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卖辣椒(281)

　　此话一出, 众人都紧张了起来。
　　陈辰知道陈建党他们昨天回家肯定将这件事跟家里人说了，不然大家现在不会是这么一副表情。所以陈辰也承认的很干脆，“我们在谈对象。”
　　哪怕昨天已经听说了, 哪怕已经消化了一晚上，可现在听到陈辰这么亲口承认, 大家还是差点一口气没能喘上来, 心里的那点期待也是彻底破碎掉。
　　李氏当即就哭了出来，“你这是为什么啊你？！”
　　陈辰轻轻笑了一下, “昨天我说过理由了, 大伯和我爸他们没和你们说吗？”
　　李氏想起陈建党昨晚说的那句面对姑娘女人的话一时间悲从中来, 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着急又无措的提议，“我们可以找医生治啊, 我们有钱，可以治啊……”
　　陈辰苍凉的笑着，“奶奶, 你真的觉得可以治吗？”
　　李氏说着说着就哭了，“怎么就不能治啊？现在不是那什么西医厉害吗？还有那什么些药, 很贵, 好多人都用不起。可我们家有钱的，我们不怕花钱, 得治啊……”
　　陈辰眼睛也红了，“我早就试过了。”
　　李氏双手发颤，“什么？”
　　“我说，如果真的能治, 我也不会这样了。”陈辰是真的去治疗过，在他还没穿书之前。他去找过各种医生、甚至还挨过电击, 但是，都没用。他就是只对男人有反应，他就是对女人不行，他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只喜欢男性。
　　陈辰说话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喃喃一般，“我试过，没用的。”
　　李氏张张嘴，彻底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活到这个岁数了也知道些事情，就是以前李家沟牛棚里的那个，就是为了说给治，结果治来治去的把人给治成了残废，好好的是身子骨全给糟践完了，但就是这样最后也没能治好。
　　李氏舍不得陈辰去受这个苦，但也不想陈辰以后就真的跟个男人搭伙过一辈子，这算什么啊？唾沫星子不得淹死他们？
　　可陈辰竟然说他去试过了，他连医生都看过了！
　　但他，还是在跟杜星纬谈对象。
　　明明是个精明的老太太，李氏如今却只能束手无策的哭。
　　屋里其他人那脸色也是极其复杂，这真没得治，那这事情就得这样了？真没辙了？！
　　大家觉得喘不过气来。
　　此时李氏已经快哭厥过去，其他人也是在抹泪，陈辰红着一双眼，心里也很压抑。
　　杜星纬看着气势汹汹而来、如今却被陈辰这几句话弄的疲惫不堪、满脸痛苦的陈家人，突然道：“陈二爷，陈三叔，还有各位……我知道我的名声不好，但我真的很喜欢陈辰，我也许不能堵住悠悠众口让大家不要在背后议论他，但我能保证传到他耳朵里的话没有一句是他不爱听的，请你们大家相信我一次，行吗？”
　　陈建军当即就骂道：“传不到他耳朵里别人就不会在背后说了吗？！”
　　“我们为什么会在意别人在背后说什么？”杜星纬说道：“我一直觉得，日子是给自己过的，自己舒坦不舒坦才是最重要的。每个人都有一张嘴，说三道四的从来不会少。哪怕就是谁偷了别人家一个鸡蛋那都要被别人评头论足骂，甚至只是因为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就会被人议论。如果每个人在背后说的话我们都要去理会，那不是过的太累了吗？我们过日子，不是越过越好就可以了吗？”
　　陈建军被杜星纬堵的只能憋出四个字，“巧舌如簧！”
　　“二伯，我也是这样想的。”陈辰也开口道：“其实人一辈子谁也没少被议论，过去二十年，我又被人议论的还少吗？”
　　众人浑身一僵。
　　陈辰假装没看见他们脸上的不自在，继续道：“不论是因为我读书好，还是我有那样一个……亲妈，总之我从来都没少被人议论。有的话多难听你们大家心里其实都很清楚，那个时候我都扛过来了，现在我也同样能承受住。”
　　“那怎么能一样呢。”陈建军急急道：“以前那些事就不是你的错，大家骂的又不是你！”
　　“是，他们没骂我。”陈辰看着一旁痛苦的陈建业，残忍的道出一个事实，“他们只是说我是个没妈的孩子而已，他们只是说我妈不要我而已，他们只是说我有妈生没妈养而……”
　　“够了！”陈建业红着眼痛苦的吼出声。
