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反派身边醒来后(313)
若单单只是办厂不顺,绝不会成这种情态。
楚云声目光微凝。
“白楚离开凤湘班时,便和李凌碧断了往来。路允去套过话后,除一些简单的观察外,我也没再派人严密监视,不成想,这李凌碧竟成这副模样。”郁镜之低声道。
楚云声已经得出了判断,道:“沾了大烟。”
郁镜之眼珠微动,看向楚云声,但神色间却并没有显出什么惊讶来。
他虽不是医生,但见过的大烟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看到李凌碧的情态时,心中便有了怀疑。更何况,他虽只是在调查宣家时远远看过一两眼,但还是清楚李凌碧正常时候是何种模样的。
郁镜之想了想,道:“亚当斯死后,宣家没落,宣清河不知所踪,疑似被人杀了。在宣清河失踪后的第三天,他的同窗顾齐书去宣家要来了李凌碧。顾齐书是顾峰的儿子,应该还没这么蠢,要用大烟控制李凌碧。”
宣清河可能死了?
楚云声微微皱眉,却也不太意外,甚至他和郁镜之这番话里的言外之意猜测相同,怀疑是顾齐书发现了李凌碧的不对劲,杀了宣清河,将人夺取。
在原剧情中,李凌碧认识顾齐书,便是因为顾齐书是宣清河的同窗,常有往来。
而顾齐书之所以不像原剧情中一样选择和宣清河共同拥有李凌碧,原因也很简单。
原剧情的四人共享,是建立在一定的时间和感情基础上的,而且最重要的是 ,那时候的李凌碧早已展现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四人的利益都与他紧紧捆绑,彼此忌惮、掣肘。
没有了太多太多的前提条件和共同利益,自然也就谈不上其他。
而现在,李凌碧出现在这里,究竟是巧合,还是其他?
楚云声心中暗叹,继续看着茶楼下的街道。
而就在楚云声两人短暂交谈的这空当里,高澜已经勒马停下,避开了慌不择路撞过来的李凌碧。
高澜的队伍行进本就不快,并非是在纵马狂奔,所以想停便也能立时就停得稳稳当当,这也是楚云声及周遭的行人都没有想要出手去拦李凌碧,将人救下的原因。
只是哪怕高澜的马蹄连碰都没碰到李凌碧,这位裹着一身亮红色绸缎长衫的少年依然弱不禁风般,一个趔趄摔倒在了马前。
“警戒!”
“保护大帅!”
对于这突然撞来的不速之客,行进的队伍立刻警惕起来,齐齐拔枪。
有卫兵冲过来,二话不说就将李凌碧按住。
高澜迅速勒马后退,冷冷盯着李凌碧,居高临下道:“你是什么人?”
抓心挠肺的痒意与欲望刚刚退去一些,李凌碧脑子尚还恍惚,根本来不及反应什么,便被一把抓起,死死按着,力道大得令他低叫起来。
“嘶——疼!”
他晃着身子挣扎,却被更紧地压住:“好疼……放开,放开我……”
其中一个按着他的卫兵用枪托敲了下李凌碧的脑袋:“老实点!我们大帅问你话呢!”
“大、大帅?”
李凌碧摇了摇头,面色茫然地抬起头。
渐渐清晰的视野内,十几杆黑洞洞的枪口指过来,一名挺拔冷峻的军装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正阴沉怀疑地看着自己。
浓重的硝烟味从一支支枪口间散发出来,李凌碧怔了怔,用力眨了眨眼,终于确定这并不是幻觉。
霎时,他混沌的脑海变得冷静清醒起来:“大帅……您是赣北省的高澜高大帅吗?”
高澜微微皱眉:“你认识我?是谁派你来的?”
努力忽略这些几乎要戳在自己脑门上枪支,李凌碧直直盯着高澜,一副诚恳之色,道:“我不是谁派来的,我的背后也没有任何势力,这一点高大帅尽管放心。我之所以出现在这儿,是为了请高大帅救我,而作为报酬,我也将会倾力助您,拿下海城。”
说着,李凌碧微微抬起脸,满是疲惫倦色的眼眸亮起,流露出超然自信的光芒。
“你……助我拿下海城?”
