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皇后(39)
傅徇在他跪下来的时候就站起身来,刚要上前扶他起来,就听见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他伸出的手顿时悬在空中,脸上也失了颜色,他本来只是想来提醒沈之秋一句这件事兹事体大,容易造成不好的影响,却不料引他误会,用这样的行为生生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这话在傅徇听来,就是偏执地堵了一口气,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傅徇静静站着,并不出声,沈之秋便就一直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丝毫未动,傅徇瞧着他的样子,已面有愠色,“你以为我今日是来向你问罪的?”
“皇上圣心,微臣不敢擅自揣度。”沈之秋淡淡道。
傅徇听他一口一个皇上和微臣,越发生气,今日的话题已谈不下去,他不再多说,满面怒容的拂袖而去,没有问沈之秋的罪,也没让他起身。
沉香在屋外见傅徇面色不善的离开,自家主子也没有送出门,心里担忧,推门进来看,才发现沈之秋依旧跪在地上,沉香大惊失色,忙跑上前来搀扶沈之秋起身,沈之秋扶着沉香恍惚站起身来,面前除了一盘残局,再无其他。
他心中悲凉,脱力的在榻上坐下,恍若失神般的将剩下的棋子一枚枚捡进棋盒里,沉香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见沈之秋的神色,也不敢问,只能招呼银杏为沈之秋端上热茶。
刚刚的对话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两人并没有什么争吵,甚至连大声一点的话语都没有,可是傅徇平静地说出那样的话,更令沈之秋难受,想起上午郑贵妃的讥讽,心里不由得自嘲笑笑,当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傅徇骤然离开,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甘泉宫上下相视失色,一个个低眉顺眼,小心伺候着沈之秋用晚膳,无人敢多问。
以为傅徇要在甘泉宫用膳,所以小厨房的晚膳准备的很丰盛,此时满满一桌子摆在面前,沈之秋看着越发觉得讽刺,他挑了几样小菜留下,对银杏道:“剩下的撤下去,你们就着用一些,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银杏几人面面相觑,将菜撤下,只留沉香一个人守在沈之秋身边。
傅徇回到承光殿,憋着一肚子火,金福今儿恰好轮休,是元角陪着傅徇去的甘泉宫,元角年纪小,遇到龙颜不悦,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慌忙找人将还在休息的师傅金福叫了回来。
金福匆匆赶来,小声问元角:“这是怎么了?”
元角愁眉苦脸道:“奴才也不知道,从甘泉宫出来就这样了,不知是不是和韫玉公子起了什么争执。”
金福朝元角使了个眼色,让他退下了,自己上前伺候傅徇。傅徇面色忿然地坐在桌前,拿起一本奏折看了片刻,又将奏折丢开一边,金福端着安神茶小心翼翼上前,劝道:“陛下息怒。”
傅徇端过茶水,喝了一口,将茶盏重重放下,问金福,“朕并日对韫玉是否太过纵容?”
金福心思飞速转着,想着怎么说才不至于再次惹怒傅徇,他在傅徇身边伺候了十几年,见傅徇平日对沈之秋的种种,便知道沈之秋是走进了皇上心里的人,今儿这样大抵是吵架了,但是傅徇能这样问他,他却不敢说一句沈之秋的不是,只好含糊其辞,“韫玉公子为人温厚宽和,又品貌非凡,陛下是喜欢他才对他好,寻常人家的夫妻间尚且偶有不睦,陛下您与韫玉公子想法有争论也是有的,明日等公子想通了,自然会来和陛下请罪。”
傅徇听后觉得金福说的有些道理,他气的不过是沈之秋对他的态度,他都没有对他生气,沈之秋反而先对他拉下脸来,傅徇揣着一肚子气独自歇下,等着沈之秋主动来找他。
可是一连几日,沈之秋都没有出现,傅徇气的罚了金福三个月的月钱,金福没处说理,只能在暗地里苦脸叹气,真真是主子打架,奴才遭殃。
傅徇和沈之秋谁都没有主动求和,两人就这样暗自教着劲。
作者有话说:
秋秋之前和傅徇感情一直很好,两人之间也从来没有什么虚礼,在永淑生日那天晚上傅徇说了那些话之后,沈之秋更是以为自己在傅徇心里可以担得起一定的重量,也想过和他并肩而立。可能傅徇那句自作主张伤了他的心吧,他觉得他们之间还是有区别的,皇上毕竟是皇上。而傅徇气在秋秋突然疏离的态度,所以不欢而散。两个人生气的点不一样,没法谈。
第34章 祸临
这日,禁军统领来御书房见傅徇,商议突厥事宜。之前和谈后,两国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友好往来,可是突厥生性好战,和平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近段时间边关的驻军来报,说突厥又有了小规模的动作。
傅徇忍了一次,这一次他不打算再忍,近几日上朝和下朝后便都在为此事繁忙,突厥动作不大,所以傅徇还没打算出兵,只是加强了边关的驻军数量,并在京中暗自观察筛选一旦两国开战可以上前线当主帅的人选。
朝堂上的事务一多,后宫更是顾不上了,和沈之秋的矛盾也被有意无意的搁置了。
