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暗恋(37)

　　舒窈干笑：“嗯……回来了。”
　　舒老太太摸了摸她的脸，从脸颊摸到眼睑，叹气：“看这脸色差的，昨天没有睡好吧？你爸妈也真是的——大年初一也不留下来过夜，天天就知道忙工作……”
　　舒窈努力乖巧的微笑：“爸爸妈妈工作忙，也都是为了我……我明白的。奶奶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还不是你那小表弟！”
　　老太太不威自怒的板起脸，道：“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学人家早恋玩浪漫！”
　　“大年初一的早饭不在家里吃，跑去陪他那个啥……小女朋友吃。结果被他生活助理抓了个正着，他爹妈现在在后院训人呢。我得去瞧瞧，不能让他们把好好的孩子给骂坏了！”
　　大年初一……不在家吃饭……偷偷溜出去找小女朋友？
　　舒窈心虚的看着天花板，讪笑：“其实……表弟也不小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谈个恋爱很正常嘛……”
　　“这事你就不用管了，你赶紧去睡个回笼觉。”老太太拍了拍舒窈的肩膀，中气十足的道：“你表弟那有我呢！”
　　舒窈不敢久留，撒开脚丫子就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她怕自己再留下来的，倒霉的可能就不止舒忧一个人了。
　　舒忧，舒窈正儿八经的亲表弟——不是她那些血缘关系淡出银河系的亲戚，而是她二叔的独生子。如果舒窈小时候没出事的话，她压根就不会认识郭尔阳，而是会和这个小表弟一起长大。
　　但凡事总少个如果，舒窈从小和这个表弟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偶尔碰上，也是父母互相讽刺攀比的时候，两个同样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可怜虫隔空对望。
　　等到了晚饭时间，舒窈被家里的阿姨叫起来吃饭。她一下楼就看见二叔一家子坐在桌上。不过舒季和周萍萍不在，估计是晚饭不回来吃了。
　　舒忧继承了舒家一贯高个子的优势，十七岁的小伙子站起来，身高和舒窈所差无几。脸也好看，干净清秀——就是半边脸有点红肿。看见舒窈下楼，舒忧还对她呲牙咧嘴的笑了笑。
　　还没有笑完，就被他妈一巴掌拍到后脑勺上：“呲牙？还敢给我呲牙了是吧！没打痛你是吧？”
　　舒忧：委屈屈.jpg
　　“好好的吃饭，又训小孩子干什么？”
　　老太太淡淡的一眼撇过去，老二媳妇儿立刻收敛了凶恶，温柔的微笑：“我这也是……怕他走错路。年纪轻轻的，天天做这些怪模怪样，也不知道哪学来的。”
　　舒忧在旁边翻着白眼装死。
　　吃过晚饭，二叔家也收拾收拾回家工作去了，留下一个舒忧；美曰其名，让他留在老宅自我反省。
　　舒忧半边身子都趴在阳台上，仿佛一条晾干的咸鱼。
　　舒窈看着脚痒，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舒忧意思意思躲了躲，没躲过，他干脆趴着懒得动了。
　　“大年初一，跑出去找女朋友？还敢借口说是补习，二婶不揍你揍谁？”
　　舒窈嗤笑一声，同时骄傲的挺起脊背。她就从来不撒谎，找女朋友就找女朋友，从来不掩饰！
　　舒忧懒洋洋的，往旁边挪了挪，道：“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妈把我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别说女朋友了，老子方圆百里之内连个雌性生物都没有！哦，有血缘关系的除外。”
　　“她原本还想送我去男校！男校你知道吗？我怀疑我妈想逼我去搞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舒忧你好惨啊哈哈哈哈哈哈——”
　　“……麻烦你同情别人的时候别笑得这么大声好吗？”
　　舒忧趴在阳台上，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舒窈深表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不过我有点好奇啊，你妈看得这么严，你是怎么和你女朋友发展起来的？”
　　“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啊！”说到女朋友，舒忧整个人都焕发出了生命的气息！他把下巴从栏杆上抬起来，深情的望着远方。
　　“她的化学特别好！而且人也特别好！还是我们班的化学课代表！全班只有我能抄她的化学作业！”
　　舒窈：“……牛批。”
　　“别说我了，你不也是？大年初一，晚饭不吃，偷溜出去找男朋友？”
　　舒窈立刻拒绝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舒忧翻了个白眼：“我都知道了！你昨天晚上也不在老宅里吧？昨天是大年初一，魏总和郭尔阳都要回老宅拜年，你一个人还能找谁出去浪？”
　　“真不是男朋友。”舒窈笑了笑，也学舒忧的模样，趴在栏杆上。
　　她留着长发，柔软的几缕贴在脸侧，嘴角笑意温柔。舒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抱着自己的胳膊离舒窈远了一些。
　　“哇你克制一点好不好？那个表情也太荡漾了吧！还说不是男朋友？”
　　舒窈悠悠的道：“当然不是男朋友。”
　　舒忧一愣：“什么叫做当然不是男朋友？你这话说得我……啊对了！你知道吗？听说郭家那个小兔崽子把陈悬撞进医院了。”
　　“我知道陈悬进医院了，不过……郭家那个小的？我记得他未成年吧？郭尔阳那小妈还不得气死。”
　　舒窈顺着舒忧的话转移了话题，她心里清楚，这还不是摊牌的最佳时机。正如林蒹葭所说——不能让这件事情影响到高考。
　　42.前车之鉴
　　“可不是……听说郭家这几天天天吵夜夜闹, 大年初一回老宅才消停了一点。更新最快.”