高澜一愣,简直要笑出声来。
不说别的,单看这少年的年纪,和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无数街边行人的注视之中说出夺取海城这件事的愚蠢举动,高澜就压根儿不会相信这番话。
同时,他也散去了几分怀疑。
恐怕不会有哪方势力选择这样愚蠢的探子或杀手,这应当只是一个大烟吸多了,把脑子都给吸坏了的富家公子哥儿。
李凌碧看出了高澜毫不掩饰的好笑和不在意,这并不令他意外。他知道单凭三言两语绝不能获取高澜的信任,所以他早有准备。
“大帅前来海城,可曾听过退热丸、止血散,以及那些在高官之间传言 的抗生素?”李凌碧压低声音道。
高澜到了嘴边的一句拖下去硬生生止住了。
他倏地看向李凌碧。
退热丸之流,平常的海城百姓都知晓,算不得什么辛秘,但抗生素这个相当新鲜的名词,就连他都是费了大力气才从洋人口中探知出的,普通人绝难清楚这些。
而眼下,这个人竟能说出,且一副极为熟悉的模样。
骏马不安地原地踏起了蹄子。
见高澜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不说话,李凌碧又道:“只要大帅相信我,抗生素只是一个起点。便是目前那些洋人都发明不出的新式武器,炮火弹药,机械器物,也都是唾手可得。”
高澜的眼神闪了闪。
便是北平那些留洋归来的大师,可也不敢说出这话,这少年有什么底气放言?是真的不同寻常,还是大烟抽多了,实在不清醒?
“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片刻,高澜问道。
李凌碧笑了笑,知道高澜虽仍不相信他的话,但却已经对他产生了兴趣和更大的怀疑。
在这种情况下,高澜只要不傻,那就必会将他留下,而只要留下,以他脑子里的东西,他早晚都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叫李凌……”
“凌碧!”
李凌碧话未出口,就被一声急切的呼喊打断。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名穿长袍、戴眼镜的文雅青年拎着一个小书箱从一辆在街边停下的黄包车上下来,匆匆赶向这边,见到李凌碧被压制的情景,面上担忧焦急之色更甚。
到了近前,青年不等卫兵阻拦,便也没有过分靠近,极有分寸地停在几步开外,开口道:“可是高澜高先生?在下顾齐书,家父顾峰。”
一听顾峰二字,高澜便神色微变。
他也不再高高在上般坐在马背上了,当即就翻身下马,走向顾齐书,展颜笑开:“原来是顾老先生的爱子,齐书先生。高某常爱读《文新报》,对齐书先生当真是久仰了。”
两人握了握手,顾齐书也露出微笑:“顾某对高先生也是闻名已久,恨不能相见结交。听闻高先生今日入城,便想着过来一睹风采,却不料见到一位熟人。”
说到此,顾齐书话音顿了顿,看了疑惑地望着他的李凌碧一眼。
高澜意会,指了指李凌碧:“这位,莫非就是齐书先生的熟人?”
顾齐书无奈地笑了下,点头道:“正是。”
“不瞒高先生,我这位熟人名叫李凌碧,曾是戏班的学徒,后被宣家宣清河看中,收入了府中。我与清河是留日时的同窗,常去他家中,便也与凌碧私交甚笃。前两日宣家出了变故,清河便将凌碧送到了我住处,托我照看些时日。”
“可我却没料到,凌碧竟不知何时背着我与清河偷偷抽上了鸦片。”
“这鸦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此事被我发觉,便想着帮他戒一戒。但不成想,我今日刚一回府,就见府中下人齐齐追了出去,却是一眼未顾到,让凌碧又犯起烟瘾,挣脱捆绑,跑了出来。”
“凌碧烟瘾极重,已不大清醒,若有冲撞冒犯了高先生的地方,还望高先生海涵。”
高澜心思重,多疑,可不会听信顾齐书的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