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与鹊(22)

　　“明天哥哥帮你找爸爸。”
　　宣宣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绽出光芒：“谢谢哥哥！”
　　周随不会照顾人，给宣宣洗澡时，溅了自己一身，手忙脚乱帮宣宣套上他宽大的T恤，这期间他已经连连打了两个喷嚏了。
　　“哥哥你生病啦？”
　　“嗯，可能吧，没事，哥哥习惯了。”周随乐观地嘻嘻笑，宣宣也笑了起来，双手甩着过长的袖子在床上玩。
　　“你先在这儿玩，我去洗澡。”
　　“嗯！”
　　宣宣在床上玩了好一会儿，没见周随回来，他跳下床，跑出房间。
　　“哥哥？哥哥？”
　　矮小的视线里，宣宣看到吧台处有双大长腿，他屁颠屁颠地走近，仰起笑脸：“哥哥你洗澡好了？”
　　“哥哥”洗完澡，穿上男人的衣服，好像高了很多，宣宣脖子都酸了，也没见“哥哥”朝他露出一个笑。
　　忽然，浴室里传来一声喷嚏声。
　　宣宣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哥哥”放下手里的水杯，弯下腰来，冷森森地责备：“你让他生病了。”
　　那架势比绘本里的大灰狼还吓人，比克隆院的人还可怕，宣宣尖叫一声，哭着跑回了房间。


第24章
　　周随出来时，被漫天的哭声吓懵了，好久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是哥哥的……弟弟。双胞胎你明白吗？”周随搂着哭红眼的肉团，哄着说，“所以我们长得差不多，他也是喜欢你的。”
　　宣宣抽抽噎噎：“不……可能……他凶我了……”
　　这臭小子还能告状。
　　躺在自个儿床上歇息但没关房门的939“嗤”了一声，翻了个身。
　　周随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
　　“他就这性格，你无视就好了……别哭啦，哥哥让人给你买小蛋糕和新衣服。”
　　什么叫无视就好？
　　那他是绝对不出门帮买衣服和蛋糕的！
　　939臭着张脸坐起身，双手抱臂等周随上门，谁知反而听见周随打电话给陈世奚，叫陈世奚买小朋友衣服和草莓蛋糕。
　　摆谱了半天的939：“……”
　　宣宣欢呼：“耶！”
　　“……”
　　陈世奚自认为是受冲击最大的那一个，他呆滞地站在周随房间门口，看周随戴着口罩给床上的四岁男童穿衣服。
　　好好去一趟游乐场，怎么还能带回个孩子？！
　　带孩子也就算了，怎么可以再带个克隆人回来？！
　　周随怎么能这么不靠谱！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得答应939的话，亲自带周随去游乐场，有他把控，周随不至于会这样……
　　陈世奚有心想说周随几句，刚张了张嘴，就听见周随打喷嚏。
　　“你生病了？”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周随给宣宣穿好衣服，说，“我已经吃了林医生给的紧急药了，应该很快会好的。”
　　林医生给的紧急药确实很有效，不过副作用也不小，从前宋夫人都不大同意周随吃。
　　陈世奚当即决定吃药这件事要瞒着宋夫人。
　　“好了，”周随同宣宣说，“快去客厅吃小蛋糕吧。”
　　“我要跟哥哥你一起分享。”
　　周随拨拨宣宣的卷发，笑着说：“谢谢你，不过哥哥有病，不能随便吃外面的东西，你快去吃吧。”
　　宣宣犹犹豫豫去了。
　　等宣宣一走，陈世奚立刻问：“这小孩儿你打算要怎么办？”
　　还没等周随回答，陈世奚又马上补充：“你妈妈不会同意你养的。”
　　“我知道，”周随说，“我听宣宣讲话，我感觉他不像是克隆人啊，他跟正常小朋友一样，学习玩耍生活，一点克隆院生活的记忆都没有。而且他刚和爸爸走失，就被克隆院人带走……你说会不会是克隆院搞错了？”
