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纠 (四)(92)
葛伯第一个腿软,看着旁边纷纷下跪,口称天子万年的群臣和诸侯们,自己也是腿软,想要跟着跪下来,不然实在太醒目了。
而葛伯还没来得及犯怂,卫侯已经一把拉住他,不让他下跪,狠狠瞪了他一眼,说:“怕什么!咱们不是还有其他准备吗?”
姬阆一笑,说:“准备什么?准备造反不成!?”
姬阆的话真是说准了,说到了卫侯的心坎儿里,卫侯方才被群臣嘲笑错别字,如今就像衣不蔽体的站在众人面前一样,已经是丢人现眼,干脆直接说:“姬阆你昏庸暴虐,还曾被义渠人俘虏,是我周国的耻辱,如此无德无能之人,根本不配做我周国的天子!今日我就带周国的列祖列宗,讨伐你这个昏君!”
他说着,众人都用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着卫侯,卫侯大喊一声:“来人啊!!”
他喊着,就听到“踏踏踏”的声音,随即有方队从外面开进来,快速向着祭坛而来,群臣立刻喧哗起来,这样庄严肃穆的祭祀仪式,突然开进来一队武士,士大夫们能不喧哗么。
齐侯厉声说:“卫侯!你真要造反不成?!”
卫侯哈哈一笑,说:“孤怎么是造反,孤这是顺应天意,讨伐昏君!振兴我大周国!”
卫侯看着武士开进来,整个人顿时就更有底气了,不只是卫侯,葛伯也是有底气了,卫国在葛国屯兵一万,虽然这一万并不是很多,但是洛师城遭到义渠人袭击,损失了不少,仍然在修整,而且这是在祭祀,本就没有多少兵马跟随,一万卫兵要是开进来,那是相当大的数字。
除了卫侯和葛伯,温国公子也想捡个瓜捞,他方才已经随着大溜儿跪下来了,结果见到这场面,“腾”家伙就跳了起来,随即大笑起来,比卫侯还要高兴,“哈哈哈”的指着祭坛上的姬阆,笑着说:“别看他是个昏君,但是还有几分姿色,不如留他一条命,给我做个男宠罢!”
温国公子大笑着,众人全都看着他,有的气愤,有的惊恐,有的则是惊魂未定。
“踏踏踏”的声音,那些武士整齐划一的铿锵开来,就在卫侯高兴,葛伯兴奋,温国公子畅想的时候,吴纠淡淡一笑,说:“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那是谁的军队!”
他这样一说,就听到众人齐刷刷的发出“嗬——!!”的一声竟然抽了一口冷气,那武士的方队开到面前,卫侯脸色瞬间又煞白了,因为那方队根本不是卫国大军,而是洛师的禁卫军!
禁卫军的首领则是王子郑!
王子郑带着军队快速挺近祭坛,朗声说:“将叛贼拿下!”
卫侯和葛伯都没想到禁军会开进来,吓得睁大了眼睛,卫侯还伸着脖子往后看,想要看看自己的卫军是不是在后面,还有没有反扑的余地。
齐侯笑着说:“卫侯别看了,你的军队,已经被全部拦截了,根本开不进洛师。”
卫侯听了,顿时一脸菜色,而葛伯则是连忙跪下,“噗通”一声,跪在人群中,想要浑水摸鱼。
只是葛伯现在跪下来已经晚了,卫侯见到葛伯的动作,气的头顶生烟,就要去拽葛伯,葛伯连忙推他,说:“天子!天子!不关我的事儿啊!我是被卫侯要挟的,我们葛国是小国啊,卫侯欺压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天子明鉴啊!”
卫侯大骂说:“你这孬种!什么是我威胁你的,明明是你主动要和我合作!如今事情败露了,你却这样不认账!”
葛伯磕头说:“天子,您可别信卫侯这奸诈小人所言,我葛国忠心耿耿,对天子那是绝无二心,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全部是卫侯要挟我的!”
他的话说到这里,吴纠却说:“是吗,可是怎么日前有证人来向天子告状,说葛伯你主动与卫国联络呢?”
“胡扯!胡说!!绝对是胡说!是谁说的,这样诬陷我?站出来!站出来!”
葛伯说着,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说:“是我!”
众人向后看去,就看到葛嬴竟然从外面款款走进来,进来之后立刻跪拜在地上,口头说:“天子明鉴,葛伯狼子野心,联络卫国,企图偷盗天子印绶,造谣生事,制造舆论,谋朝篡位,其心当诛,嬴可以作证!”
“你……你!!你这个贱人!”
葛伯气的要去打葛嬴,齐侯眼睛一眯,手腕一拽,“唰——”一声,腰间佩剑直接夺鞘而出,一下拦在葛伯面前,葛伯险些就撞在了佩剑的剑刃上,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齐侯幽幽一笑,说:“诡计被揭穿了,就想杀人灭口了么?”
吴纠说:“诸位有所不知,这叫狗急跳墙。”
诸侯和士大夫们方才还提心吊胆的,结果卫侯出了丑不说,还来了个大反转,根本就是无惊无险,还免费看了一场热闹,听到吴纠的话,都是轰然笑了起来。
卫侯和葛伯就听到有几个人小声说:“还想做天子?”
