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逆袭[重生](55)
“兴大成年后嗜酒嗜赌,兴大家的再贤惠也劝不动酒鬼赌鬼,日子过得苦啊。”容开济同情摇头,话音一转,坚定道:“咱们家就不同了!今后你媳妇一进门,就是内当家的,她若能干,铺子也可以交给她!你安心读书应试,争取得中为官,好歹跳出商贾一流,为儿孙后代谋个好出身。爹无能,我这内侍身份还拖累——”
“爹啊,您又来了!”容佑棠哭笑不得阻止,“咱们爷俩命中就该做父子的,家里也一直挺好,那些我根本没在乎过。世上德才兼备者往往宽厚仁善,只有小人才阴损短视,无需理会。”
容开济欣慰笑了笑,伸手帮儿子整理衣领,满怀憧憬道:“今后你成了亲,可得多生几个,不拘孙男孙女,让家里热闹起来。爹寻思着,你找媳妇门第绝不能高,免得她借势欺压,但也不能过低,门当户对最好——”
容家没有主母,爷俩都没亲戚。容开济只得既当爹、又当娘,用心抚养儿子。
“爹,您不是叫我先专心读书吗?”容佑棠讨饶提醒道。
长辈日常都爱唠叨这些。容佑棠听得多了,听完上句可以接下句,偶尔还会促狭打趣——然而他今天听着觉得有些、有些……
“这是自然!”容开济忙严肃嘱咐:“你年纪还小,理应全身心认真攻读圣贤书,切忌早早沉迷儿女情长,那会毁了精气神的。”顿了顿,容父又吐露:“这也是爹几番婉拒媒人的原因——”
“媒、媒人?”容佑棠正要开门出去找吃的,听得吃惊猛回头。
容父难掩骄傲:“自你中秀才后,就有好几个媒人上门打听,爹不想你分心,所以悄悄回绝了,也没发现有合适的。亲事不能急,须得慢慢来、仔细寻访。总之,门当户对是必须,也希望姑娘能温婉端庄、略通文墨,才能与你合拍。平心而论,世叔家最合适,只可惜严姑娘十年前就出嫁了——”
“爹,我现在专心读书这事儿咱以后再说吧啊!”容佑棠开门,一溜烟跑远,突然非常庆幸自己不用着急定亲。
急什么啊?我……还年轻,要进国子监读书、努力入仕、争取做个好官!
容佑棠正气凛然地想。
早膳后,他整理土仪准备出去。
“其实等你养足了精神、明日再去也一样的。”容父提醒:“爹前两天刚去过。世叔他老人家最近特别忙,多歇在翰林院,据说正抢编一部重要典籍。”
容佑棠笑着道:“见不到人也没关系,我把东西送去,略坐一坐,喝杯茶就走。之前因故没去拜年,已是很失礼了。”
“放心,爹替你解释过了。”
容佑棠身穿家常雪青袍子,抓起披风和礼盒,神采奕奕道:“没事,闲着也闲着,我就想去叔公家里看看。”
“那行吧,我只是怕你没歇好。”
“昨儿一觉睡了六七个时辰,睡得我发懵。”容佑棠敏捷翻身上马,出去历练半月,神态动作都不同了,英姿飒爽。他对容父说:“我走了啊,您回屋吧。”
“路上小心。”容开济略一挥手,目送儿子越发娴熟地策马跑远,自豪又感慨,对管家说:“瞧瞧,你瞧瞧。”
“少爷真是越发长进了。”管家也感慨:“他迟早会带领容家搬出这东四胡同的,您呐,今后必得享清福,当个舒舒服服的太爷!”
容开济笑得合不拢嘴,却谨慎道:“话不可说得太满,没得叫人听见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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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佑棠骑马穿街走巷到了严府,严永新果然不在家。他恭谨呈上外省土仪,并恳切致歉之前失礼之处,得到主母极热情的招待,又叫留下吃饭,容佑棠好不容易才婉辞离开,毕竟严氏父子都出去了,家中只剩大小女眷,多少要避嫌。
元京大街一如往常,热闹非凡。
容佑棠下马步行。
殿下昨日进宫,不知情况何如?褒奖?斥责?功过相抵?
容佑棠刚这么想着,却发现自家温驯的马竟自行朝庆王府方向走!
——老马识途。它这两个多月每天都要去庆王府,前阵子容父因焦心记挂“失踪”的儿子,有时稍听到什么消息,就不分日夜地奔去王府打探。这马已经相当熟悉了。
“好,那就听你的!”
容佑棠用力摸摸马脖子称赞道。
可赶到王府时,管家却告知庆王还在宫里,他为人周到缜密,虽态度和蔼,有些事情却打死也不会透露。
容佑棠失望而返,只得按原计划去查看自家铺子。
京城南街与西街最为繁华,饭馆酒坊茶肆林立,戏园子青楼曲苑遍布。而东大街是布庄、木艺、粮杂、瓷器等行业的聚集地。
“江管事,最近还顺当吗?”容佑棠细细翻看账本,了然嘱咐:“要说实话。我爹那儿记得给瞒着,别让他老人家操心。”
“哎,哎!”管事江柏是个中年人,蓄着一缕须,单眼皮里眼珠子精明有神。
他们坐在布庄二楼靠窗的位置。江柏殷勤给添了茶,把椅子拉近,凑前,想来也是憋得狠了,用力拍大腿,忿忿不平道:“本来经营得好好的!您早年花大功夫找的那些宫里王府里出来的侍女,她们虽出活儿慢,但工细手巧、有富贵韵味儿,恰好供应给那些新入京的小富人家。可开年后,街头新开了一家布庄,他们好不要脸,竟处处模仿咱们!”