　　“爸，就算你不爱听这些也是事实，因为本来就是这么过来的。”陈辰想起原身的敏感自卑的性格、想起昨天陈建业砸过来的那把椅子，想起如果陈建业不松口他就不可能跟杜星纬在一起的事实，非常残忍的点明真相，“从小到大其实根本没少被人用语言伤害，我无力阻止、你们也同样无力阻止、我们谁都无法去管别人怎么说。所以，那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根本无力阻止的事情呢？明明这就是个无法逃避的事实啊。”
　　语言就好像一根尖锐的刺，它可以刺破血肉生生的扎进人的心脏里去，将整个人戳的遍体鳞伤；它也可以戳穿遮羞的布，然后暴露掩藏其下的血淋淋真相。
　　陈建业痛苦的抱着脑袋，绝望的大吼了一声。
　　病房的气氛压抑又骇人，所有人的眼眶都是红的，所有人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陈辰偏偏还要说：“爸，你想跟你喜欢的人结婚过日子没有错，我说这些也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早就练就一身铜墙铁壁了，无关紧要的人嘴里的说三道四根本伤害不到我。我在意的只有你们，因为你们是我的家人，我从始至终只害怕你们不能理解我。”
　　众人被陈辰这些话戳的肺管子都要烂了，李氏坚持不下去，她边哭边说：“我支持你，奶奶支持你……”
　　跟谁过日子不是过，只要他自己高兴，那就去做。再说人都成那样了，他面对女人不行也不是他想的，这还能怎么办？
　　难道真的不认这个孙子了？
　　李氏做不到。
　　何况还是他们亏欠了小辰的！
　　李氏哭着说：“小辰，奶奶支持你……”
　　陈辰破涕为笑，“谢谢奶奶。”
　　杜星纬心里又酸又涩又心疼，但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丝毫来；陈明觉得陈辰真的是牛逼大发了，竟然能直接当场说服奶奶！
　　陈向武看着露出些许笑意的陈辰，又看看正痛苦抱头的陈建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然后让陈建党和陈建军先把陈建业带出去，接着又将其他人赶了出去，包括杜星纬在内，一个没留。
　　等人清光了，陈向武才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陈辰，“你真的想好了？”
　　陈辰苦笑道：“爷爷，我要是没想好，当初也不会跟杜星纬处对象。”
　　陈向武问：“多久了？”
　　陈辰道：“去年开始的。”
　　陈向武：“为什么不和我们说？”
　　陈辰：“怕你们生气，怕你们不理解我，也怕你们伤心。”
　　陈向武眼睛直直的看着陈辰，他知道陈辰没有说假话。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如果这次没有被撞见，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说？”
　　“能拖就拖吧。”陈辰说道：“晚一天让你们知道，你们就能多过一天高兴日子。”
　　陈向武只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今天接二连三的因为陈辰的话心里不好受。他这次停顿了更久，接着才又问：“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只喜欢男人的？”
　　“高一。”其实原身一直都喜欢的是姑娘，陈辰现在说的是他自己的情况，“那时候班里有些男孩子会说些荤话，有时候还聚在一块说哪个哪个姑娘好看，但每次我都没什么感觉，等次数多了，我就意识到我跟别人不太一样。我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只能小心翼翼的去查，我自己还悄悄试了好多次，然后……”
　　陈辰看着坐在木椅子上的陈向武，除了他脸上多了几分疲惫与病态，整个人跟以往和陈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任何不同。陈辰不想欺骗他，更不想欺骗任何人，但他现在代替原身成了陈辰，他就只能做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