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维公约[无限](176)
“你发现了什么?”渝州赶紧问道。
“我看到里面说,把濡蓝石碾碎,和天青液放在一个密封的罐子里,隔上1年,濡蓝就会变成一种更鲜亮的颜色--悯蓝。而这种天青液,其实是由一种植物天海青中浸泡得来的。
而这种植物碾碎后,通过加热,酶染和干燥,就是另一种植物颜料--方青。”
谈论起化学,周小林身上的怯懦都不见了,变得侃侃而谈起来。
“这书中那么多矿物颜料,你为何偏偏注意到了它?”渝州问道。
周小林道:“其实也不是我注意到它,书就翻在那一页,还在这一段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红圈。我想不注意都不行。”
“画了一个圈?”渝州重复了这一句话,像是想到了什么,“莫非,女士的丈夫不知道这件事,然后混用了濡蓝,方青这两种颜色?在意外出现前不久才勘破了这个秘密,不然书也不会翻在那一页。”
“没错没错。”周小林越说越兴奋,“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看了他的调色盘,果然发现了这两种颜料。然后我又看了他的画,他从来不用悯蓝,但特别喜欢用方青和濡蓝这两种颜色,有时分开用,有时混合用。而混合时,因为反应时间不够,会呈现一种像是靛蓝一样的颜色。”
“通过放置,颜色就会慢慢变化。”渝州喃喃道。
“是啊是啊,方青中的某一种物质具有引湿性,虽然画作看上去很干,但事实上,用方青涂抹的那一块,还是有些湿润的,靠着这一点水,濡蓝和方青不断反应,最后,会慢慢由靛蓝色转向悯蓝。虽然由于水分较少,反应速度会大大减慢,无法确定具体作画时间,但大体可以确定作画的先后顺序。”
“你是想说,你可以通过油画上的颜色比对,确认作画时间?你的眼睛是x光吗?”渝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人眼。”周小林拿出了10张空白卡和一张【移动电源】,上面标注了高校液相色谱仪,紫外分光光度仪,质谱,ICP-MS等等一系列的检测工具。
他紧紧攥着这些卡牌说道:“我讲课的大学就在b市附近,当时突然撤离,所有老师同学惊慌失措,全跟着撤离队跑了。
而那些实验室分析仪器全留下了,我想着这些仪器,动辄上百万的,丢在那太可惜了,所以,就把它们全装进了卡牌。”
渝州:“你这是盗取国有资产啊。”
“没,没,我,我就是先借用一下。” 周小林讷讷道。
渝州:“开玩笑的,赶紧说你的发现吧。”
提到这个,周小林立刻精神一振,滔滔不绝道:“我是用hplc来鉴定的,先通过标准物质确定两者所在的位置,然后从画上刮下悯蓝区域的一些颜料,简单处理后,上样,通过靛蓝和悯蓝的峰面积比,大致就能确定那几幅画的时间顺序了。可惜液质联用QQQ和MS都要抽真空,不然,用这两种仪器会更精确些。”
渝州听这些专有名词听得头疼,赶紧打断了周小林口若悬河的演讲:“直接说结论。”
周小林被噎了一句,又垂下了脑袋,说道:“去除检测不到靛蓝,悯蓝的那几幅,我将含2种化合物的画作进行排序,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在画师的笔下,有两种泾渭分明的用色,一种色彩艳丽,一种单调乏味,我一开始以为这是他想尝试不同的画风,或者是他日益成熟,喜欢的色彩也不同了,但检测的结果却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他的画风是突变的,这种改变发生了两次。
第一阶段是冷色系的那种,让人看着很压抑。
但从某一天起,突然变成了艳丽到浮夸的色彩,中间没有过渡,就好像他痛下决心,要和从前的自己一刀两断,我把这段时间称作第二阶段。
这个阶段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又突然变回了先前那种风格,而且更为阴暗了。我称它为第三阶段。
我觉得,与其说是画技上的变化,不如说是心态上的改变,就好像一个穷困潦倒的人,突然中了500w,兴奋不已,却在领奖时才发现看错了数字一样。”
“确实像那么回事。”渝州点了点头。画师在某一段时间里突然心情大好,但紧接着又开始心烦意乱起来,而这种心态变化,会不会与画师的“意外死亡”有关?
而所谓的惊喜会不会藏着一个大秘密呢?
“只有一幅例外,在第三阶段的15幅画中,有一幅颜色格外艳丽,甚至比第二阶段的那几幅都要艳丽。”周小林又补充了一句。
“只有一幅?”
