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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愁(55)

作者:狐狸不归 时间:2018-05-26 16:27 标签:甜文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萧十四立在窗后,几乎与书柜的影子融成了一片。
  景砚如今出来了,已不怎么再用萧十四,以防出岔子,可宫中的事,到底还是他熟悉,还是依旧由他传递消息。
  盛海派人将沉云宫的消息禀告过来。景旭是个傻子,冯南南却不是,她从一个庶女爬到现在的位置,靠的无非是揣度元德帝的心,这次听闻了景旭做下的错事,偏帮冯家,还以为能瞒过了元德帝,又受了奖赏,正沾沾自喜,再没忍住,将他大骂了一顿。又质问他做事前为何不同自己商量,最后还是勉强镇定下来,思前想后,说是还未错到绝处,还能在元德帝面前挽回回来。
  景砚点亮了一盏灯笼,凤眸微阖,冷冷淡淡道:“这么些年来,她确实只有这一样本事,就是讨好皇帝的心。可如今,也得有机会才行。”
  萧十四不言不语,继续听景砚的吩咐。
  只听太子不紧不慢道:“再过半个月,就是三年一次的大选,前些时候,不是挑中了几个小官很合元德帝心意的女孩子,正该往里头送进来了。”
  冯南南能得这么些年的专宠,原因有几个,一是她长得貌美,又足够柔顺,能体察他的心意,叫元德帝舒心。二是因为冯南南是个庶女,身后无依无靠,单薄得很,只能依附元德帝,而冯家又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替他咬人。
  可如今,冯家很明显属意帝位,不愿意再当个任由元德帝指派的狗,冯南南年纪大了,再不同少女时的美貌,只余一份温柔体贴。
  可温柔体贴的漂亮女孩多的是,又怎么轮的上冯南南?


第66章 颜料
  景砚在外置办了好些产业, 书斋也有几个,便将整理好了的画集拿了过去。他虽然忙,却还是抽空亲自画了幅封面,题了字,派人刻板印刷。还特意嘱咐着那画集要小心轻放, 刻完便立刻要还回来的。
  拓印是件极麻烦极费事的事, 乔玉不是能持久的性子,才开始还有些许热情兴致,天天惦念着,每日要问一问, 可是日子久了便忘得差不多了,不过又寻了本有趣的书,里面详细记述了制作油画颜料的法子。乔玉对玻璃灯盏上的油画早已心驰神往许久, 只可惜水墨颜料怎么也描绘勾勒不出那样的画面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法子,便沉迷于勾兑颜料。只可惜西洋话同中原话差别甚大, 翻译的人水平也不太高明,那些与颜料相关的词一窍不通,只是随便音译了过来,乔玉便对着原料的性状,一点点找能对的上的物什。
  乔玉做感兴趣的事是很认真投入的, 比如对景砚, 一投就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这回找原料也用心的很,眼睛都熬红了, 被景砚硬拉到床上休息,还忍不住小声抱怨,“为什么要海禁?海禁一点也不好,海外有那么多有趣新奇的东西,都该让大家瞧一瞧的。还有,我的颜料……”
  他揣着私心嘟嘟囔囔了好久,就是想要西洋那边的颜料和技巧,却因为海禁的缘故,只能寻出些微的踪迹。
  一般人嘀嘀咕咕,不依不饶起来都有些讨人厌,但乔玉却不会,他长得好看,偏头露出小半个侧脸,皮肤雪白,衬着几缕鸦黑色长发,是个十足的美人,又软着嗓音,撒娇似的抱怨,无人能拒绝,连最铁石心肠的景砚也不行。
  可其实最要紧的一点,不过是景砚喜欢他,喜欢的要命,很喜欢听,又怕他说多了,嗓子哑了难受。
  景砚是很果决的脾性,莫说是别人,即使是自己,为了达成目标,下手时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就像是那一场大病,病是真的,苦全吃了,药也咽下去了,可却舍不得叫乔玉有任何的难过。
  他蒙住了乔玉的眼睛,轻声地哄着他,“从前倭寇盛行,抢夺财物,屠杀海边的百姓,又治理不过来,就索性关了港口,不再通海了。后来的皇帝都觉得这样省事,就渐渐越管越严,彻底开了海禁。”
  乔玉窝在景砚的怀里,又暖和又舒服,拉长音调,应了一声。
  其实这只不过是一小部分的缘由,剩下的景砚没说罢了。那时候西洋人来了这里,带着圣经和传教士,说要信奉上帝,而海边又自古偏僻穷苦,有不少人便真的信了上帝,最后因为传教的事不服朝廷管教,险些出了大乱子,才封了教派,开了海禁,严禁西洋人再渡海而来。
  不过这样总关着也不是个事,顾逢芳在朝多年,年年上书要重开港口,与外面互通,可惜侍奉了几任皇帝,全都不允,最后把希望放在了景砚身上。
  景砚轻声承诺,“再过不久,没多久了,海禁就会开了,小玉喜欢什么,就让那些西洋商人带什么过来,好不好?”
  他的承诺是没有不作数的,乔玉听了,抓着景砚的小手指拉了个勾,摁了摁大拇指,笑的脸颊上有一个小梨涡,“那我就等着啦!”
  秋日容易困乏,乔玉又贪睡,第二日醒来时,天早已大亮了,他本能地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已是冰凉的了,便模模糊糊地问:“殿下呢?”
  锦芙就侍候在  屏风外头,闻言不由地笑了,“殿下早朝去了,公子在眯一会,殿下怕是快回来了。”
  乔玉有些沮丧,连起床的气力都没有了。他几乎日日都要问这么一句,大约是因为永远也习惯不了,醒来后景砚不在自己身边。
  他隐约觉得自己太过依赖太子,可若是戒断这依赖,比要他的命还难过。
  乔玉在锦芙的伺候下挣扎着起床洗漱,他一边等景砚回来,一边就着瘦肉粥吃了碟水晶虾饺,喝了甜米酒汤,还有半个苹果,吃的肚子滚圆,饭后甜点实在是塞不下了,便眼巴巴地盯着门外,最后等来了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对乔玉磕了个头,恭敬道:“陛下同殿下共进午膳,今日就不回来了,特意派奴才回来向良玉公公禀告,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一句,要公公多吃点。”
  乔玉一笑,“那你回去告诉殿下,就说我吃撑了,不能再吃了。我等着他回来。”
  那小太监退出去后,忍不住用袖角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他也不是没听过风言风语,却没料到真相比传言的还像假话。
  这哪里像是主子和奴才,皇子与太监。
  分明就是……
  那小太监浑身一颤,不敢再想下去。
  等不到景砚,乔玉也没什么力气了,他想了片刻,同锦芙道:“我确实吃多了,出去走走,消消食也好。对了,我想去看种的枇杷树了,也不知道明年春天结不结果。”
  他还总想着太清宫的枇杷树,可却忘了已经不能再踏入那里,甚至连门都不能再开了,再也见不到自己养大了,期待结果的枇杷树了。
  锦芙心知肚明,还是愿意同他出去这一趟。
  于是,一玉一猫一锦芙,三人结伴出发,朝太清宫过去了。
  沉云宫。
  最近因着景砚出太清宫,景旭又犯了大错,不得重用,冯南南心情很糟,脾气极坏,连景宁都不愿意搭理,总拿些小宫女小太监泄气,沉云宫人人自危,轻易不敢大声言语。
  寝宫内窗户被关的严严实实,挂满了薄纱,只隐约有几处昏暗的灯火。
  冯南南正对着镜子梳妆敷粉,她年纪大了,脸上有遮不住的细纹,在强光下几乎无可遁形,所以但凡能决定的场所,都是这样昏昏沉沉,只能瞧得清模糊的面容。
  一个人影自外面走了进来,正是沉云宫的太监总管盛海,他愁眉苦脸,贴着耳朵同紫云说了几句,又叹了口气,不敢惊动冯南南,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紫云踌躇了片刻,还是不敢隐瞒,上前轻声道:“娘娘,那人,那人还是没寻到。”
  冯南南一声冷笑,“怎么,宫里就这么大,你们连个人都找不着,还有什么用处。本宫都要疑心你们是不是专心做事了。”
  紫云挨了顿骂,才说出接下来的话,“可盛海放才说,好像是称心那边拦住了消息。”
  冯南南一怔,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缓声道:“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去查称心。谁要拦着,就同谁有关。本宫必定是要将他揪出来的。”


