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成亲后崩人设了(36)
——“只是老臣今日出列相帮并非只为自己,也为老臣身后那些大庆朝的氏族们。寒门子弟有傲骨铮铮的刚直不阿,勇往直前,氏族子弟也有其圆滑处世,眼界长远的缜密玲珑。还请日后杨大人大行改革之法时能够多加思虑,切勿矫枉过正,锋芒过盛。”
不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杨晏清都可以说贯彻了一个彻底的“独”字,当年求学师门,学成之后拜别师父孤身入世,其后报国无门浑浑噩噩经商度日十几年,也不过只结识了一个姑且算是朋友的朋友,战乱之时散尽家财,在战场之上仍旧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孤兵。
这一世他似乎也不见得有多幸运:曾经的结拜兄长各有所图;鹤栖山庄只是一个驿站,大家各有各的故事,当故事走到一个节点,他们都将离开去赴约当年没有结局的因果;教导长大的小皇帝总有一日会分道扬镳;与如今同处一个屋檐下的萧景赫之间就像一根张弛试探的弦,有朝一日用力过猛便会弦断弓折……他们都将会去追寻生命中最宝贵执着之物。
从没有人将杨晏清视为命中唯一,用感情化为锁链将杨晏清包裹禁锢在某个世界,某个地方,给他一个永远不会变更的家,成为他行为行事顾虑的羁绊。
被放弃留在原地的,仍旧只有他。
……也对,如今这幅惨样子又给谁看呢?
是该向前走的。
“请甘大夫过来。”杨晏清转过头,稍稍提高声调吩咐道。
房外传来婢女的应诺声,不一会儿,甘大夫便兴致勃勃地赶了过来。
“怎么样,那竹筒是不是打开了?”
杨晏清将那张药方递过去,在甘大夫沉迷于其中之时却淡淡泼了盆冷水给他:“研究毒药的有两个人,这只是其中一个人给出的方子,若我所料不错,这方子应当只有一半正确,想要研制出解药,还需要知道另一人当年在这份药方的基础上改动了什么又添加了什么。”
先帝虽然不是多么有魄力手腕的人,甚至性格遇强则弱,偏听偏信,但心思却是一等一的深沉缜密。
“另一个人?那快找啊!”干大夫急的捋掉了几根胡子,疼的直挤眼睛。
“不是已经跟在你身边了吗?”杨晏清看向甘大夫。
甘大夫的微怔,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小齐?”
“他的父亲曾官拜太医院令,是这药方的另一个改动者。”
这张药方,这个少年,是对他救下言氏女的谢礼,亦是言煜留给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愧疚歉意。
就此,那份曾经纵马江湖的情谊便翻过一页,再也没有后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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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心疼杨大人啊……
没事没事,咱们把王爷打包扎个蝴蝶结送给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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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沈向柳
萧景赫这一出去, 到了晚膳时分才回府,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蔫蔫嗒嗒的蒋青。
杨晏清磨破了嘴皮子才说服甘大夫将他从房间里放出来,这会儿正抱着个暖手炉窝在廊下晒太阳尾巴, 整个人看上去似睡非醒地,半张脸都隐没在貂皮毯子的绒毛里。
蒋青从萧景赫身后探出脑袋看向杨晏清的方向, 很怂地小声嘀咕:“真不是我蠢,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书生, 那心就跟生了千百窍, 走一步算十步的, 搁谁都会中招啊……表哥你不就中招了好几次?”
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景赫转头冷冷横了一眼蒋青,威胁道:“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话, 明日是想被本王提溜出来单独拉练?”