“以为姬姓诸侯就了不起了?”
“姬姓的诸侯也多的是,没像他这么自不量力。”
卫侯脸色铁青铁青的,葛伯被葛嬴指证,则是瘫在地上,瞬间脸色苍白,连捯气儿都呼呼的,好像随时要晕过去似的。
姬阆朗声说:“葛国国女大义灭亲,指证葛伯,乃是女中豪杰,让寡人深感欣慰,卫国国君与葛国国君意图谋反,人人得而诛之,来人,给寡人拿下!”
“是!”
王子郑立刻下令,黑甲武士快速冲过来,卫侯和葛伯还想要逃跑,只是力量悬殊,根本没办法跑,顿时就被团团围住了。
温国公子方才说了大逆不道的话,此时就吓坏了,赶紧闭上自己那漏风的嘴,连忙缩起来,想要降低存在感,偷偷溜出殿去。
吴纠则是侧闪了一步,拦在温国公子面前,笑着说:“温国公子,这么着急去哪里,你的事儿还没完呢。”
温国公子顿时成了焦点,方才他口出狂言,如今已经不能收场,姬阆低笑了一声,眼中都是阴霾,说:“温国公子口出狂言,竟然敢侮辱寡人,不过念在今日祭祀,我周国一向仁义为本,来人,将温国公子带下去,留他一命……宫刑。”
温国公子听到留自己一命,顿时松了口气,结果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顿时吓得睁大了眼睛,说:“救、救命!!救命!放了我罢!放了我罢!”
温国公子大叫大嚷着,踢着腿,真的给吓尿了,一股怪味,吴纠是有洁癖的人,赶紧往后错了一步,一脸的嫌弃。
小重耳和小子推也在殿上,毕竟是参加祭祀,来洛师的各国公子也有参加,小重耳是曲沃公的公子,自然也有参加。
小子推看着温国公子被拽走,一脸疑惑的说:“宫刑是什么?”
小重耳听了,低声说:“你好笨哦,宫刑就是切掉小鸟鸟!”
小子推一听,下意识的捂了一下自己的小鸟鸟,睁大眼睛,一脸诧异的说:“那大锅锅还能如厕么?”
小重耳想了想,也是一知半解,说:“这个……本公子也不知道。”
就在小重耳和小子推研究切掉小鸟鸟的时候,禁军已经将叛乱的卫侯、葛伯和温国公子全都拿下,因为今日是祭祀,不好处置卫侯和葛伯,还要请各国国君来商议处置,不过不管怎么处置,结果肯定是没跑了,就看卫国和各国要怎么被瓜分了。
诸侯们顿时都露出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尤其是东方北方的诸侯。
姬阆让人将卫侯葛伯温国公子全都拖出去,然后又下令,让人去抓拿在驿馆的宣姜。
祭祀现场终于平息了下来,姬阆站在祭坛上,朗声说:“今日卫侯葛伯犯上作乱,幸得葛国国女大义灭亲,又得楚王齐公相助,因此才能顺利解决叛乱,另外还有诸位公侯,卿大夫们临危不惧,没有给叛乱贼子可趁之机,寡人深感欣慰。”
姬阆说着,又顿了顿,说:“今日祭祀的时辰已过,不过趁着今日诸位公侯,士大夫们都在,寡人正好有另外一事,想要与各位商议……那便正是册封王子郑为太子的事情,不知诸位有何异议?”
之前在庆功宴上,姬阆提过一次,但是并不正式,大家也都喝了酒,不能做一回事儿,如今再提起来,是在庄严的祭坛上,自然要当一回事儿了。
只是如今的情况是,黑甲武士环绕着诸侯与卿大夫们,一个个挺拔铿锵,手指长剑,姬阆又刚刚收拾了卫侯和葛伯,还一句话阉了温国公子,简直是就是预先的下马威!
诸侯们突然明白了,什么卫侯葛伯,其实都不在话下,姬阆可能都没看在眼中,而他做的这些,其实都是为了立太子做铺垫。
虽然众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愣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对姬阆,大家默不作声,你看我我看你,都等着旁人来反对,这样一来竟然默契的没人站出来反对。
吴纠则是站出来,拱手说:“王子青年才俊,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且仁义为怀,谦恭好学,确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天子英明!”
吴纠这么一说,齐侯也跟着说:“今日平定叛贼,王子亦是功不可没,足见王子临危不惧,我大周有如此储君,乃是天下之福,天子英明!”
吴纠与齐侯一唱一和的,两个人配合默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诸侯们这样一瞧,这风向和趋势似乎已经被固定了,根本没人敢反驳,连忙全都跪下来口称“太子英明”,并且拜见太子。
姬阆则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太子印信拿了出来,王子郑就在众人的跪地山呼中,一步步走上祭坛的台阶,走到姬阆面前,曲腿跪在地上,双手擎高,恭恭敬敬的从姬阆手中接过太子印信。
姬阆垂目看着跪在上的太子郑,伸手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发顶,轻声说:“郑儿,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