“是的,而且马上又回归了那种以蓝紫为主的冷色调。”周小林说着顿了顿,直勾勾盯着渝州头顶上的那几个字符,“大,大人,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想要?”渝州指着头顶的一个字符道。
周小林点头,像条小奶狗,双眼亮晶晶的。
“很可惜,我不会给你。”渝州的眼神突然变冷。
周小林如遭雷击,傻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愤怒才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的胆怯和理智,他冲到渝州跟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您,您怎么说话不算数!”
渝州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轻笑一声,左手化身为藤蔓,缠绕在周小林的胳膊上,只轻轻一挥,那瘦弱的化学老师便一下失去了着力点,从二楼摔落。
滚动的身体如同陀螺,不停旋转,直到到一楼,才停了下来,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起伏的胸膛还能证明他是个活物。
渝州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没有声音传来,这才从容不迫地走下了楼梯。
他蹲在周小林的身边,轻声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吗?”
周小林趴在地上,睁着空洞的眼,毫无反应。
“那是因为你做错了3件事,”渝州平稳的声音还在持续,“第一,胆小怯懦,别人一句威胁就把你吓住了。
第二,轻信他人,作为交易的双方,没有契约,没有中间人,仅有一个口头约定,你就把自己最重要的交易物塞进对方手中,丝毫不加防备。”
周小林依然趴在地上,手指却轻轻抽搐了一下。
渝州看在眼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永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我问你,你觉得自己很差吗?你的逻辑思维十分清晰,观察力也很强,为什么不想着靠自己?
只剩下一条命又怎么了,很可怕吗?在地球上时,谁不是只有一条命,你有时间卑躬屈膝讨好别人,为什么不想着靠自己的智慧活下去。”
“啊!”周小林嚎叫一声,猛得坐了起来,他额头青筋毕露,眼眶已是一片血红。积压许久的情绪爆发,这段时间来所有的心酸苦楚喷涌而出:“您有8个字符,当然可以说风凉话!在这里,人人都比我强大,比我厉害,他们高高在上,杀人不眨眼,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啧啧啧,你看你,鼻青脸肿的样子,真是可怜。”渝州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了起来,“怎么办?行,今天我就教教你该怎么办!
听好了,第一,你待会就去找山风,抬起你的下巴直起你的背,告诉他,你虽然是一个新手,但一直以来,参与的都是解密类副本,5局5胜。而对方那一组,2个废物跟屁虫,2个降格者,又全是走对抗类副本的,论解密,你一个人就能顶他们4个。”
“我,我…只赢了3局,而且,而且,我怎么可能顶过4个?就算我说,他也不会信!”周小林抽泣着,“而且,我从来不撒谎。”
他的呜咽已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看你,还没做就开始说不行。这样他当然不会信,抬头挺胸!”渝州放开周小林的头发,一手锤在他的后背,接着又抬起了他的下巴,“不想骗人?你比他弱小几百倍,若不比他聪明,不比他坏,怎么从他手里抢夺生机!”
周小林眼中含着泪水,身体轻轻颤动,却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弹。
“很好。”渝州满意地点点头,“第二,你告诉他,虽然最后只剩下你们俩,但你不愿和他成为队友,如果他想得到你的线索,可以与你建立雇佣关系,他出字符,你帮助他寻找惊喜。
之后,你就把你的线索告诉他一部分,要求换取他的字符。你可以透露一点点无关紧要的讯息,但记住,一定要他先给钱,你再交货。”
“他,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周小林抬着下巴,浑身颤个不停。
“他不答应,你就让他答应。”渝州道,“当时在大厅,岐合几人都没问问题,只有山风打断了npc,问如果离开副本,黑线会不会消失。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可能有要事在身,近期就要离开副本,但是他身上没有可以治疗这种黑线的卡牌,又或者他出去后无法第一时间寻找医生。所以他不确定,他在害怕。他都害怕了,你还怕什么!?”
“可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他若不急着解除黑线,早把你砍了。看到外头的那张四脚朝天的‘桌子’了吗,中黑线的还有很多人,很多很多,这样的副本绝对不会只有一个。既然山风他留下你,自然是要和我们4人争一争的。”
“他会杀了我的!”
“他要杀你,你就指着他的脑门告诉他:我可以死,但你也别想活!要么双输,要么双赢,想要怎样的结局你自己选择。”
“这这这这这,我,我不行的,我从小到大都没撒过谎,也没有威胁过别人,我不行。”周小林眼泪鼻涕淌了一脸,他再也保持不了那个笔挺的姿势,像虾球一样缩成了一团。
“你从小到大没见识过女人,以后就不用结婚了是吧。你不行,那你就去死,因为你连拼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就算逃过这一劫,又能逃过下一劫吗?”渝州脸色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