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日常[系统](40)
另一人道:“阿半?安王的近身随侍?”
“不是说安王不在上京?”
“安王定是回京了,不然阿半不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阿半来这做什么?这新开的店,莫非与安王有关系?”
这几人也只敢在一处小声讨论,不敢轻易上前。他们等了一会儿,便见那娇颜阁的掌柜从里面匆匆出来,客气地引着阿半重新上了马车,自己坐在车辕处给车夫指着路,离开了庆仙街。
掌柜的离开了,店内的招聘暂时也继续不下去,不少人依然留在店内等待,有几个人却悄摸走了。他们都不是真的来应聘的,要么是沈家的家丁,要是龚家家丁,单纯想探出这家店背后的主人是谁。
宰相门前七品官。阿半作为安王身边的随侍,伺候了安王二十几年,知道他的人不少。阿半但凡行走在外,代表的就是安王的脸面与身份。他们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这位公公跟掌柜的自报家门,说什么“安王与郎君多日不见,闻郎君至上京,特邀郎君进府一聚”。
不一会儿,“娇颜阁背后的主人,与安王似是朋友”的猜测便传进了很多人的耳里,让不少人震惊,也让不少人庆幸,幸好他们谨慎,没轻率对娇颜阁出手。要知道安王出事后一日比一日孤僻,身边已经多年没出现过疑似朋友这一号人物了。
阿半上门的时候,江凡正歪在榻上看书,听说安王府来人,手一抖,书都掉下去了。等见到笑眯眯的阿半,江凡只能讪笑两声,“阿半啊,这么巧,你也回京啦?”
阿半客气的行了一礼,抬头笑道:“还有更巧的呢,我家郎君也回京了。”
江凡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凑到阿半身边:“我走的匆忙,忘记跟你家郎君说一声,他有没有生气啊?”
阿半笑道:“阿半不知,这个还得您亲去问郎君。”
江凡一听,怂得不行。他从丽山村到上京,花了十八天赶路,又待了几天,已经二十多天没见关修谨了,可意想中的不见感觉就会淡的情况半点没出现,反而对关修谨的思念越来越浓了。
要命啊!
看着阿半撩开车帘的手,江凡觉得他这会儿赴的不是约,而是刑场。
第75章
江凡再次见到关修谨的时候, 那人面向着这边, 端端正正地坐在凉亭里,侧头看着亭外摆放着的一簇花朵,江凡迈进亭子的脚步还未落下,对方就转过了头, 直直地看了过来。
被那眼神擒住, 江凡顿时生出一种正被对方逼视的感觉。他气息窒了窒, 后无所觉一般地走了过去, 直接在关修谨对面坐下,不客气地捞过一杯尚冒着热气的茶杯喝了一口,没觉出半点味儿, 纯粹的白开水。
江凡咂咂嘴,“你好歹也是一国王爷,客人来了, 怎么连半根茶叶也没?”
关修谨说:“你知道,我不喝茶。”
尽管对方语气听起来很正常,就像是在简单的陈述,但江凡莫名听出了点委屈控诉的味道, 江凡道:“你不是从我那拿了几罐蜂蜜么?”
关修谨就看了他一眼:“你不辞而别那天,正好喝完。”
江凡差点被水呛着, 在这等着他呢, 这人果然生气了。
江凡气弱地笑了两声,几口把水灌进肚子里,也不敢去看关修谨。
一杯喝完, 杯子刚放下,关修谨便重新给他满上。其实江凡不渴,但这亭子里就他和关修谨两人,他现在也不知道要跟关修谨说什么,对方又是个蚌壳嘴,于是江凡只能闷头喝水,不一会儿就灌了一肚子白开水。
关修谨好似看他终于喝够了,才大发慈悲地打破亭子里淡淡的尴尬,“再过五日,便是每年的佛诞节,到那日梵山寺有佛诞会。”
关修谨也不问江凡去不去,他就这么说出来,然后只看了看江凡,江凡就福至心灵地想,这是关修谨给他台阶呢,忙道:“你不提我都忘了,佛诞节乃四月民间盛事,好不容易回上京一次,这番热闹自然不能错过。阿谨,你我同去?”