蒋青很识趣地比划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收回伸出去的脑袋乖乖跟在萧景赫的身后走过去。
萧景赫走过去环视四周, 廊下地方宽阔得很, 他偏要挤挤挨挨着杨晏清, 扯过杨晏清身上盖着的宽大毯子往旁边铺了铺,袍子一撩盘腿而坐, 冲着木讷讷站在院子里的蒋青一抬下巴。
杨晏清就没睡着,这两人进来说话也没避着他,他本以为萧景赫只是路过, 没想到这人跟蜜蜂闻见花味儿一样又凑过来。
拽了拽毯子没拽动,杨晏清睁开眼看见萧景赫一脸理所当然的坐在自己的毯子上,顿时谴责地看向男人。
萧景赫指着身下的毯子,理直气壮道:“毯子,王府的, ”又指了指杨晏清, “王妃, 本王的。”
这人又想作幺蛾子,杨晏清也懒得理他,抬头看向犹犹豫豫站在那的蒋青,温声道:“将军今日前来可是侯爷有话相传?”
“那倒不是,父亲和大哥要是有什么事估计也是直接找嫂、杨大人,哪里用得到我传话。”蒋青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嫂嫂即使咽了回去,差点咬到舌尖,“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柳老板,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我是说,遇柳轩最近都没开门……”
杨晏清眸光微动:“不过是几日未做生意,将军想的未免过多了些。”
蒋青看着这会儿还在试探性地想伸出手牵杨大人的表哥,不免有些酸溜溜地开口:“嫂嫂您和表哥是渐入佳境,本就是告了祖宗牌位上了族谱的同归人,我这连柳老板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被提到的萧景赫手顿时僵在伸过去牵王妃小手的路上,咬牙斜睨蒋青,冷哼道:“你自己没本事来找本王的少君做什么?”
“我有本事的有本事的!”蒋青闻言立马打蛇随棍上凑到杨晏清面前,赔着笑讨好道,“嫂嫂,您就帮帮忙,告诉我柳老板家在哪好不好?”
“不好。”杨晏清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坚定拒绝的话,“这京城的房子可不便宜,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好不容易才买下一个宅子,要是今日我告诉了将军,想必明日那宅子就要被挂出去,到时候他可免不了来敲竹杠叫我再赔他一处宅子。”
“哦……柳老板看上去就是个戒备心好重的人,要是我贸贸然上门的确不太妥当。”蒋青原本扬起的眉毛顿时耷拉下来,沮丧道,“那我就在遇柳轩门口等他好了……他总会开门的对吧?”
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蒋青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杨晏清。
现如今蔺皓之一案已经呈请重审,他父亲也将陪审大人的名单拟了个初稿出来,说起来按照父亲的说法,杨大人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该不会柳老板也要撤离京城了吧?
杨晏清好笑道:“将军问我作甚?遇柳轩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自然会开门做生意。放心吧,柳老板在京城待了十几年,不会突然就这么离开。”
十几年?
不仅是蒋青一愣,就连萧景赫也有些惊讶。
“将军逛了那么多的花楼楚馆,难道想不到这楼里的老板,并都不是生来便是命由自己的?”杨晏清的语气意有所指,视线落在初冬里已然没有了绿叶花苞空荡荡支棱着的树枝,像极了当年孤苦绝望却死不放弃咬牙从泥里爬出来挺直脊背的少年,“说起来将军流连花楼沉迷做个纨绔子弟的时候,柳老板应当已经是遇柳轩的当家头牌。若不是那时候威远侯二公子一向偏爱红妆,倒是会有几面之缘也说不定。”
蒋青像是被晴天霹雳劈了个正着,嘴唇张张合合老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可是柳老板他……他的言谈举止,还有一起出去时候的见识见解,都不像……不像是……”
“不像什么?不像是个小倌?”杨晏清哂笑,手臂抵在藤椅上托着脑袋,“还是一样的道理,哪里就有人生来便流落青楼呢?”
“那……”蒋青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还想问什么,就见杨晏清控制不住咳嗽了两声。
萧景赫连忙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来将杨晏清裹起来抱着就往房间里面走,把目瞪口呆的蒋青扔在了身后:“行了,你心上人的事你自己去问,遇柳轩进不去你不会翻墙吗?他不在他手底下总有人在!自己想办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