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星际唯一的治愈系(28)
顾钰在办公桌前坐下,按照流程进行信息填写,他一一将下午的事情与各项细节安排好。
直到填写到最后,问卷的末尾剩下最后一个顾钰并不知道的问题,他问李校医,“队伍的指挥官会一起来吗?”
解除精神力链接有许多种方法,也不是非得需要指挥官在场的。
李校医叹了口气,“你直接选否就行。”
“让这两人能少接触一些就少接触一些吧。”
其实无论是在哪个军区,上层都将指挥官与S级的关系刻意保持在了执刀者与锋利的刀刃这一层面上,而非上下级,也不是同伴。
这样做是为了减少产生不必要的感情以及摩擦,使得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指挥官下达指令时能够更加冷静更加有效率。
正如军区上层所宣称的那样,身为优秀的指挥官,并不需要知道队伍里武器的情绪与感受,他们只需要知道这把刀该用在什么地方就好了。
顾钰选择了否定的选项,然后将其提交给系统。
他眨了眨眼,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李校医,“我听说临时拘束器还有其他几种款式,但是医疗室内的储藏柜里只有三种。”
路过的凯亚听到了,端着咖啡杯插了句话,“其他的款式在地下室,你愿意的话可以去找找。”
顾钰朝他点了点头,“谢谢。”
“不过款式并不会影响性能,就只是外表稍微不一样而已。”凯亚提醒道,“在这些方面浪费时间没什么用。”
“也不算浪费时间。”顾钰看向自己面前的系统,一边处理其他事务一边道,“就算功能一样,但还是有人在乎外表的。”
顾钰想了想,举了最近的一个例子,“之前利未安森就抱怨过能挑选的款式太少。”
李校医对此深有感触,他语气沉痛道,“利未安森什么都会评价一下,他可以从进医疗室开始就喋喋不休直到结束,从来不会有安静的时候。”
医疗室的系统上显示收到了一条重要消息。
顾钰将其点开。
李校医惊奇道,“竟然是程教授发来的消息。”
“程青君?”
凯亚挑了挑眉,不太相信,“他那样的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我们这个破医疗室。”
研究院的项目有将近四分之一都是由程青君主导的,平时除去在实验室的时间,其他的时间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
顾钰听话地回答凯亚的疑惑,“程教授通知说等顾年过来的时候,他也会跟着一起过来采集一些数据。”
“这样啊。”凯亚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他打了个哈欠,微微驼着背,整个人的气质格外颓废,再加上肤色苍白,看着就不健康,像是熬了好几天的大夜。
他端着自己的杯子朝茶水间走去,“那这就不奇怪了,这群研究人员只会为了各种样本啊,实验啊,数据奔波。”
很显然凯亚对于研究院全体都没有什么好感,他刻薄地评价道,“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那些研究人员比我们这些前线退下来的军人还要冷血,明明外表看着斯斯文文又很柔弱,但是比刀口舔血的家伙还要变态。”
顾钰倒是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尤其在程青君已经表露出好几次对于他进行心理评估测试数据的兴趣之后。
其实顾钰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原因,他也不觉得自己特殊,虽然这大概是因为顾钰并不了解其他校医的进行心理评估测试的方法。
但是他也只是按照规定的流程来而已。
……
顾年来医疗室时是由四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押送来的,同时在他身上几乎用上了一切能够用上的压制方法。
除了在来之前让顾年服下抑制药物,带上了金属制的,面具似的止咬器,还将他的双手拷在了背后,并且提前将只会在问询室内带上的锁链也给顾年带上了。以此来确保在路上不会发生意外。
这种严阵以待的态度仿佛押送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走在前面的一位军人牵着连在顾年项圈上的锁链。
由康德曼金属制成的锁链整体呈现浅银色泽,质感沉重冰冷,走动间锁链碰撞发出细微又清脆的声音。
只是顾年看着却是异常平静的样子,他垂着眼帘,长而浓密的睫毛遮掩住幽深的碧绿色眼珠,在眼底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翳。
现在的他看上去倒是难得的可以用温驯来形容,大概是没穿作战服,而是穿着便服的缘故。
这使得顾年没了往日的锋利,多了几分少年感,甚至带着那么一丝脆弱感。
现在的顾年能够让人在看到他的时候认识到一个事实——他现在的年纪不大,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少年,尽管在七年前他就处于青春期末尾了,但是相对于星际人类漫长的寿命,七年并不足以完全渡过这个末尾。
顾钰就站在医疗室的台阶上,静静注视着他。
大约是察觉到视线,顾年抬起头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地交汇。
第26章
顾钰穿着一身白色的制服,踏着军靴,脖颈上打着领带,稍有些长的发丝柔软地覆盖下去。
他长大了,容貌也变得更漂亮了,顾年想。
从当年那个漂亮柔软的孩子,变成了姿容端丽的青年。
让人觉得陌生又熟悉。
顾年还记得第一次见顾钰的时候。
顾钰那时还很小,怯生生地缩在顾夫人身后,大约是感觉到顾年对他的不欢迎,说话声音细声细气的,甚至都不敢正视顾年的眼睛。
当年是顾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顾钰,而现在两人的位置完全调转过来了。
在这一刻,顾年第一次切切实实地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
在他眼里,时间一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忽快忽慢,情绪、年纪与境遇等因素都会导致对时间的感知不一样。
从养育中心到军校,再到军区,顾年没觉得时间有过得多快,反正日复一日,每一天都是重复的,枯燥乏味,没有什么改变。
除了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同伴一个个地离开,逐渐死去,但是顾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时间根本没有意义,顾年只需要服从命令,他不需要思考任何东西,也不需要考虑未来,只需要服从,服从,服从。
如同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上,没有目标没有动力,只需要往前走。
而人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麻木,失去反抗的能力与各种情绪的感知。
仿佛他早已死去。
直到再次见到顾钰。
已经被冻结的,死去一般的时间终于又重新流动起来,整个世界从一片死寂的风雪皑皑悄然改变。
就在那些细小轻微,却又生机勃勃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顾年忽然意识到,或许奇怪的不是时间,而是他自己。
他被隔绝在了流动的时间之外。
顾钰也在打量着顾年。
他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那双碧绿色的,如同名贵绿宝石的眼睛里分布着细小的血丝。
于是漂亮的绿宝石周围掺进了无序的杂质,从被捧着的精致天鹅绒布上跌落,变得一文不值。
两人相对无言,对视了片刻,顾年率先移开了视线。
顾钰走下台阶,与押送顾年过来的军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交涉。
在客气的寒暄完以后,那个军人重复了一遍对待顾年的注意事项,他不太信任地看了顾钰一眼,好心提醒道,“请一定要小心,他现在的危险性等级已经是最高了。”
顾钰谢过了他的关心,“我会严格按照流程来的,也会做好安全措施。”
他抬手从前面那个军人手中接过了顾年的锁链。
其实也不怪那个军人担心,顾钰的外表确实很有迷惑性,看上去美丽又脆弱,琥珀色的眼瞳柔软,说话的声音也极其温和,看上去过于温柔,完全没有威慑力。
尤其是与戴着止咬器的顾年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形成了强大的反差,何况顾年的眉眼又是带着几分锐气的那种。
“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那个军人瞥了一眼顾年,“毕竟是杀死同伴也不会流下一滴眼泪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