关修谨:“那便同去。”
这就是不生气了的意思吧?江凡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唉,如今他才发现关修谨的性子怎么这么别扭,还……怪可爱的。
捋顺了虎须,江凡就感觉关修谨身上的气息平和下来了,他也自在了许多,这才有心思去打量这大名鼎鼎的安王府。
刚才江凡进王府后,还做了一程轿子,花了快十分钟才见到关修谨,可想而知,整座安王府占地有多大了。府内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纵横交错;路旁花团锦簇,争相开放;荷叶小池,湖水碧波。
像江凡这种初来乍到的,溜进来一不注意就会迷路,不愧是古代特权阶层的住所。
中午江凡留在这里吃饭,他注意到,伺候他们的人,基本都是男的。
阳气很重啊。
吃过饭,江凡就想溜。
关修谨只淡淡道:“现在很多人在打听娇颜阁老板的来路,你确定你要回去住你那两进的小院子?”
恒温树的来路,江凡从一开始就没有瞒着,上京若有人真有心想打听,过不多久也会知道他江凡是谁,但江凡现在还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不然在上京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所以一听关修谨这么说,江凡就有点犹豫。再就是他心里那种不想见关修谨但又喜欢见的心情,也一直让他抓心挠肺,加重了犹豫的天秤,来回晃荡。
最后砝码晃晃悠悠地,还是重重落在留下的那一边。
江凡冲关修谨一拱手:“那未来几日,就要叨扰阿谨了。”
关修谨虚虚一抬手,“不客气。”
于是江凡就这么地,带着张书墨在安王府住下了,只差人回去通知了下顾长青。
顾长青接到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这好好地,那个阿谨怎么就成安王了?他可不止一次,和对方同桌吃过饭啊,现在的王爷,都这么不拘小节、平易近人的吗?
现在再想当初对方夜半上门时的场景,那时候觉得对方强势,如今看来,对方简直太平和了……
不过懵了一会儿,顾长青心里就是一喜,难怪那时候小凡会拒绝那份送礼名单,有安王这一层身份在前,他们在上京的生意,绝对是安稳了,哪里还需要求别人呢。
江凡这一住,就直接住到佛诞节那天。
江凡的客房就被安排在关修谨居住的主院隔壁,穿过一条游廊便可到达,距离很近。这日晨起打了套从冯三那里学来的拳法,江凡洗漱刚结束,阿半已经在门外候着了,笑着请他去用早膳。
穿过游廊,刚跨过拱门,江凡一眼就看到前方水池边男人立着的身影。
关修谨今日一身浅葱色束身长袍,外着同色广袖宽袍,与往日的面无表情相比,今日更多了一种高不可攀的冷峻气质。江凡在拼命抵抗这波颜值攻击的同时,还分神细瞧了两眼,认出关修谨这一身,是用当初他送给对方那匹布裁制而成,纯素色的成衣,只在袖口与袍子下摆处,用墨色丝线绣了几片竹叶加以点缀,成了整套成衣的点睛之笔。
“可有不妥?”关修谨见江凡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自己,双臂不由微微展开,露出之前被稍微遮掩的精致同色腰带,以及那平坦有力的腹部与狭窄的腰线。
妥妥妥!非常妥!江凡在心里边哭边竖起大拇指,他大抵脱不开身了。
只顾着哀嚎的江凡,没看到关修谨眼底弥漫着浅淡笑意。
这天的早饭,江凡终于明白“秀色可餐”这词的含义,就着关修谨下饭,他都能多吃两碗。
吃过饭,阿半来说,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出发去梵山寺了。
王府门前只停着一辆马车。
江凡反手指着自己,问关修谨:“我坐哪?”
关修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奇怪他为何会怎么问,“自然是同乘。”
江凡哪敢,今天的关修谨在他眼里布林布林闪着光,他多看两眼都不敢。他有注意到马车没有王府标志,便知道关修谨今天是要隐下身份的,他见旁边还有几匹高头大马,伸手就去捞其中一匹的缰绳:“我还是骑马吧。”
谁知捞了个空,转头一看,冯四站在他身旁,扯了个笑出来,伸手往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江郎君,您还是和王爷一起做马车吧。”
关修谨还在马车旁等着呢,江凡知道自己再执意要骑马,就真的很奇怪了,只能放弃,走到马车旁。
气人的是,关修谨还煞有介事地跟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江凡磨着后槽牙,破罐子破摔地上了马车。
关修谨跟着进去,马车很高很大,江凡却小媳妇儿似得缩在角落,气闷不已的模样。
关修谨心下沉了沉,向江凡走了过去。
江凡正想着,要不就不垂死挣扎了吧,顺着心意而为,把关修谨死死勾在身边。然后就感觉眼前一暗,那一袭浅葱色衣袍挡在身前。
江凡抬头,就见关修谨站在身前,低头看着自己。
关修谨问:“你讨厌我?”