　　陈世奚皱起眉。如果是克隆人，正常来说，是不可能去上学的。
　　“宣宣说他爸爸叫沈培瑞，是个大设计师，你找关系帮我查查，沈培瑞有没有在克隆院订购过克隆人？”
　　周随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门外。宣宣晃悠着小短腿坐在椅子上，没有选择拿一旁的叉子，而是选择低头去咬蛋糕，脸几乎都要糊一脸蛋糕了。
　　陈世奚认为周随说的方式太过迂回了，直接把小孩送进克隆院，让克隆院的人去查不是更好吗？但这话他没有和周随明说，只满口答应周随的话。
　　“行，我回去查查看。”
　　周随出去问宣宣：“你怎么不用叉子吃蛋糕呢？”
　　宣宣奶声奶气地说：“我的手有点疼。”
　　周随的目光落在宣宣手腕上，不会是他拆银色手环时，弄疼宣宣了吧。他揉了揉宣宣的手，说：“可能明天就好了，现在我来喂你吧。”
　　周随坐在宣宣身旁，一边拿起叉子喂宣宣，一边低声嘱咐着些什么。
　　今天发生的魔幻事件让陈世奚甚为头疼，他敲着脑袋走向大门：“我先回去了。”
　　开门前，陈世奚的T恤衣摆被拉动，他疑惑地低头看去，看到了满脸奶油的宣宣。
　　“什么事？”陈世奚语气不是很好。
　　“哥哥，谢谢你帮我找爸爸。”宣宣伸出另一只手，抖着展开，露出一颗草莓软糖。那是蛋糕店送的新品，说是小朋友都会特别喜欢的。
　　陈世奚愣了愣，看着宣宣颤抖的手，为自己的恶言恶语感到些许抱歉，这么可爱怕生的小朋友还是应该尽快回归家庭。他蹲下身，接过宣宣手里的糖，说：“好吧，我会尽快给你找爸爸的。”
　　陈世奚关门离去后，宣宣跑回周随身旁，屁颠屁颠地爬上餐椅，问：“这样他就会帮我找爸爸了吗？”
　　“当然了，他可是收了你贿赂的。”周随笑着说，“不会不办事。”
　　吃过蛋糕，宣宣开始揉眼睛。
　　“奶油进眼睛了吗？”周随担心地问着，随即又说，“你别揉了，我拿毛巾帮你擦脸。”
　　周随匆匆跑到浴室，给宣宣拿了一张新的消毒毛巾，回来时，宣宣已经在餐桌上睡着了，因姿势不好，小嘴还张着流口水。
　　939臭着张脸出来倒水，瞥见周随弯腰，伸手捏住宣宣红润的小嘴：“原来是困了啊。”
　　周随忍俊不禁，口罩之上的漂亮眼睛笑得有点弯，为他整个人添了不少精气神。
　　直到周随替宣宣擦净脸上的奶油，939才醒过神来，收回视线。他仰头喝水，下巴至脖颈的流畅线条上，喉结上下滚动。
　　喝完一杯水，939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走到客厅坐下，开电视看。
　　周随第一次路过客厅时，939屁股往旁挪了挪，留出可再坐一人的沙发位。
　　周随第二次路过客厅时，939调高电视音量。
　　周随第三次路过客厅时，939选了一个播零食的广告。
　　可都无济于事，周随只是出来拿个东西，而后返回卧室。
　　最后，在周随行色匆匆路过的背景下，939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电视，起身回房。
　　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后，客厅归于平静。
　　正准备整理东西的周随手微顿，不大开心地坐在地上。以前939嫌弃他梦想假大空的时候，他明明很快就不在意了，明白939和别人一样。现在却……
　　好一会儿，周随才恹恹拉过陈世奚买来的大袋子，把里面小孩的衣服取了出来，逐一放在斗柜里。
　　周随余光瞥见斗柜上一个小药膏。他好奇地拿起来看，药膏是化瘀的，没有任何激素含量。
　　“世奚怎么这么贴心。”周随呐呐说罢，脑海里闪过今天939自甩耳掴子的场景，那脸颊都红了……
　　周随抿了抿唇，悄悄开了房门，把自己握暖的药膏放在939的房门前。
　　第二天，939开门时，脚无意间踹到一个东西，咕噜咕噜地往外滚。他皱着眉弯腰捡起一看，是自己昨天留在周随卧室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