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暗恋(14)

　　舒窈浑身一震，立刻扭过头去——林蒹葭手上拿着一瓶矿泉水，正慢悠悠的从场外走来。
　　邵星华纳闷：“她来等你？你们没吵架啊？”
　　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女生之间的友谊了，明明早上还在闹别扭，现在又若无其事的来送水了。
　　舒窈想让邵星华闭嘴，但是她现在眼里全都是林蒹葭，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林蒹葭走到她面前，对着她举了举手里的矿泉水：“你上次不是说那个牌子的水不好喝？我换了一个，你尝尝？”
　　邵星华闻言翻了个白眼：“课代表你脾气也太好了吧？她这种人就是逼•事儿多，都是矿泉水能有什么区别。你就是……”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被舒窈一脚踹开：“滚滚滚，打你的球去！就你有张嘴一天到晚叭叭叭！”
　　骂完，舒窈接过水瓶拧开，自己喝了一口；纯净的水里透着几分甜味儿，她抹去自己嘴角的水渍：“这个水……挺甜的。”
　　她说话的时候，那双圆润的眼眸里似乎浸满了水色。
　　16.我喜欢一个女生
　　回家的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恢复到了从前。.
　　等到晚上写完作业回自己房间里休息时，舒窈再次接到了郭尔阳的电话——这是距离她们上次不欢而散之后，郭尔阳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舒窈看着来电显示，犹豫片刻之后，接通了。
　　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郭尔阳一贯懒散又朝气的声音：“你怎么才接电话啊？”语气带着几分亲昵的娇嗔。
　　舒窈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目光放空的看着天花板：“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找你吗？”
　　“......都高三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事别老给我打电话。你要实在闲得慌，就打电话给老柯，让他给你好好补补数学。”
　　舒窈十分无情无义的给出了中肯的建议，电话那头被噎得半天找不出话来回复。
　　当然，舒窈也没必要等她回复。舒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道：“而且，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我该睡觉了。”
　　“十一点半睡觉？”
　　郭尔阳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转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的名字，确定自己是在和舒窈打电话，而不是打错了电话。
　　舒窈皱眉，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对，十一点睡觉。早睡早起身体好，不知道吗？”
　　郭尔阳抽了抽嘴角：“我当然知道，但是......”
　　但是对面是舒窈啊！
　　郭尔阳始终无法想象舒窈这种人每天按时睡觉早睡早起好好学习会是个什么样子。至少她从来没有见过——亦或者说，郭尔阳也没让那样的舒窈有机会出现过。
　　“别但是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说完最后一句话，舒窈干脆利落的按掉了电话。结果不到一分钟，电话铃声又响了。舒窈看了眼来电显示：魏总。
　　她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今天什么日子啊？平时打死不联系的人，一个两个的全找上门来了。
　　电话接通之后，对面传来冷淡的女声：“听说你转学了？”
　　舒窈叹了一口气：“我说，魏总啊——你的反射弧会不会也太长了一点啊？我转学都快两个月了啊。”
　　魏总，全名魏迟，比舒窈大两岁，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舒魏两家向来交好，还有联姻关系，认真算起来，舒窈还应该管魏迟叫表姐。
　　“前两个月跟着导师去非洲收集数据了，刚刚打开手机就看见长辈那边发来的信息。”电话那边的声音仍旧四平八稳，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语调，仿佛不论发生什么，她都绝不会有第二种情绪。
　　“海城二中确实比你原来的那个学校好，好好学习，不要耽误时间。你底子不错，平时补习也挺勤快，保持这个势头下去，高考应该可以和我考到一个学校。”
　　“是是是——”舒窈满脸生无可恋的点头附和：“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切学习目标都以魏总您为标准.......”