　　舒忧满脸感叹。郭家的事情, 他也略有耳闻——除了感叹郭尔阳倒霉之外, 舒忧暂时还真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舒窈啧了一声, “那小兔崽子呢？”
　　“陈悬没大事, 骨头都没断一根。所以郭叔叔出面把这件事给压下来了。”舒忧脸上露出羡慕之色：“唉，真希望我爸也能和人家爸爸学学。”
　　舒窈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目光，看着外面飘雪的天，“二叔要学郭叔叔那样, 你妈不得把他三条腿都打折？”
　　舒忧抽了抽嘴角：“……md好有道理。”
　　短暂的谈话结束, 舒窈和舒忧两个人该干啥干啥去了。至于舒忧的那个小女朋友，舒窈倒不是很担心。她二伯母虽然对儿子是凶了点, 但对有可能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女孩子, 还是相当和善的。
　　让舒窈有点惊讶的是, 第二天她去魏家拜年的时候，发现魏迟居然还在魏家老宅没走。不止魏迟没走，魏明也没走。
　　这对兄妹站在门口, 两张没有半点相似，但在危险程度上却不相上下的脸, 同时对舒窈露出一个冷淡的微笑。
　　舒窈打了个寒战, 刚跨过门槛的脚, 立刻又缩了回来：“魏总……明哥, 你们还没有回去啊？”
　　魏明微笑：“这才初二, 我们当然要留下来陪爷爷了。你快进去吧, 爷爷在后院梧桐树底下等你呢。”
　　魏迟不说话，脸上那意思意思扯起来的寡淡笑容也没了。她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不带半点感情的看着舒窈。
　　舒窈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道：“你们怪怪的……”
　　“快进去吧。”
　　魏明拍了拍舒窈的肩膀，同时暗示性的用眼神往天上瞟。很可惜舒窈明显和他没什么默契，压根没看懂魏明在示意什么。
　　她糊里糊涂的走进后院，就看见魏家那颗象征性的老梧桐。
　　那颗老梧桐——据说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了，枝繁叶茂。就算是在腊月，它的枝条上仍旧冒着些许绿意。
　　魏老太爷就坐在树下，裹着厚厚的军绿色大衣，眯缝着眼睛，食指并中指掂着一颗棋子。
　　老太爷面前摆着一盘象棋，对面已经被杀得只剩下半壁江山，只苟在一角残喘。而老太爷手里掂着的，是一颗卒。
　　舒窈走到老太爷身边，并不出声，只是替他换了手边已经凉掉的茶。
　　魏老太爷放下卒，赢了。
　　他喝了一口手边的茶，笑眯眯的看向舒窈：“来了？过年在海城玩得开心吗？”
　　舒窈微笑：“挺好玩的，我第一次在海城过年。”
　　她脸上笑着，心里一口老血都快要呕出来了！难怪魏明见她第一眼就冲她打眼色呢。
　　刚开始舒窈还以为魏明眼睛抽筋了！现在才反应过来，魏明是想告诉她，老太爷已经知道她过年偷溜去海城找林蒹葭了！
　　舒窈进门前心里还犯嘀咕呢——新年头一天都过了，魏总和魏明都留在老宅没走。原来这就是个鸿门宴啊！唉，失策失策。早知如此，刚才在门口就应该跑掉的。
　　她在心里悔不当初的想着，脸上仍旧半点异样都不表现出来。
　　“也是。”魏老太爷点了点头，太师椅前前后后的摇着，“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嘛——就贪新鲜。看见好玩的，没试过的东西，总想着去尝试一下。”
　　“多见识见识是好的，但不能走了歪路。”
　　他说着，把自己的棋子，慢悠悠的拾起了一颗：“就像这下棋一样。你看对面，它贪图一时的爽快，总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然后啊，就走错了路，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满盘皆输。”
　　舒窈看着老太爷面前的棋盘，感觉出来老太爷话里有话。她是小辈，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反驳，于是跟着点头：“外公说得对，我一定记着！”
　　魏老太爷放下棋子，那双苍老却明亮的眼眸，盯着舒窈看了好一会。舒窈不敢和他对视，干脆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
　　魏老太爷慢悠悠的收回了目光：“唉，我还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吗？嘴上都说知道了，心里肯定也没上心。来，帮外公把棋盘收拾咯，今天晚上我特意让阿姨烧了你爱吃的菜，留下来吃个晚饭。”
　　“好咧！”
　　舒窈应声笑了笑，蹲下来帮老太爷收拾棋盘。
　　棋盘收拾好了，舒窈把它们放在小木桌上，等会自然会有阿姨过来收。她扶着魏老太爷起来，两人慢悠悠的朝屋里走去。
　　两人走到门口之时，魏老太爷忽然回过头，看向那颗老梧桐树。舒窈不明所以，也跟着回头看去。
　　老梧桐在初春的寒风之中，颤巍巍的舒展开几分绿意。
　　魏老太爷看着那枝头新冒的绿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们魏家，真是造孽啊。”
　　舒窈眉心一跳，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不其然，魏老太爷下一刻就收回目光，淡淡的说：“年轻人犯点错，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总是很好理解的。你看，当初你明哥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但只要他回来，和我认个错，服个软，我还不是出面，帮他把事情摆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