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93)
萧韶君蹙起眉头:“父王也时常说家国不可两全。”
萧韵淑道:“所以将来有一日,你真的陷入家国不可两全的境地,长姐希望你可以顺从初心,不要做一些违背自己初衷的事情。”
“我只想陪在她身边。”
萧韶君依靠在萧韵淑的肩膀,萧韵淑听了笑道:“你能为自己想,成全自己,长姐真的很开心。”
马车入了城内,萧韶君失色的眸光恢复了光彩,嘴唇微动,无声念了几个字:“惟愿两心同。”
这是温世昭毕生的追求。萧韶君一直都知道,在那块绣有两只凤凰的手帕上,温世昭亲笔写下这句话。回宫的路上,萧韶君向萧韵淑提起温世昭欲晋升太子妃位份的事情。
温世昭是君王,册封晋升只是一道旨意,但她对太子妃礼遇有加,此事还让萧韶君前来询问。萧韶君并不清楚长姐与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只是窥到些许的不同寻常,今日长公主出征齐国,长姐亲自出宫相送,串起许多事,她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此时的东城门外,轮椅驻足在原地许久。眼看着太阳高升,百姓进城繁忙起来,陈桐祥顺着温世昭的视线眺望着远方,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忍不住开口,小声问道:“王上,您在这儿看什么呢?”
“小祥子。”温世昭迎着灿烂骄阳,眯起两眼,“她走了。”
“啊?谁呀?”
陈桐祥一头雾水。温世昭转动轮椅:“回宫,你就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入宫的温世昭径直去德宣殿处理一些新递上来各地官员的奏折。萧韶君听了消息,抱着温怀泓哄着他入睡了,这才去太医院寻叶太医,端了药前去德宣殿。
温世昭见着萧韶君来了,情绪不喜也不怒,三两口喝完了苦药,又拉着她坐在龙椅,代替顾双凰的位置为她呈递奏折。萧韶君与顾双凰在某些方面极为相似,那就是在温世昭忙碌的时候,从来不去打扰她,只是静静坐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过了片刻,陈桐祥气喘吁吁跑进德宣殿,到嘴边的话在看到萧韶君都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她真的走了?”
温世昭见陈桐祥吞吞吐吐,皱起眉头一语戳破他要说的话。
陈桐祥急忙点了点头,两手捧到温世昭的面前,低声道:“王上,顾姑娘走了,只留下这张纸。”
擎起纸张,温世昭铺开一看,只见纸上寥寥数语:“山高水长,后会有期,我们有缘再见。”
江湖女子便是如此洒脱,不打一声招呼“溜之大吉”。温世昭看了脸微沉,唇边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师姐向来不被任何所困,在江湖过得潇潇洒洒,岂会如她所愿?
纸张折叠妥当,温世昭习惯性放入一本兵书当中。恰巧翻到一页,旁边的萧韶君不经意看到兵书夹着一抹熟悉之物,竟是她的手帕。
温世昭极快地翻过去,还是被萧韶君看了个一清二楚。当年被她用长剑一划为二的手帕,此时已经缝合起来,右下角两只凤凰重归于好。
“立后诏书虽下了,但册封与成婚大典还未举行。”温世昭合上兵书突然开了口,偏过头看向身旁的萧韶君,“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王后册封大典,就择在你的生辰。”
萧韶君愣了愣还未应话,台阶下的陈桐祥挠了挠后脑勺,以为温世昭忘了,小心翼翼提醒她:“王上,除了册封典,还有成婚大典呢。”
“成婚大典另选良日。”温世昭皱起眉头,凌厉的眼神扫过去,陈桐祥唬了一跳,当即闭上嘴。
“王后意下如何?”
萧韶君点点头:“好。”
“那就这么定了。”温世昭眼神又扫向陈桐祥,瞪起眼睛,“还愣着干什么,传孤的旨意啊!”
“遵……遵旨!”
第86章 晋江独家首发63
不多日, 过了元辰休沐, 温世昭坐朝第一件要事, 就是向群臣宣布举行王后册封大典的日子, 经过数次朝会商议,最终定下来, 由礼阁着手准备当日之典。温世昭的册封旨意迅速传达全国以及天下,册封之日在四月初十, 正是萧韶君的生辰。
同时下达的, 还有晋升太子妃为皇太妃的旨意。萧韶君出城在回宫的路上得了长姐的想法, 便与温世昭明说了一切以她的意思为主。
那夜有了肌肤之亲,温世昭处理完朝政不回正阳宫, 去朝阳殿倒是越发勤快了起来。顾双凰离去之后, 萧韶君不但细心抚养着小皇子,还接手了温世昭的日常起居。
小皇子一日不同一日,小脸轮廓渐渐舒张开来, 与温世昭的五官长得颇为相似,极讨温世昭的喜爱。起先下了朝便去德宣殿批折子, 因了小皇子, 温世昭总要回朝阳殿看看。
旁人见了, 私下都讨论王上与王后娘娘极为恩爱。这偌大的后宫只有王后娘娘一人,并没有妃子,王后娘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恩不恩爱,只有她们知道。随着越来越多的无间亲昵,萧韶君明显能感觉到温世昭对她态度的软化, 至少不再是疾言厉色相待。
册封大典日子近了,整座王宫忙了起来。每座宫殿房梁处处可见的红绸披彩,刻有龙凤的双喜灯笼挂在宫里角角落落,无不显示喜庆。
明日是王后册封典,今日是温世昭二十二岁的生辰。
今夜摆的生辰宴,坐在首座的只有温世昭,一直未曾在群臣露面的王后依然没有出席,大臣们数次见不着这位传言的王后娘娘,喝多了酒就在温世昭面前发牢骚,话说来说去也离不开王后娘娘。温世昭听了臣子的不满只是笑笑,几句敷衍过去。
夜渐渐深了,君臣尽了欢,散了生辰宴。温世昭回到正阳宫,思来想去,当即吩咐陈桐祥将王后所属的凤册与凤印送去了朝阳殿。
宴席饮多了些酒,温世昭头晕脑胀,想着明日还要早起主持一国之后的册封礼,也就没去朝阳殿打搅萧韶君歇息,褪了衣袍入睡了。
睡得迷糊,温世昭依稀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唤她“阿昭”,声音很是熟悉,是那女子的。温世昭嘴里不满嘟囔几句,不情不愿睁开眼睛。
“你怎么来了?”
