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97)
舒桐在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突然咳嗽一声:“咳,阗悯?”
阗悯一吓差些从肩舆上滚下去,没料着岫昭一回头,见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怎么了?”
阗悯的耳朵倏地有些泛红:“没什么,刚走了一下神,让舒桐吓着了。”
岫昭看了一眼舒桐:“他想事的时候别吓他。”
舒桐心里憋道:想什么事,他是在想你吧。他这头郁闷,见着阗悯还嘴角带笑,恨不得当场拆穿他。
岫昭见着阗悯眉目含情,走山路的几分不爽忽地烟消云散了,回了他一个笑。这一笑便有些倾城倾国的味道,看得舒桐在一边儿冒鸡皮疙瘩。
岫昭没在前边堵路,笑过就转身往前走了。阗悯正有些遗憾没有看够,岫昭突然丢下他们凌空跃去了前边。人群中渐渐有了骚动,细碎的交谈声和兵器碰撞声从前方传了过来。
阗悯一时坐不住,忙道:“前边怎么了?”
舒桐招呼人把阗悯放到地上,背对着蹲在他身前:“快上来,我背你去看。”他心里惦记着龚昶,又不想丢下阗悯,只得把人一块带去。
阗悯还没等侍卫扶,就毫不客气地伏到了舒桐背上:“快。”
舒桐背着他一路小跑,先前的腰伤也忘了。两人赶到大部队前方,见着龚昶跟人打了起来。岫昭林宣分别在一旁站定观察,并未出手。龚昶的对手身姿窈窕,身上一套银白的荷叶袖短裙,连足下的靴都是白的。她一截白藕似的玉臂裸露在外,随着招式在薄纱里穿梭,十分引人遐想。
舒桐看了会儿,忽道:“这小姑娘胸好大。”
阗悯原本没往她那处看,舒桐这一说便好奇着多看了两眼,果真酥胸挺拔,碗似的浑圆。
场内少女忽地清叱一声,手中弹出两枚暗器来。龚昶早有防备,将鸳鸯钺一收护住前胸,划了个半弧将那细末暗器弹了回去。白衣少女后越两步,张口便骂:“好不要脸!”
龚昶一愣,反应过来她是在骂舒桐,开口道:“你才不要脸,穿成这样还怪人说?我们走得好好的,你偷袭算什么本事?”
“在我家我爱怎么穿就怎么穿,你管得着吗?!”白衣少女并不买账,依旧怒气冲天:“你们擅闯不说,还口出淫词浪语,怪得了我?”
阗悯见他恨恨盯着自己这头,忙替舒桐解释:“这位姑娘误会了,他有心上人,只是口无遮拦,随口说说。”
舒桐脸上忽变得有些尴尬。他与阗悯常年在男人堆里,听惯了军中兵士随口浑话,这一时没个轻重就说出了口,听过了便过了,阗悯这一解释龚昶会怎么想?
“呵,你是他主子吗?叫他给姑奶奶跪下磕两个响头,姑奶奶就放过他。”白衣少女下巴微扬,一张粉唇镶在脸上,看着软软糯糯。她原本姿色上佳,身材又好,与龚昶打了几十个回合硬拼不下,才想着找这么个台阶下。
舒桐听过还未来得及搭腔,听得龚昶道:“笑话,你是何人,也不想想自己受得起受不起?”
“我跟他说话,你插什么嘴?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
她与龚昶对阵本是没有讨到任何好处,这会儿面上却毫无惧色,显得有恃无恐。林宣多了个心眼,与岫昭小声道:“王爷怎么看?”
岫昭美目微弯,没回答林宣,反而向场中道:“哪家的小姑娘要我的人磕头?我的人只对家里媳妇儿磕头,你是想嫁过来?”
白衣少女这才注意到人群里风骚得入骨的岫昭。她适才对阗悯有几分顺眼,这会儿对岫昭印象也不差,皱起眉道:“口出狂言,谁要嫁了?!你是他们的主子?”
