练场,里面训练的人都是女子,那些女兵们身披轻甲,个个英姿飒爽,眉宇之间带着不输男儿的气势。
司马怀看着眼前的女兵,非常满意,突然心里燃起了一个念头,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
巡视完之后,没有多待,便回了王府,家中还有人在等她用膳。
回到府中,纯渊早已经把饭菜在书房备好,这几日司马怀在书房处理事务,都是在书房用的午膳。
司马怀先去洗了手,才盘膝坐在桌案前,眼前桌上摆放的饭菜全部都她爱吃的。
在书房里没有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规矩,二人对坐在桌案前的,享受着独处时光。
司马怀看到自家小王妃后,那些烦闷心思一扫而光,依旧细心体贴的照顾着她。
纯渊带着笑意,却隐隐有着心事。
“怎么了?”司马怀吃了一口纯渊刚夹给自己的虾仁。
“今日收到了丞相府的帖子。”纯渊望了司马怀一眼,神色莫名。
“哦?”司马怀挑眉。“何时发来的?”
“今天一早,看帖子内容是关于崔窦两家的亲事。”纯渊蹙眉回答道。
“纯渊若不愿,拒了便是,还没有人能拿宁王府的名头说事儿。”司马怀冷哼一声,眼里带着睥睨他人的气势。
“恩。”纯渊又替她夹了一些菜,这人还真是随心所欲。她本就不喜这些场合,也不喜崔窦两家,现在王爷发了话,她自然也不用顾忌太多。
“纯渊,明日去骑马如何?在王府待着也是无聊。”司马怀舍不得自家小王妃整天闷在家里,也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嘛。
纯渊眼眸亮起,显然很是喜欢司马怀的提议。相比之下,她更喜欢与怀二人的独处。
“那帖子一会儿给我,让童润去办,随便找个理由拒了便是。”
“好。”
••••••
入夜。
崔栖山脸色惨白,站在书房里,面对着父亲。
被司马怀踩断的腿已经好了八成,现在他可以正常的站立行走。这一个月里,崔崇道为了儿子,请来了各大名医,用了许多珍稀药材和内力孕养,才好的如此之快。
“爹。”
“混账!竟然去给宁王妃下帖子!你还嫌自己之前不够丢人吗?!”崔崇道拍着桌子上宁王府发来的回绝帖,唇上的青须都在抖动。
“孩儿•••”话到了嘴边哑然而止。
“那楚家娘子已是宁王正妃,你还想她作甚!那腿还被教训的不够?!”崔崇道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唯一的儿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崔栖山颓然的站在一旁,受伤期间他想明白了许多许多。
一步错步步错,自从纳妾的想法起了之后,就错了。
三娘的尊严和坚持被他的‘纳妾信’践踏的体无完肤。
他却还不知悔改,自以为自己多么的深情,其实只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
纵使倾其一生,也不会拥有她。
只不过想在成亲前再见一面罢了,却也那么难。
“爹,孩儿知错了。”崔栖山闭着眼,恭敬的行礼,宽大的衣袍遮盖住他落寞与忧伤。
“也罢,明日宋国公的娘子及诸位宾客到来后,切不可失了风度,再过一个月你便要成婚,为父不希望再出现什么差错。你懂吗?”崔崇道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