容佑棠顺手帮忙倒茶,笑道:“是那家‘霓裳阁’吧,我过来时看见了。”
“就是它!”江柏不忿嫌弃地说:“明明也是布庄,叫什么‘阁’啊‘馆’的,忒酸了!我跟您说,他们这几天竟开始抢夺咱们家的绣工了,昨儿安娘来交活时亲口所言,据说对方承诺多开四成工钱,她受过您的恩惠,不会走。但已有几个年轻媳妇翻脸走了!”
“动心是正常的,谁不想手头更宽裕些。”容佑棠平静道。
“可她们明明答应过只供应咱们的,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容佑棠苦笑:“她们没有签文书、不是布庄长聘的绣工,口头之约,反悔又不用交违金。”
“唉,咱们平时待她们多好,工钱厚道、年节均有心意,考虑到她们得照顾家小,交活从不定死期限,别家布庄再不能够的了。”江柏既受伤又不甘心。
容佑棠宽慰道:“霓裳阁突然冒出来,如此高调张扬,初期必定赔本赚吆喝,能不能回本还两说呢。容氏布庄的客源是比较固定的,这街上所有布庄都主要做熟客生意。行规是初期可以争取,但谁家能做满两季就默认客人归他。京城每时每刻进出那么多人,‘衣食住行’,入京绝大多数会尽快置衣。马上开春了,参加今年秋试的举子不少会提前进京,备考并打点关系,他们身上大有可为。”
江柏焉巴巴地摇头:“正要告诉您这事儿:虽时日不长,但我旁敲侧击大概打听清楚了,那霓裳阁势力雄厚,财大气粗,据说背靠大官,姓——”
“周。”容佑棠笃定道。
“您怎么知道?”
“来的时候别家掌柜告诉我的。”容佑棠随口答。其实是因为凑巧在那门口看见了周明宏,当时他正催促周筱彤上马车。
——周筱彤年纪早到了,那铺子估计是给她持家练手所用。
果然,江柏接下去就说:“听说还是平南侯府那母老虎所嫁的周家、现户部任职的周仁霖大人,是个大官呢!”
“母老虎?”容佑棠忍俊不禁。
“没错。”谈及桃色轶事,江柏露出兴致勃勃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年前的事儿了,您不问我也不敢说,老爷交代过别在您面前议论这些。那个周大人,艳福不浅呐,他外放一趟,竟把西川花魁带回京城来了!听说本是金屋藏娇的外室,谁知被他妻子知道了,立刻跑去撕一场,花魁险些当场被打死,不过这些只是传闻。但后来不知怎么地,那花魁被逼得跑去周府门口哭求,引得好多人去看,都说周大人家有只母老虎,可厉害了!当街拿发钗想捅死花魁,还、还那个扒衣服,气得口口声声要杀人。哎哟哟~”江柏最后的叹息堪称九回肠,余音袅袅,面带向往。
她杨若芳可不是“气得口口声声要杀人”,她确实敢杀人,否则我和我娘今生也不至于阴阳两隔!容佑棠心里冷笑。
江柏见少掌柜专心看帐簿,眼皮都没掀一下,对尤物花魁居然不好奇,遂感慨道:“少爷好定力,自律正派,您将来定能高中,来日也做大官!”
“但愿如您吉言。”容佑棠笑着合上帐簿,嘱咐道:“这街上布庄多得很,个个背后都有关系,霓裳阁吃相太急、嘴脸难看,迟早倒霉。咱们等着瞧!”
江柏又说:“举子应酬的春衫本是争夺重点,但周家两位公子都在读国子监,关系比谁都硬,靠面子也能引来不少客人了。”
“我知道。但也无妨,天下举子众多,不可能都挤霓裳阁去,你依旧像往年那样,跟京城中等客栈保持好关系,再过几日,伙计们就该派出去游说了,能拉回来多少算多少。”容佑棠嘱咐道。他起身,眼中光芒大盛——正闲得发慌,想找点儿事做,你们周家就送上门当出气包来了!
容佑棠匆忙离开,约了几个相熟的布庄掌柜小聚。
晚间,酒菜齐备,弦歌悠扬,一桌老狐狸中混着只小狐狸。
“哟?小容好长时间没见,竟是去河间剿匪了?”
容佑棠忙摆手:“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哪有本事剿匪?不过随行打杂罢了。”
做东宴请同行,必须有个理由,还要准备拿得出手的谈资,否则下回就没人捧场了,毕竟大家应酬不是冲着吃喝来的。
“瞧你说的,我们这些人连王府大门都进不去呢,别说跟着去剿匪了。”
“后生可畏啊!”
容佑棠既是小辈、又是后辈,故十分热情地斟酒劝菜。挑了些能说的剿匪趣闻炒热气氛后,照例又是天南海北一通高谈阔论,你恭维我、我附和你,总之皆大欢喜。
酒过数旬后,容佑棠瞅准个空子,苦恼叹息:“生意确实难做啊,今年尤其的难!我不过离京一段日子,回来一看:东大街竟变了模样!我家管事抱着帐簿哭呢,说是没法子经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