　　“不用以我为标准。”魏迟打断了舒窈的话，“以我为标准，那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达标了。你就以你小表哥为目标好了。”
　　舒窈：“......魏总，你活到这么大，就没有被谁毒打过吗？”
　　“有。”
　　“谁？！”
　　“刚出生的时候，被接生的医生打过屁股。”
　　“...告辞！”
　　扯皮几句之后，魏迟不耐烦听舒窈嘴炮，就要挂断电话。舒窈连忙阻止：“等等等！魏总你先别挂！我想问你一件事！”
　　魏迟：“说。”
　　舒窈盯着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就是...魏总，你怎么看女生喜欢上女生这件事？”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你喜欢上女生了？”
　　魏迟虽然名字里面带了个“迟”字，但本人却是出乎意料的敏锐。舒窈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讪讪道：“我也不清楚...我以前是谈过恋爱，但那都是和男生。和女生的话，我实在是没有经验。”
　　“我觉得自己是动心了的，就——那种感觉，你懂吧？”
　　“不好意思，不太懂，没经历过。不过我可以根据大数据告诉你，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对漂亮的皮囊产生好感是正常的，这点和性别没有关系。”
　　“这不一样。”舒窈心底生出几分烦躁，她干脆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以前也喜欢那些漂亮的小妞，长得好看的人谁不喜欢？但喜欢归喜欢，我不会想要抱她们，亲她们——我对她们没有欲.望。”
　　“所以，你对某个女生生出了欲.望？”
　　电话那头的声音仍旧冷淡，但就是这样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却给了舒窈莫大的安全感。她推开窗户，外面吹进来的冷风散去了些许脸上的热度，她道：“嗯，就是这样。我以前没和女生谈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个有点麻烦。”魏迟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夹，目光终于从电脑表格上移开。她微微皱着眉，道：“你喜欢她，想睡她，对她有欲.望，这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你打算去追求那个女孩子吗？”
　　“如果你没有追她的打算，那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介绍一打漂亮的小姑娘，总有一款能缓解你的青春期躁动。如果你打算追她，”魏迟说到后面，语气略微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打算追她，那就要考虑到两个问题。”
　　“第一，她是不是和你一样喜欢女孩子。第二，她的父母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女生在一起。”
　　魏迟总结得很有道理，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成年人的考量。舒窈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发了会呆，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魏迟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舒窈也不在意：魏迟就是这个脾气，要不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估计魏总连这个电话都懒得打。毕竟是优秀得无可挑剔的天之骄女嘛，理解，理解。
　　喜欢女孩子啊...林蒹葭会喜欢女孩子吗？换句话来说，林蒹葭——喜欢自己吗？
　　舒窈曲起一条胳膊垫在脑袋底下，头一次体会到了“辗转反侧，不得入眠”的感觉。比起第一个条件来说，第二个条件简直不要太简单！舒窈从小就是个人精，她生长在极其复杂的家庭大环境之下，想要为自己谋一条出路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唯独在林蒹葭喜不喜欢自己这件事上；舒窈不愿意，也不想玩那些把戏。
　　她摸着自己一声高过一声的心跳，自言自语：“这会可真是栽惨了。”

　　17.我好像病了
　　第二天舒窈起床的时候，顶着两个几乎要挂到下巴的黑眼圈。.她一边眯着水肿的眼睛一边从柜子里翻出粉底液给自己上底妆，心里嘀咕着：早知道昨天就应该吃点药，眼睛变成这样麻烦死了......
　　“舒窈？舒窈？起来了吗？”
　　门被敲了两下，舒窈把粉底液扔回抽屉里关上，转身去开门：“起来了起来了——现在几点了？”
　　她假装才起床的模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走到洗漱台上拿起自己的漱口杯；林蒹葭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之后，也拿了自己的漱口杯接水：“六点半了，你快点呀。今天是英语老师的早读，她肯定又要抽你。”
　　“啊——好烦啊——”
　　舒窈抓了抓自己乱成鸡窝的长发，挤出牙膏；林蒹葭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里的牙膏挤到自己的牙刷上：“没办法嘛，谁让你是班级上口语最好的人呢？要不是因为你高三才转过来，她恨不得指定你当英语课代表呢。”
　　“可拉倒吧——”舒窈叼着牙刷，含糊不清的道：“我看那老妖婆就是想折腾我，班长的口语不也挺好的？”
　　林蒹葭还想说什么，外面周令慧的声音隔着磨砂玻璃门传了进来：“洗完脸没有啊？我早饭已经做好了哦——”
　　“来了来了！”
　　舒窈吐掉嘴里的泡沫，低头鞠了一捧水往脸上搓了一把；水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滚落下去，挂在削瘦的下巴上，欲落不落。舒窈随手扯过旁边挂着的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侧身走了出去。
　　林蒹葭站在原地，握着牙刷的手顿住，好一会儿没有动。
　　外面周令慧又催了一声，林蒹葭就好像大梦初醒那般，慌乱的漱了口。她扯过舒窈刚刚擦过脸的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气，鼻尖嗅到淡淡的雪松香气。
　　吃过早饭，两人去上学。舒窈和林蒹葭的位置其实隔得还挺远。早上英语老师的课，照例点了舒窈起来读英语。舒窈自认倒霉，板着张脸站起来读课文——那张绯红的唇，一张一合间，标准的英式英语，古典而韵味深长。
　　林蒹葭支着额头，抬眸去看舒窈；舒窈个子高，又是坐在后排，她站起来时，大把的阳光从教室后门洒了进来。
　　舒窈逆着光，脸颊侧的几缕碎发都被染成了灿烂的金色。
　　噗通——噗通——噗通——
　　林蒹葭抓紧自己的校服领口，呼吸乱了平衡。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旁边的吴洲见她神色有异，便低声询问。
　　林蒹葭松开手，若无其事的说：“今天早上吹了点风，有点不舒服。我趴会就好了。”
　　叮铃铃——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完二十分钟之后，舒窈把英语书和英语卷一起扔进了抽屉里：“总算下课了！老妖婆她是不是对“二十”这个数字有什么执念啊？每次留堂都要留满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