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以为竹马在女扮男装(92)
他帮薛成璧摘下斗笠和斗篷,灯火一照,更清晰地看到了对方通红的眼眶和冻得青白的脸。
周瑭鼻尖一酸,好想狠狠抱他一下,又怕太唐突。
短暂的踌躇之后,郑嬷嬷端来热汤,薛成璧接过来,饮尽了热汤,脸上略微恢复了一点血色。
“哥哥要用饭吗?”
“我不饿。”
“那我们……”
薛成璧没说话,从怀中掏出了一壶酒。
“屠苏酒!”周瑭惊喜道,“差点忘了,每年除夕都要喝一点屠苏酒。山里没有这种好东西,多亏了哥哥带来。”
薛成璧回忆起什么,唇角微弯:“还记得小时候,嬷嬷是怎么喂你吃酒的吗?”
不就是用玉箸蘸了酒,在唇上点一点……
周瑭明明知道答案,却故意说:䧇璍“不记得了。”
他笑着凑过来:“哥哥帮我回忆一下?”
薛成璧瞥他一眼,轻声浅笑。
他斟了酒,执起周瑭的竹箸,蘸上酒液,往周瑭唇上点去。
琼浆湿润了少年略显干燥的唇.瓣,为之点染上了鲜艳的色泽。
宛如画中之人忽然活转过来,火光跃动,黑与白的天地之间,从画里跳出一个活色生香的少年。
薛成璧正怔忪着,那少年忽然调皮使坏,咬住了他手里的竹箸,绽出一个娇憨的笑。
薛成璧执箸的手微微一颤,仿佛是自己的手指被咬住了一般。
他本来将之当做回忆童年的游戏,此时此刻,喉咙间却涌上了一股难以遏制的干渴。
目光凝在少年脸上,久久无法撼动半分。
竹箸尖儿上的酒味早就嘬没了,周瑭见他发呆,又咬了咬竹箸。
“不够,”他舌尖顶着竹箸,嗓音含混,“还想要。”
薛成璧呼吸一滞,猛地别开了视线。
以前他常对身为女子的周瑭避开视线,是为守礼,是为尊重,是为经书中唱诵的道德,亲手给自己戴上枷锁。
但现在,纵使他得知周瑭是与他相同的男子,亦会有想要避开视线的冲动。
……明明没必要了啊。
薛成璧心乱如麻,抽回竹箸,盛满一盅屠苏酒,推给周瑭。然后借着斟酒的动作,重新落座的位置离周瑭多远了一尺。
夜至五更,郑嬷嬷已回厢房休息了,屋里只有他们二人。但薛成璧还是坐远了些,空出了兄弟之间不可逾越的距离。
周瑭立刻察觉到了气氛的僵硬。
公主推给他的酒盅,急于打发他似的。落座的位置,好像也有避之不及的意思。
自己刚才做错了什么吗?
难道是咬筷子的行为太不雅?
可是从小到大,公主也没在意过这些细节啊……
他望了一眼薛成璧,无辜,还有点委屈。
薛成璧则沉默地侧头看向别处,一只手看似无意地挡住侧脸和耳朵,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瑭看不明白,只好低下头,去喝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屠苏酒。
一小盅饮罢,少年咂了咂嘴。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香。
嬷嬷说得对,的确不该让他吃酒。
一股热浪直冲天灵盖,熏得他发晕。
神志好像在灼热的云朵上漫游,烫得眼睛发热,好像要下一场滚烫的雨。
酒意熏然,视野朦胧,缓缓沁出了热泪。
酒壮人胆,周瑭身子一歪,倒在薛成璧腿上,借着蛮横的劲儿,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哥哥怎么躲我似的?”他把脸蛋埋进薛成璧的前襟,“这几个月的躲猫猫还没玩够吗?”
变声期的少年嗓音有一点哑,被屠苏酒酿透了之后,就算是抱怨也格外柔软。
“也不肯喂我。胡乱塞一杯酒搪塞我。”
少年仰起脸,杏眼里盛了一泓波光粼粼的水波。
“……哥哥就这么急着,打发我吗?”
这一刻,薛成璧终于松开了故意掩盖在脸侧的手——露出了自己滚烫的耳廓,和泛着薄红的脸颊。
第45章 晋.江.首.发.正.版
这个冬日, 薛成璧才刚过了十八岁的诞辰。
十八岁是一个介于少年郎和成年男子之间的年纪,京中许多这个年纪的贵家公子哥们还在整日招猫逗狗、打马游街。
但现实的诸多磨砺让薛成璧早早收敛了少年朝气,他将自己打磨得冷峻自持, 总让人忽略他还未及冠的事实。
然而在这一刻, 当周瑭抱住他、黏糊糊地朝他撒娇时,薛成璧面上的冷峻被薄红晕染, 自持也被怦怦然悦动的心跳声打破。
他竟有些手足无措,闪烁的目光泄露出一丝属于少年郎的青涩。
他还从未有过这般失态。
虽然以前偶尔也会因为周瑭而面红耳热,但薛成璧知道这回不一样——他清晰地分辨出了身体不同于往常的变化。
就连醉酒中的周瑭都觉得惊讶。
“……红的。”
他忘了追究之前的事, 好奇地伸出手,手指戳了戳薛成璧的脸颊。
“哥哥脸红了呀。”
薛成璧像被窥见什么心事似的,微微侧脸避开他的手指,唇线绷紧。
周瑭用混沌的脑瓜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拳头锤了一下掌心。
“是热红的吗?”他退远了一点, “这屋里好像是挺热。”
薛成璧暗松了口气。
然而刚抬起眼, 就见周瑭晃晃悠悠爬起来, 往窗牖的位置扑去,像是要开窗。
刚吃了酒,又热出一脑门子汗, 隆冬腊月里开了窗,定要染上风寒。
薛成璧起身拉住他:“别开, 会着凉。”
周瑭的行动被制止,回眸低头,看到薛成璧扣在自己小臂上的手, 皱了皱眉。
“你拽我胳膊?”
他不太高兴,酒劲儿里带着一股子的嗔怪。
薛成璧烫了一下似的, 立刻松开了那一截小臂。
下一瞬,周瑭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光你拽我,不公平。我也要拽你胳膊!”
报复性地扯了扯之后,得逞地笑眯了眼睛。
薛成璧:“……”
旖旎的心思散了大半,他忽然发觉醉酒的周瑭完全就是个玩心极重的小孩。
小孩子找到了过家家的玩具,拍拍他还未褪.去红晕的脸,对着他的脸噘起嘴。
“不开窗就不开窗。乖点,我给你吹吹凉。”
“呼呼,热热飞走……”
但这绝不是小孩子该做的事。
薛成璧想推开他,把他按去醒酒。
只是周瑭练武练得勤,毫不收敛的时候,力气大得像头小牛,完全制住他的行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若再多用一分力气,又会伤着他。
薛成璧略感头疼。
然而,就在周瑭嘴唇几乎要贴上来的时候,他忽然身子一软。
然后就慢慢滑下来,伏在他膝间,呼吸均匀沉缓。
像是睡熟了。
大概是因为在年夜得偿所愿见到哥哥,睡颜还格外香甜,对旁人的心绪起伏浑然不知。
“小趴菜。”薛成璧差点气笑了。
他掐起周瑭的脸蛋,又揉搓起周瑭的耳朵,直到少年的脸蛋和耳朵都变成红彤彤的颜色,才收了手。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燥热,就太不公平了。
然而薛成璧没有想到的是,今晚的折磨还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