江凡一愣,“为什么这么问?”他喜欢对方都还来不及,哪会讨厌啊。
关修谨:“既然不讨厌,为何最近对我总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面对关修谨的质问,江凡也是哭笑不得,他做的确实明显,只是叫他怎么说,那是怕自己真的喜欢上你才这样的?他要是敢这么说,先前也就不会那么怂了。
江凡拽拽关修谨的衣袖,“你先坐下吧,你长这么高,我很有压迫感。”
关修谨就顺着那力道坐在他身边。
江凡颇为苦恼地跟关修谨说:“我怎么会讨厌你,我只是心里有点烦心事,你等我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关修谨神色稍霁,看着江凡:“这也是你不与我说就来了上京的原因?”
江凡苦逼兮兮地点头,没想到更惨了,没来上京两人好歹还隔着一条河呢,现在就隔着一条游廊了。
唉。
他这么副暗自委屈的模样,反倒让关修谨更坚信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两人坐得近,江凡身边萦绕的都是关修谨的气息,他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马车走了一会儿,他就借着倒茶的功夫,坐去另一边,将窗帘撩了一角,只看着外面,看了会儿才想起自己又在躲关修谨,怕他误会,又扭头解释:“很久没回上京,如今愈发繁荣了。”
关修谨道:“你喜欢,我便带你四处走走。”因双腿不便,以前关修谨在上京时,不是待在府内,就是待在皇宫,其实也很少出去游玩了。
江凡说:“那样太麻烦你了,且火蜜果该收获了,我在上京再待个几天,便要回去了。”
关修谨说:“如此,这次你我便一同回去。”
江凡艰难开口:“你们做王爷的,都这么不务正业么……”
关修谨道:“胸无大志的王爷,确实如我这般。”
好吧,江凡默默转头,无话可说。
第76章
梵山寺是上京城外最有名的寺庙, 上京里的人但凡想求神拜佛了, 一般都是上梵山寺来。
每年的佛诞节,梵山寺会大开山门,供信众炷香,参拜佛像。虽说佛家讲究众生平等, 但这话更多时候就是个面子工程, 像每年的活动, 只有少部分信众可参与浴佛, 这些信众,要么是上京比较有权势的,要么就是大富之人, 每年给的香火钱都不少。
从城区到梵山寺,马路上来来往往全是马车,华贵的、朴素的, 代表着各自的阶层,稍微好一点的马车,都带有特殊的标志,就表示里头乘坐之人, 不是普通身份。
除了马车,最多的便是骑着马的男男女女, 多是英姿焕发的少年人, 在诸多人的注视下肆意的说笑,不会让人觉得吵,看着只会让人会心一笑。
因此, 虽然江凡他们的马车也是又高又大,看着不凡,两边还有冯家四兄弟骑马防护,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会惹来过多探寻的目光。
梵山寺山脚下给信众提供了马车停放的场地,江凡和关修谨从车上下来,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江凡一身月白色直裾深衣,外罩同色对襟大氅,虽颜色也十分淡雅,看着冷清,但他如今正年少,面带三分笑,一双杏眼看着十分灵动,还未交谈,却已对他生出三分好感。
而关修谨虽气质冷冽,却因容貌不俗,别人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他,但偷偷瞧的人却是不少。
前来参加佛诞会的,信众多数为女性。关修谨自伤腿后,已经好几年没在王府或是皇宫以外的地方露过面了,除了那些朝臣,他们家的夫人基本不认识关修谨,还有些少男少女,对关修谨也陌生得很,至于江凡,估计现在就算他站在江家大房面前,那一家子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认不出他,更别说其他人了。
所以此时这些人看着他们,虽好奇他们的身份,但更多的则是被他们的长相吸引。
都说来寺庙便要心诚,但每年这一盛事下,拜佛的同时,更多是被一些家长当做给家中子女姻缘牵线的场地。江凡与关修谨一看便家世不凡,关修谨便不必说了,看着年纪不小了,估计早已成亲,那些被他俩长相吸引的人,便把目光着重放到了江凡身上。
甚至有那比较奔放的家长,就要差家中仆人过来打听了。
