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味初恋(32)
赛罗冲他询问性地扬眉,郁华点点头。
嘴里是甜腻腻的味道,很浓稠,郁华此前没尝试过这种类型的食物……可能谈不上喜欢,但绝对不会说讨厌。
“Omega都喜欢吃这些。”
赛罗开口,语气里充满自信。
郁华喝完一小碗奶羹,灌下手边一杯原本用来润手的柠檬水,冰凉的酸意按下喉咙里的甜,他说:“是的。”
一顿饭吃完,郁华在花香里咽下全桌的工艺品,临走时把赛罗没动的那杯柠檬水也喝掉了。
他们位于顶层,吃完饭就势往下一层层逛遍了没去过的几层。
看完整个A楼已经是下午两点半,赛罗和郁华穿过横桥对B楼和C楼走马观花,觉得店铺大同小异,只是着重看了看几家成衣店。
店里衣服不多,挂出来展示的都是精品,店内只有一位老师傅坐镇,满手厚茧里出产的成衣和全机械制品相比更多一分厚重和人文气息。
半斤八两一对人在各个成衣店流连许久,老师傅不像柜员那样一副好口才,端着手艺人的矜持几乎不说话。
赛罗参考了郁华的意见,斟酌半天,最终掉头回去买了那个祖母绿孔雀袖扣。
好像很肤浅。
确实很漂亮。
付过钱,赛罗卸下一身重担,脚步都变得轻快。反观郁华陪他走了一个下午,买完礼物快要五点钟,一双腿自腿弯泛出酸,中午吃了太多甜的,喉咙干而涩。
买了一杯果汁,加冰,赛罗让郁华拿着坐在休息区。
“我再去看看。”
也许是想要再买个备选,郁华站起来,“我和你一起。”
“不用,我很快回来。”赛罗打手势让他坐下,人已经走出几步,他身高腿长,没一会儿便没入了人群。
郁华怔怔站着,看不见他背影了才坐下。张嘴含住吸管吮吸一口,酸酸凉凉,才发现是柠檬汁。
果汁很大一杯,郁华渴坏了,无意识地吮,一下子喝完一大半。剩下小半杯慢慢喝,等果汁见底,吸管戳到积在底部的柠檬籽,面前响起脚步声,是赛罗回来了。
他果然回来的很快,郁华仰头,想知道他买了什么。
“是去买钱夹了吗?那个也挺好看……”
“送给你。”
郁华的话没能说完,赛罗打断了他,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小袋子放进他怀里。
和卖钱夹的是同一家店,袋子上印着流畅的花体商标。郁华愣着,听见赛罗道。
“谢谢,今天辛苦了。”
他打开,华丽的小绒盒里装着一枚圆胖可爱的草莓发卡。
第26章
郁华和赛罗在百货大楼门口分开,他在挥手后目送赛罗离去,鬓边别着一枚草莓发卡。
这个点气温已经不那样高了,散落在颊边扎不上去的卷发夹进发卡里,郁华抬手摸了摸,指尖发热。
他在日暮时分回到希诺克家,正赶上晚饭的点,进门就被下佣叫了饭。新时代大部分家庭劳务都由机器人包揽,但也有些大家族留有雇佣人力的习惯。
郁华去往餐厅,路上和下楼的伊薇姐弟狭路相逢。伊薇见到他脚步一顿,伊利亚在姐姐身后,原本没注意前方,随着伊薇动作探出头,见到郁华后立刻露出吃了苍蝇的表情。
“你……”
伊利亚的目光直勾勾落到郁华鬓角的草莓发卡上,脸上的嫌恶不加掩饰。嘴巴张开就要说什么,但郁华上一回的举动积威犹在,他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到底没有把到嘴边的讽刺吐出来。
既然他没说出口,郁华便只当没看见他们,目光掠过姐弟两人和扫过空气没有区别,径直去了餐厅。
在他背后,伊利亚咬着牙,低低骂了一句:“真是恶心。”
伊薇细细的眉毛蹙起,望着郁华的身影,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晚餐的氛围压抑得可怕,偌大个餐厅静寂犹如墓地,只有挪动餐盘时会发出轻微零碎的声响。
主位上坐着这个家的主人,伊文;旁边是他的合法伴侣,希诺克家族的第一夫人,芙西兰。
芙西兰是一位女性Omega,也是伊薇和伊利亚的生母。她面容姣好,耳环和项链上的宝石在头顶的水晶吊灯下熠熠生辉,眉眼间是由出身和自小的教育所孕育出的倨傲。
和自己的一双子女不同,她看郁华,等同于郁华视伊薇姐弟为空气。从不曾对郁华挑刺,态度称得上宽容,不像是对待活物。