如今后宫仅有三人,三人之间都没什么亲厚的感情,所以彼此很少来往,整个后宫显得冷冷清清。
沈之秋提着个小水壶和小土铲,弯着腰在甘泉宫的花园里浇花,甘泉宫翻修之后,在靠近梅林的那面墙上开了个月亮门,将梅林圈了一片修成了甘泉宫的小花园,如今已经立春了,沈之秋看着梅林除了梅树再没有别的,便沿着小花园的边沿栽了些三色堇,又在院墙上移植了一排蔷薇,每日都亲自来为这些花花草草浇水施肥,照看的十分小心。
自从那日争执过后,傅徇再没有踏入甘泉宫一步,沉香等人每日眼巴巴盼着,甘泉宫却还是一日日冷清了下来。沈之秋面上看着跟没事人一样,仿若又回到了初进宫的那段时间,自得其乐,可他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
他侍弄完花草,起身将水壶和小铲子交给七宝,小莲端着干净的水上前为他净了手,他拿过一本书,躺在院子花架下的躺椅上翻看起来,沉香默不作声地在她身旁圆桌上为他备好茶水和点心,又给他拿了个鹅绒软垫过来,不经意看去,才发现沈之秋手里的书没有翻过页,沉香诧异看向主子的脸,见他眼神没有焦距空空看着前方,显然思绪早已飘远。
沉香在心里轻叹一声,心事重重地回了屋子。
后宫虽然人少,但是一些奴才们趋炎附势的习性还是改不掉,傅徇从甘泉宫怒气冲冲出来后再也没回去过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他们见甘泉宫日渐冷落下来,安静观望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复宠的样子,便以为沈之秋从此失宠了,开始巴结起广阳宫,郑贵妃膝下养着两个孩子,日后恐将是续后的不二人选,她自己对此浑不在意,但是各处的奴才们还是上赶着讨好她。
这日,墨兰从内务府回来,偷偷在院子里抹眼泪,沉香看见了,去问了一句,墨兰还没来得及说话,银杏便在一旁气呼呼地开口抱怨,“内务府那起子小人,从前我们公子得宠的时候他们恨不得天天上赶着来巴结,如今陛下只是一个多月没来,墨兰去领个月钱都要被挖苦一番,真是狗眼看人低!”
银杏一着急,声音就不免大了些,沉香忙捂住她的嘴,朝屋子看了一眼,确认沈之秋没听到后,才小声对银杏说:“这种事以后不要在院子里说,免得主子听见了心里难受。”又问墨兰,“那么月钱领到了吗?”
墨兰委屈巴巴说:“领是领到了,只是内务府的徐公公说,之前每个月咱们都领的多了,这个月要把之前多领的扣出来,只给了这些。”
沉香看着墨兰手里的银子,心里虽生气,却还是安慰她,“咱们宫里花钱少,这些够了,此事不必再讨论,若是以后主子再得势,你们也万不可去内务府理论。”
银杏噘着嘴嘟囔道:“上午主子还说昨儿上的那道松香薄荷鹅肝卷很好吃,要今天再上一份,可是如今咱们宫里早已领不到鹅肝这样珍贵的食材了,我正发愁呢,这可怎么办?”
“晚膳我来准备吧。”沉香叹着气道。
最后是用鹅脯代替了鹅肝,沈之秋吃出了异样,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还是安静地吃完了,晚膳撤下去后,他才对沉香说:“你近日盯着点她们,不要让她们与外人起了口舌争执,咱们甘泉宫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外面什么样与我们不相干。”
沉香垂首应是,然后小心翼翼问道:“主子,陛下……还会来吗?”
沈之秋沉默半晌,淡淡道:“不知道。”
傅徇不来,沈之秋也不会主动打听,如今对于他的动向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一直在前朝,没有来过后宫,他似乎将一切都抛在了身后。
晚上吹了灯后,沈之秋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许久睡不着,床帘是浅褐色的月光纱,月光和灯光透过来,会变得像水一样温柔荡漾,之前在承光殿,沈之秋随口夸了一句喜欢,傅徇便差人给他送了几匹过来,如今再看,只觉得心口堵闷。
傅徇会将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可是却不允许自己的权威受到一丝忤逆,他之前口口声声说想要两个人并肩而立,现在沈之秋才明白这个并肩而立大概也不是真的并肩而立,他们有了争执,只要傅徇不来,沈之秋便毫无办法,只能永远被困在这里,两个人的地位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只是沈之秋忘了而已。
或许是自己贪得无厌吧,沈之秋拉起被子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闭上眼想着,身旁的位置空荡冰凉,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傅徇看完奏折已是子时,他按按眉心站起来,金福很有眼力的上前服侍他宽衣,傅徇略显疲惫地吩咐金福,“睿王提议过几天去春猎,朕已经同意了,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京中那些武将的能力,春猎的事宜你好生安排。”
金福忙道:“是,奴才会打点好陛下的行程,只是……”金福窥一眼傅徇的神色,试探着问,“这次春猎,不知陛下准备带哪位娘娘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