江凡一下车就感觉自己被各种炽热的目光锁定,虽然他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但还是让他觉得不妙,很快就催着关修谨赶紧离开了这里。
上山的山道有几条,关修谨和江凡挑了一条比较远,人相对较少的山道缓缓而上。
“要去上香吗?”关修谨问江凡。
佛诞节是佛家盛会,这日前来参拜的信众多不胜数,但像关修谨这样身份的人,自然不会与那些普通老板姓在一处参拜。只要他想,自然有安静的殿宇提供。
江凡道:“当然去。”
于是冯一先行离开,等江凡他们到了庙前,便见一名僧人等到山道尽头,见了他们,念了声佛号,什么也没说,就走在前面,领着江凡二人进了寺庙。
他们进的殿宇能听到远处的喧闹,殿宇里头却很安静,里面只有几个带着丫鬟的贵妇娘子在虔诚参拜许。
江凡与关修谨各上了一炷香,关修谨参拜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江凡不知,他之所以来,也不过是替原主一家子祈福,希望他们来世投个好胎。
上完香,关修谨道:“是等着看浴佛活动,还是出去走走。”
等会儿寺庙的方丈会领着众多信徒一起浴佛,信众可敬献鲜花瓜果,或是供僧、供舍利,总之就是散财祈平安,这个环节,基本就是那些权贵、商人之间的比拼了。
江凡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所以还挺感兴趣的,不过活动开始还要一会儿,江凡便说还是出去走走吧。
梵山寺如此有名,自然不是单纯的依靠这些有钱的信徒,在梵山寺的后山,有一片竹林,竹林旁立着一块石墙,给那些文人学子聚会斗诗而用,若有那脍炙人口的,便会由寺内的匠人刻在石墙上,供后来人瞻仰。
一旦被刻上去,对那文人学子来说,就是一件积攒声望,非常扬名的事,想要出人头地,也容易得多,所以几乎每月,都会有诗会在这里举办,于是带着梵山寺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亮。
关修谨和江凡到后山的时候,石墙旁的亭子里已经聚集了十几名年轻学子,石墙边还有一群在看墙面上的雕刻,声情并茂地念诵与讨论,十分热闹。
两人穿过这群人,直接往竹林深处走,里面也有几个供游客休息的场所。
沿途又经过两个亭子,里面全是一群群年轻靓丽的女娘,有那大胆地瞧着江凡二人长相不错,主动抛来话语,询问他们是哪家的子弟。
换做别人被女娘这般调戏,脸早红了。江凡除了在关修谨面前怂过,还没怕过别人,闻言也不回答,只笑着冲出言的女娘鞠了一礼,倒引得那女娘羞红了脸,躲进人群里再不敢出来了。
关修谨就看着他这般招蜂引蝶。
等江凡回身对上关修谨的眼神,顿时讪笑两声,“那什么 ,这叫输人不输阵。”
关修谨睨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江凡怎觉得关修谨生气了?他眼眸动了动,快追两步跟上去,面向关修谨倒着走,“你不高兴,是因为刚才那女娘?”
见关修谨不答,江凡继续猜:“莫非你对那女娘有好感,觉得我刚才举止过于轻浮?”
话音刚落,江凡脚跟踩上一颗小石头,一个重心不稳,身体晃了一下,然后立即被关修谨出手扶住双肩。
“胡说八道。”关修谨淡淡道,扳正他的身体让他好好走路。
江凡哼了一声,“他们说身处上位者的心思都很难猜,遇到你,我觉得这话果真没说错。”
两人来到第三个亭子时,里面坐着一群年轻男女,分为两个阵营,正在争执什么。
“你既已定亲,就该离别的女子远些!亏我妹妹时常在我身边念着你的好,却不想你背着她会是这样的人!”一名身着桃红衣裙的女子,愤怒地怒斥着对面的一名青衣男子。
那青衣男子面向着江凡这边,英气的脸庞满是怒容,仿佛被女子的言语侮辱了一般,反驳道:“不过是与朋友寻常聚会,到你嘴里,怎就这般见不得人了!”
“寻常聚会?”女子似是不敢置信对方居然会这样说,“适才我出现时,你怀里搂的,莫不是个猫儿狗儿?”
“那是阿琪走路崴了脚,我扶她一把而已!”
“真是好心!在场这么多男的,偏要你扶!”
江凡听了几句,就猜出这是一场情场爱恨大戏。他饶有兴趣地盯着亭子那边,没注意关修谨的脚步已经放慢,带得他的步子也慢了起来。
关修谨看看亭子里那英气男子,又看看江凡一脸八卦相,不由微微挑眉。
那女子也是干脆,放言道:“外人都道你是个好的,我看你却与那些薄幸男人相差不离。今日所见我会立即告知家中双亲与家妹,这门亲事,我白家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