一整顿晚餐的时间无人说话,伊利亚合上牙关嚼碎口中肉块,视线直直投到郁华身上。而郁华仿佛毫无所觉,他垂眼注视长桌上丰盛的菜肴,思绪回溯到百货大楼围绕着餐桌盛放的黑金两色郁金香,喉头留恋地泛起丝丝甜味。
伊文率先结束用餐,拿起餐巾擦拭嘴角,下佣上前替他拉开椅子,他起身,点名郁华。
“你和我来。”
站在家族权利顶端的中年Alpha在夏末也是一身考究的西装,金丝边眼睛掩住一半眼底的凶悍,杂糅出上位者不容辩驳的虚伪慈和。
随着他的话,餐厅里除了芙西兰之外的所有人齐齐看向郁华。郁华处在视线焦点,回神,握着餐具的手骤然一紧又放松。
他抛下餐盘中剩余的食物,顺从地站了起来。
郁华跟在伊文身后离开,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餐厅,伊利亚猛地推开面前的盘子。
他攥拳砸了一下缀着酒红桌布的桌面,泄愤似的,就要站起来。身下的座椅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响声,在他彻底站起来之前,芙西兰抬眼,冰冷的眼风扫上亲子的脸。
伊利亚对上母亲的视线,心里翻涌的怒火蓦然一顿,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几秒后不甘心地坐下。
伊薇闭了闭眼睛,放下餐具,彻底倒了胃口。
郁华深夜才回到房间。
他一路踏着月光,步伐稳健,面色却与月光同样青白。房门的打开又关上,郁华的手终于开始颤抖,抖得太厉害,掌握不了力道,房门带上时发出重重一声沉响。
屋内是厚重的黑暗,他顾不上开灯,跌跌撞撞奔向浴室。一路上小腿撞上床尾,膝盖和柜角相碰,“啪”一声浴室的灯光亮起,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郁华站在洗手台前,双手放在出水口下受水流冲刷。水量调到了最大,他一双手上新添的浅浅划痕被水压冲开,伤口溢出细细的血线,很快被水流卷走消失无踪。
拇指和食指指腹带着尚未恢复的压痕,是长时间紧握手术刀留下的痕迹。郁华将手放在出口下许久,直到指尖冰冷,才缓慢地抽离。
他用双手捂住脸,口鼻在指缝中艰难地喘息。他回到家族必然要作出相应的“贡献”,重新拿起手术刀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今晚解剖台上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郁华紧紧闭着眼睛,腥红的画面却像烙在了眼底,在视网膜上跃动。
鼓动的、起伏的肌肉组织和活体器官的触感在脑海中无限放大,和海马区中深藏的记忆被一并掘出——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女人像一块人形的、无生命的肉一样被分解,流淌的鲜血自解剖台滴落,一直蔓延到他脚边。
“呕……”
现实和回忆交织,反胃感汹涌而来,郁华猛地躬起身体,他的脊背折断一般弯折,由于幅度过大额头撞上了冷硬的洗手台。
他直不起身体,洗手台边缘擦过侧脸,别在鬓边的草莓发卡顺着摩擦的力道掉在地上,很轻微的一声响。
郁华凌乱的视线勉强聚焦,地面上圆胖可爱的小东西牵动他的神经,带来一丝半点的清醒。他勉力用手去抓,把发卡握进掌心的同时站立不稳跌下。
洗手台的水仍然在放,哗啦啦的水声里郁华身体蜷缩,发卡柔软的触感驱散掌心中手术刀残留不退的寒意,他冲水冻僵了一双手,抓着草莓发卡的手指用力到几乎痉挛。
克制不住的干呕,粗重的呼吸,颈后已经愈合的刀痕似乎一起作痛。郁华的脸贴着浴室地面,握着发卡的手贴在胸口,深深垂下脑袋,额头快要抵上屈起的膝盖。
浴室之外夜色蔓延,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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