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金手指在虫族开荒的日子(218)
一缕一缕被珍藏的时光被他抽取,那些刻在灵魂里的温暖也在逐渐消散,他的生机也随之耗尽。
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述的绝望和哀恸。
他就像是活生生的在剐自己心口的肉,痛不欲生的凄楚将他淹没,但是他却无路可退。
他不能让他们发现他,他要忘了他,他要把他藏起来,藏到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的角落,这样那个人才能彻底安全。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麻木而死寂。
痛苦成了水晶球里的玩偶,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承载了一切记忆的小人儿在那里痛苦尖啸,但是他整个人却已经没有感觉了,就连不停地滴在手上的泪水,也是冰冷的。
渐渐地,他已经忘记自己在为什么而哭了。
那个牵动着他心神的,让他每一次都心口发软的,教会他期待和希望的人,被他忘记了。
他冷冷地注视着躺在地上的两兄弟,抹去了脸上不知为何而流的泪水,站起了身。
没有了萧晏池的教诲,他就是一只无情的野兽,他丝毫不在意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兄弟,甚至连看它们一眼都懒得。
他只是站起了身,大步向院外走去。
可当他刚刚踏出院门的时候,却身体一软,瘫倒在匆匆赶来的萧晏池怀里。
…………
萧晏池将那双幼雌送上悬浮车之后,重新来到了雄虫的身边。
雄虫从高处掉落,肺腑内脏全碎了,就连骨头都断尽了。
在这一刻,雄虫是谁杀的已经不重要了,这是株连的死罪。
想要救君伶,除非雄虫还活着。
但要让一个生机断绝的人死而复生,只有一种办法……
萧晏池遥遥看了眼君闻它们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在这一刻他想了很多,想到了他自己的梦想,想到了对君伶的承诺,想到了这么多年来和君伶一起度过的每一天。
他明白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割舍掉半身无异于毁掉自己修行的根基,但至少他还能活着,君伶也能活着。
但如果不救这只雄虫,君伶就只能死。
他几乎没多犹豫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随着灵力的涌动,他身上的金纹渐渐浮现,就连眼睑处都出现的细密的金纹。
以往他只在故事中看过抽取半身这件事,单凭“烈火焚身,硫酸烧骨”那八个字猜测那应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痛。但当他自己经受这一切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短短八字远不能形容这场炼狱般的折磨。
他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呼,但是身体却再也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来支撑自己站着,他扶着墙壁瘫倒在地,短短一瞬已经满身冷汗。
他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尽量让自己与雄虫的尸体挨凑的近一些。
他本来以为人痛到极致应该是会控制不住的嘶吼的,可是这种痛却让他连喉咙都在灼烧,连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像是有一柄生了锈的钝刀在他的肺腑中缓慢的来回拉扯,每一次抽/动都带出一丁点细微的灵骨,然后随着他与雄虫交握的手,缓缓流动到了对方的身体中。
连昏迷都成了一种奢望,他只能清醒着,然后清晰的调动自身的灵力来自我切割。
整个过程漫长到像是过了一万年那样久,终于,雄虫的身躯开始变得温热,它的胸膛也开始微弱的起伏……
冷汗遍布萧晏池的全身,就连汗水从他肌肤上流淌过的细微的动静,也能让他像是被狠厉的抽了一鞭一样剧痛。
有好几瞬,萧晏池以为他会死。
但他没有,他终于熬过了这一场折磨,睁开了被汗水模糊了的眼。
他的手提不起一丝力气,但依然强撑着从衣兜中摸出一颗灵丹,忍着喉咙中的血腥气吞咽了下去。
灵丹进入身体,化作温暖的灵力涌向他的四肢,他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他几乎将全部的半身都渡了过去,此时的他全靠丹药中的药力强撑着。
但是这件事还没有结束,这只雄虫会活过来,但也瞒不住他受过重伤的痕迹。
君伶跟他说过,雄虫受了伤雌虫也逃不了责罚,他还得回去,回去封印那两只幼雌和君伶的记忆……
只有躲过了记忆搜查,才能让君伶他们与这件事彻底脱离干系。
明知这种药吃多了会有副作用,可此时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口气又吞了三四颗,这才有力气赶回去。
可是刚赶回院子,他就看见了那让他心碎欲裂的一幕。
他的君伶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神情麻木地封印着自己的记忆。
萧晏池刚刚迈出的那一步立时顿住,他只能站在无人发觉的阴影里,忍着心口处几乎碎裂的疼,怔望着那一幕。
也好,这样也好。
就算君伶没有做,他自己也是要做的。
他不知道失去了灵力的他是否还能回到君伶身边,如果做不到,那他忘了也好,也许忘了这一切还能让他好受些。
离开的君伶被他用灵力弄晕,抱在了怀中。
他知道自己此时看上去也许很狼狈,但他依然对趴在地上的那只幼雌强撑出了一个笑容,“不会有事的,但我需要让你们忘了这一切,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他就抱着君伶回了他的院子。
君闻怔怔地望着这个忽然出现的人,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
那个人刚才说……忘记?
君闻怔在原地发呆,良久过去,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画着雄虫样貌的幅画撕开,毁去一半之后,将不太容易辨认的下半张脸埋在了院子中只有自己知道的石头底下。
161 变故(下)
萧晏池将君伶抱到了他的院子里, 刚把他放在床上就没忍住咳嗽了两声,口腔中立刻充满了血腥气。
萧晏池将带血的唾液咽了下去,一直在颤抖着的手轻轻抚上了君伶的脸庞。
雌虫就算陷入了昏迷还在流泪。
萧晏池温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泪, 然后又下意识在他鼻尖轻轻点了一下。
“生日快乐。”他喉头发紧, 但依然小声说出了这四个字。
这个从四岁就来到他身边, 然后陪伴了他整整十二年的少年,今天就成年了。
就算以后都没法相伴, 但是他不会死, 自己也不一定会死,这就够了。
即便他不记得自己也没关系, 他记得就够了。
他最后的私心,也许就是留在那只雄虫身上的印迹。
他下了暗示, 让那只雄虫顶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我真的无法再与你见面的话, 至少还有一个雄虫身上有着我的灵骨,带着我的姓名活在这片宇宙中。
不知道以后当你听见他的名字的时候, 会不会想起我……
他的手轻抚着君伶的长发, 将他关于宴会之后的那段记忆也全部封印在了意识深处。
萧晏池满怀眷恋地深深望了一眼君伶, 最后点了下他的鼻尖,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 失去半身的后果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即便是药物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还要去解决那两只幼雌的记忆……
这两只幼雌看上去跟当初的君伶差不多大, 同样的银短发,同样的紫色眼睛, 只不过远不如当初的君伶冷静。
两只幼雌已经哭花了脸, 脸上写满了惊惧和恐慌。
君闻抓着萧晏池的手, 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我……我该怎么做……”
“放松……别怕……”萧晏池的手放在他后颈处, 几近枯竭的灵力成丝般顺着颈椎涌入大脑。
他的声音很轻柔, 君闻这辈子都没遇见过这样温和的跟他说话的人,所以它几乎瞬间就放松了下来,听从对方的指令闭上了眼睛。
“现在,感受你大脑中的这股能量,然后回想关于刚才发生的一切……”
君闻身体一僵,紧接着它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萧晏池感觉到了它的瑟缩,所以握住了它的手轻声安抚,“别怕,相信我,你会忘了这一切的,只要你听我的话,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