岫昭也同她一般抬起下巴,做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林宣见着双方已停了手,只凝神戒备着,也不劝说。依他看来,自己一行人的确有些不要脸,在人家地盘上又打又调戏的,而自家王爷还有兴致要逗她的样子。
“曦琰……”
“怎么?你想与本王攀关系?”岫昭走到阗悯身边,在少年肩上轻拍一下让他安心,斜睨着白衣少女道:“历来求本王的人多如牛毛,你是不是应该先备好礼再来?”
白衣少女忿道:“管你是什么王,到了我这儿,由不得你。”
林宣忽道:“大家小心些!”
山间一阵风刮过,树叶间飘了几滴雨。待得林间的沙沙声停了,一个陌生男声自上而下道:“师妹,你在这儿和谁玩儿呢?”
阗悯抬头一看,一名黑衣男子正靠在一棵树的枝丫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你又睡到现在才起!快下来帮我教训他们!”白衣少女见着他先是高兴,又忍不住对他发起火来:“要是被人知道我们放了人进来,你我都要被罚!”
第114章
“好师妹,你惹出的事,为什么要我来替你收拾?”男子嘴上说着,手一撑树干,飘飘落下树来。
“他们擅闯禁地,你竟然说我惹事?这儿的秘密要是传出去,我看你还怎么学——”
“嘘……”男子摇摇头道:“不可说。”
白衣女子怒道:“那你帮不帮我?!”
男子斟酌道:“这几十条人命,可不是小事……”
他二人自顾自说话,仿佛岫昭一行人是囊中之物,可以随时把他们杀死似的。在场众人大都觉得他俩不知天高地厚,私下议论起来。林宣听着侍卫们间断笑声,神色却变得十分凝重。
岫昭适时道:“我们本是路过的,这儿就这么一条路,只能进来了。”
“你们就应该绕路的!”白衣女子见是他说话,又顶了回去。她对岫昭一个态度,对黑衣男子又是另一个态度,既生气又有些撒娇的味道:“师兄……你可听着他们轻薄我?当真还能忍了,还要不要我嫁你?”
黑衣男的神色明显地有了波动。他原本长相普通,这时面色一整,骤然多了几分肃杀之色。
龚昶此时道:“怎么,你我一对一,还觉得我们欺负了你?”
白衣女冷冷哼了一声,指着舒桐:“我就要他跪了磕头。”
“无理取闹,有什么手段尽可使出来!”龚昶与她交手并未觉得她有多厉害,这男子看着年龄比女子大不了多少,又是一个师门,想来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
黑衣男子道:“既然你们一同欺负师妹,我也无话可说。只能帮师妹讨回公道。”
阗悯听得他有意偏袒,便向岫昭道:“不用与他多说,这女子娇蛮无礼,打就是了。又不是我们故意要与人难堪,是她不饶人。”
岫昭道:“丫头听见了?你要是收拾不了,就让你林叔叔帮你。”
龚昶得了指示,点头道:“王爷放心。”她双臂一展,将一对鸳鸯钺收至胸前,神色严肃认真,显得十分谨慎。林宣见着龚昶,一时觉得她早长大了,不管遇到什么对手,都能心平气和全力应对。到龚昶这个水平的人不少,但像她这般律己的人并不多。也正因为她从不看轻对手,最后赢的往往是她。
黑衣人忽然笑道:“你们其实可以一起上。”
“你先赢了我再说!”龚昶斥道,一双柳叶眉却罕见地皱了。
黑衣男子运气于掌,双手向上托起,众人只感觉周围平地起了一阵阴风。他举手投足间,似是与这林间之气融为一体,催动真气将地上枯叶打成团儿聚在了一处。龚昶见多了内功大师,觉着他这般不过雕虫小技,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小心着戒备。
那头岫昭也看得一头懵,对一旁阗悯道:“依丫头目前功力,放眼武林没几个人能赢她。即便有,也要在百招之外。我着实不懂这人的自信从何而来。”
舒桐放心道:“我也信她。”在他看来,林宣口里的龚昶自律得让人心疼,这样一个不断努力有着坚定信念的人,是不会轻易被人打倒的。
不知为何,在场的人都莫名地有一种担心,这种担心的情绪还在不断地向四周蔓延。要说是对龚昶的不放心也不是,可偏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