第67章 初雪
  大明殿。此时已是初冬, 外面的叶子全落光了,只余光秃秃的树枝,萧瑟肃穆。称心听到了些微的动静,一抬头,目光透过窗棂, 正瞧见那枝头站了一团圆滚滚的麻雀, 正挤挨在一起,小声的叽叽喳喳着。
  他不由得一笑。
  元德帝停下笔墨,心烦意乱地问道:“称心,你笑什么?”
  他同景砚用了午膳, 又批了许久的折子,却还没批几份,心力总是不能集中, 外面的一点动静,都能叫他乱了心神。
  称心一怔,立刻反应过来, “奴才看到外面枝头有一群麻雀,因着大明殿的风水好,比别处的都要长得胖上许多。”
  元德帝似乎很感兴趣,也起身往外头看了一眼,道:“的确如此, 正是吉兆, 你让小太监平日里多撒着些谷粒。也不成,麻雀长了翅膀, 吃饱这吉兆就该飞走成了凶事,让小太监在树上裹上层细网,不许它们飞。”
  他年纪越大,身体越弱,似乎越相信这些吉凶之事。前些时候才请了一个道士进宫,说是有占卜吉凶,炼药寻仙之能,元德帝原先精力不济,吃了炼出来的朱红色药丸才好了些。可称心却能感觉到元德帝与以往明显的不同,他的精神虽好了,可气势却大不如往常,喜怒无常,似乎变了个人似的。
  称心只得应了是,思索着该寻个什么法子,让元德帝放了那团可怜的小麻雀。
  却只听得他极不耐烦道:“你过来替朕念折子,他们连字都写不好,看的让朕头疼眼晕。”
  称心回过神,瞧见元德帝吞了粒药丸,跪着膝行捧过折子,一字一句读了出来。
  这不是头一回了。
  元德帝比信任任何一个大臣都信任称心,归根究底,他并不把称心这个太监当做一个人,而一个不算人的东西,自然只能依附自己,因为他是皇帝,是宫中最大的权势。
  称心不必再如往常冒着性命危险,才能偷瞧到些朝中的事,现在他每十天同陈桑送信,都要捡着要紧的事写上去。
  即便是由称心念出来,元德帝也未再批改多久,不多时便乏了,要去道观寻乾清真人了。他去同那道人探讨仙法之时,一贯是不用人伺候的,即使是称心也不行。
  称心得了闲,又累的厉害,胸口极闷,便交代了大明殿的掌事几句,打算回自己的屋子休息。才出了大明殿,就遇上了堵在路口的紫云。
  外面的天是冷硬的铁灰色,乌云翻涌,似是要变天了。称心抬眼望了下天,目不斜视,问道:“紫云姑姑有何事?”
  紫云不同他多话,只直接问道:“奴婢听闻,称心公公一直与一位名叫的良玉公公的太监交好,是您的契弟,咱们沉云宫受公公照顾良多,想要请您和良玉公公吃一顿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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