温世昭瞅了她一眼,撑着眼皮打个哈欠,转过身呢喃道:“孤困了,要睡了,王后回去歇息吧。”
“阿昭,先别急着睡,你还未泡药水,一会儿就好。”萧韶君掀开衾锦,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温世昭挪着身子往里靠:“这么晚了,就不泡了吧,免了。”
“不行,快起来吧。”
“孤累了……”
“很快,就一会儿。”
任凭萧韶君怎么哄,温世昭就是不愿起身。萧韶君久未看温世昭耍小性子,颇为无奈摇头笑了笑。陈桐祥送完了凤册凤印,回到寝宫见着温世昭已经睡着了,可今夜的药水还未泡脚,不敢叫醒温世昭,拿捏不定主意这才又急匆匆赶来朝阳殿。
不知过了几时,快睡着的温世昭忽然感觉到双脚被挪动,霎时坐直起身,瞪开两眼直勾勾盯着萧韶君,眼中溢出若有若无的戾气。
温世昭如此大的反应,萧韶君并不是第一次见。
“马上就好了。”萧韶君勉强对温世昭笑了笑,眉眼旋即低垂,错开视线不看那双冰冷的眼神。
温世昭揉了揉眉心,默了半响这才道:“王后有心了。”
得到回应,萧韶君放下心,动作轻柔褪去温世昭那双白袜,捧着放入木塌的铜盆药水当中,轻声道:“还是泡泡吧,痊愈得快些。”
“嗯,泡就泡吧。”温世昭端坐起身,冷淡应了她一声。
萧韶君目光透过药汁,落在脚裸那条断筋之疤,只是看了一眼,起身坐在温世昭身边,挽住她的手臂,身子倾斜靠在她的臂膀,嘴唇嗫嚅着低声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做了长寿面的,以为你会来朝阳殿。”
温世昭含糊应道:“孤忙着,又喝了酒,觉着乏了就没去。”
萧韶君不再说什么,无声叹了叹气,挽紧了温世昭的手臂。
“泓儿睡了么?”
“嗯。刚睡下了呢。”
“每夜可还闹腾你?”
萧韶君听了淡淡笑着:“有时半夜会闹腾,有时又乖得很。”
“你这么辛苦照顾泓儿。”温世昭顿了顿话音,抬起左手揽着萧韶君的纤柔腰,偏过头认真看她,“泓儿长大了一定会孝顺你的。”
萧韶君眨眨眼,莞尔道:“泓儿是我们的孩儿,他也会孝顺你。”
温世昭挑起眉头,对萧韶君的话不置可否。药效时辰过了,萧韶君不依不舍地松开温世昭,擦拭残留在脚裸药汁,挽着她扶上床榻。
“夜深了,快歇息吧。”
萧韶君还没来得及弯腰端起放置在木塌的铜盆,只见温世昭唇边一抹狡黠闪过,手腕突然被攥住,用力拉着她往前倾。萧韶君猝不及防,一下子扑进温世昭怀里,耳边很快落下温世昭的促狭之语:“孤的寝宫岂是王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你不是乏了么……”
“刚才是乏了,不过王后投怀送抱,孤突然又有精神了。”温世昭低头轻咬了咬萧韶君的小耳垂,拽着她攀进榻里,两手拂下床帐。
萧韶君听了脸一红,双手抱着温世昭的腰,将脸颊埋在她的肩窝不肯再抬头了,小声辩解:“我哪有投怀送抱,明明是你拉我的……”
“王后武功高强,你若是不愿与孤同床共枕,孤又拦不住你。”温世昭倾压着萧韶君入柔软的床褥,趁萧韶君要说话的时候,迅速贴上那微微张开的红唇,软舌趁机滑入。
随之衣裳尽褪,肌肤相贴,缠绵悱恻。寂静无声的寝宫,渐渐的,只余了声声喘息轻吟……
夜色撩人,同在一轮弯月下,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萧国,整座萧宫笼罩了散不去的沉闷。
归国数月的萧檀卿,因了在风雪中兼程,又经双亲逝世打击,一病竟几月不起。这日夜里萧檀卿突然高烧不退,太医们诊脉之后,林英恒急忙问道:“王上的病情如何?”
被问话的太医面露苦色:“寒气入体来势汹汹,折损阳气落了病根,今后不能受凉也不能承受燥热,王上的身子骨只怕大不如前了。”
林英恒怒喝道:“我就问你,能不能治好王上的病?!”
太医犹豫了下,与几位同僚面面相觑,这才回道:“可以痊愈,但是不可操劳,需要精心调养。”
“那就调养啊!”林英恒怒红了两眼,抓着太医的肩膀盯着他,恶狠狠道,“萧国风雨飘摇,王上绝不能出任何意外,明白么?!”
“明……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