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扮演法则(66)
“就是段音鹤,从来没服用过那些药。”
……
“他没有理由不用。”裴不觉下意识的皱眉反驳,“而且你说过,这是必须完成的剧情。”
059心道段音鹤确实没有理由不用,毕竟世界意识的剧情也是这样的。在世界意识的加持之下,段音鹤几乎没有拒绝服用让自己修为能尽快恢复的灵药的可能。
但一切的“不可能”都出现在裴不觉身上。
因为段音鹤曾经错以为药是柳青给的。
他怕柳青有求于他,再让他给裴不觉送一次洗灵散,于是刻意没有动过那些灵药。
裴不觉改掉了世界意识的剧本……而段音鹤对他的感情,也同样不在剧本之内。
按裴不觉的计划,段音鹤现在应该就会去偷偷剔骨了。
所以,段音鹤也真的会死。
裴不觉……会阻止他吗?
059并不确定,有些忐忑。其实段音鹤的死活对裴不觉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影响。段音鹤哪怕真的神魂俱灭,也不会对他使用剑骨造成任何影响。
不过059还是想试试,试试看,这一点真情能拖延几分裴不觉的时间,从而让自己尽量突破裴不觉设下的限制。
还好,他成功了。
059听见裴不觉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的在识海中幻化出一把长剑,紧接着他剑尖横扫,只是银光一闪,被情蛊拉入沉睡的裴不觉就从睡梦中惊醒。
他赤足踏在有些冰冷的地面上,皱着眉,准备现在就将整个涂川骨用分神搜一遍,把段音鹤先抓出来哄着喂药。
只是他还没动手,屏风后就闪出一道人影。
段音鹤看着他,有些诧异的问:“尊上,你怎么醒了?”
/
裴不觉对弈时曾和段音鹤说过,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而段音鹤刚刚见他醒来,先是把旁边解开的衣袍为他披上,再示意他回到软榻之上坐好。
不知道是担心他还是怎样,段音鹤也坐在榻前,想了想,问:“既然睡不着,要不要我陪你下棋?”
裴不觉皱眉片刻,最终点头。
于是段音鹤在一方小几上摆好棋盘,先下一子。
裴不觉依然是下快棋,他每一步似乎都不需要思考,棋声错落,颇有压迫感的在室内响起。
他这次并没有故意打趣段音鹤,相反,裴不觉沉凝无言,藏着绯红色泽的凤眸平静的压掠在烛火之下,认真的解析着段音鹤步步紧逼的棋路。
格外锐利,甚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棋路与执棋者的心境息息相关,段音鹤平日下棋总是思量再三,温润中和,而此时棋盘上早已密密麻麻叠满了黑白棋,成了一方高潮迭起的将死之局。
无人退让,举目皆敌。
在这样节奏紧凑的对局之下,段音鹤连握着棋子的指尖都涌出了一层薄汗,温润的玉石在灯火的映照之下泛起水色,但,他的手没有抖。
没有像上次听到那句有关喜欢的问话一样,指尖微微颤抖。
而在他又落下一子之时,裴不觉却破天荒的没有立刻跟上敲棋。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白子,撩起眼平静的告诉段音鹤——
“仙君,你要输了。”
“是想整局尽毁,还是……求我为你让一子?”
那颗能决定整盘棋命运的白子就被这样裴不觉云淡风轻的执在手心,似乎只要段音鹤说上几句软话,他就能将胜利拱手送上。
可段音鹤听到这句话后,叩指失声。
他的手从棋盘边滑落。半晌,跪坐在软榻之上的段音鹤缓缓起身,他指尖湿漉漉的黏着薄汗,已是一片水色淋漓。
段音鹤用软帕轻轻擦拭着指尖,轻声问着面前人。
“尊上,我求你,你会放过我吗?”
他身上那点被逼出来的冷汗并不只停留在指尖,段音鹤鸦羽微垂,长睫上凝滞的水珠就不动声色的砸了下去,落在他毫无血色的唇瓣之上。
段音鹤轻轻抿唇,然后理所当然的想
好苦。
和眼泪一样。
……
裴不觉不动声色的坐在原地,而段音鹤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被灯火染上暖意的漂亮脸庞,心说——
裴不觉,其实我的愿望,就是能和平安健康的你,在这样一个雪天里,就着暖炉慢慢的对弈。
我知道命运贪贿,前半生赠予我剑骨之天赋,就要让我用后半生的苦痛去偿还。
所有的馈赠,都要回报以相应的代价。
所以我也愿意用我的命,我的剑骨,去换你一生的福泽。
可是我错了。
命运为我打造的交易,并不是这个谎言。
/
裴不觉昏睡过后,段音鹤决定剔骨。
不能再等了。
他不想让裴不觉太伤心,因此,他一开始什么也没想留下。
只是目光在触及自己手腕上那安静悬挂着的白玉骨镯之时,才渐渐软化下来。
段音鹤小心翼翼的取下手镯,弯腰附在裴不觉脸侧,吻了吻他的唇,然后再把镯子轻轻放入他怀中。
只是这时,他发现了裴不觉怀里,还放着那个霸道魔君俏仙尊的话本。
于是段音鹤微微翘起唇角,又改变了主意。
他想在这个话本的末尾写下自己心里的结局。如果裴不觉看不到,那很好。如果裴不觉看到了……应该也不会太难过。
他摊开书页,正准备执笔在上面留言,目光却无可避免的凝滞。
这并不是什么风月话本……而是裴不觉的手札。
手札的最后一页,用裴不觉的字,清清楚楚的写着——
「唯有心甘情愿剔骨,剑才易成」
而在这句话后,同样有那潇洒凌厉的赤字朱批。
「情爱风月,愧疚补偿,待段音鹤发现情蛊无解,自会动手剔骨。」
滴答。
段音鹤的笔尖僵在半空中,浓墨猛的滴下,将整段字迹都模糊成一片再也分辨不清的混沌。
滴答……
这一次沾湿书页的,是段音鹤的眼泪。
第43章 剑之道
段音鹤隔着那盘必死的棋局同裴不觉对视,他身上浸出的薄汗此时似乎变成了氤氲的泪雾,模糊了眼中视线。
其实段音鹤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但,他询问裴不觉:“你会放过我吗?”的时候,心里仍然存着最后一希冀。
可裴不觉那张玉雕似的脸上是无比冰冷的神情,随即他才微微弯起眼尾,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说:“你觉得呢?”
那个想得到答复的质问最终还是淹没在段音鹤齿间,他知道,自己无论再重复多少遍,也无法问出不该存在的答案。
段音鹤最后的目光,停驻在裴不觉慢吞吞从自己怀中取出的白玉骨镯之上。
他心想,也许一切的孽缘就从这个镯子开始。
然后,他对上了裴不觉绯红的眼瞳。
段音鹤第一次发现,那里面的笑意原来可以如此虚假,而裴不觉还在望着他,只是眼里没有一丝悸动。
段音鹤终于恍然大悟。
——他对我的种种,只因为我是剑骨。
裴不觉轻轻眨眼,骤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剑鸣,尔后寒光在他眼前停住,滚烫的血滴滴砸在裴不觉的嘴唇。
他平静的用软帕擦去落在自己唇上的血渍,抬眼看向忍不住拔剑,却又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剑尖的段音鹤。
很矛盾的举措。
杀意是真的,可是最后那一瞬间本能的保护,也是真的。
裴不觉并没有慌张,他甚至没有躲开段音鹤的剑芒,反倒微微俯身前倾,抬起手,用指尖的灵力为段音鹤疗愈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