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哭万人迷的一百种方法(36)
白衡玉单手撑着圆润下巧的下巴,一只手于指尖把玩那枚未落的棋子。
外人总道玉仙门的白衡玉性情冷淡,脾气暴躁,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殊不知他本质天真,只是这一面只在亲密之人面前才会袒露。
看向妙机的桃花眼眸光清澈,带着些许的困惑。
“昨晚,我梦到了薛轻衍。”
“不仅仅是昨晚,自从仙门大会后,我就梦见过他几次。”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打湿了一树的白兰,白兰花瓣上水滴垂落,在积水的地面上泛起一圈涟漪。
半垂眸子的妙机掀起眼皮看向眼前的人,心平气和道:“你都梦见了什么?”
白衡玉垂下眼眸,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那桩他不愿意再回想的一桩往事。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八月。
百里芜深领着他去了沧州薛家。
沧州薛家乃是中元界第一大家族,宅邸千顷,地势宽广。
薛夫人爱花,四处种满了各色的奇花。其中一棵树龄有千年的月桂树最为惹人注目。
薛夫人热情接待了来访的百里芜深师徒,一路都在与白衡玉搭话,看向白衡玉的目光中无不透出欣赏与满意。
百里芜深虽然从未明说带他是来做什么的,可实际上白衡玉心里知道。甚至整个中元界都知道:玉仙门白衡玉将与沧州薛家独子薛轻衍订下婚约,结为道侣。
薛夫人还在说着热络的话:“小衡玉生的比画像里还有好看,与我们家阿衍正好登对。今天时辰晚了,我已经安排好厢房,你们在此住下,明日再行会面。不要紧张,我们家阿衍看过画像了,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脸红呢,他要是见着你肯定更喜欢你了。明天见了面,你们好好聊聊。只是他性子别扭,你可要多担待些。”
因为生的招摇,白衡玉鲜少下山走动,多数时间都闷在玉仙门中。
薛家占地千亩,宅邸奢华,白墙红瓦,四处雕龙附凤。入夜的时候,还有无数盏夜明灯亮起,十分光彩夺目,像极了百年前百里芜深带白衡玉去看的那场人间灯会。
夜半时分,白衡玉偷偷溜出门。
他想再看看白日见到的那棵硕大无比的桂花树,远远瞧见满树桂花纷纷落落,吹散在风中,满树桂花盈香。
有破风声袭来。
月桂树下有人持剑演练,一招一式干净利落,身姿潇洒。
淡淡月华落在剑尖,流光跟随他的动作四处飞舞。
听见脚步声,那人停下动作,长身玉立。
白衡玉走近了。
瞧见方才练剑的少年一袭玄色华衣贵服,头顶一尊价值连城的墨玉冠,墨发一丝不苟束在玉冠之中。端的是天姿妆成的姿色,只是面容白皙冷冽,斜飞入鬓的长眉之下,是一双更加淡漠的凤眸,微微向他看过来。
水面波光荡漾,星碎在少年眼眸之中。无数的宝光月华尽落他艳丽冷冽的面孔之上,天地黯淡了颜色。
白衡玉心神一滞,而后感觉自己的脸颊迅速烧了起来。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白衡玉看呆那瞬,走在池边的足底一滑,落入水中。
他不擅水性,在水里扑腾挣扎,冰冷的池水大口灌进他的喉咙里,他的双手双腿抽筋麻痹,使不上劲,白衡玉觉得自己要死了。
就在这时候,他恍惚看见,月桂树下的玄衣少年背落漫空星光,似一只清高的孤鹤,身形化为一道流光跃入水中。
一盏茶后。
白衡玉浑身湿透坐在岸边,分外狼狈。
那玄衣少年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总比白衡玉端正许多。湿透的玄衣似浓稠墨色,将他本就无可挑剔的面孔衬得更加肤白胜雪。有细微的墨发贴在脸颊两侧,衬得他像一只摄人心魄的妖。
白衡玉不自觉想到,若是自己的道侣要是能像眼前这人这般好看就好了。
玄衣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侧目看过来,白衡玉再度感觉脸颊烧了起来。
那人走到他身前,目光微微扫过。
白衡玉本想道一句谢。
却听见他道:“你怎么这么笨。”
白衡玉:“啊......啊?”
那人看见他促狭懵懂的模样,忽然微微一笑。
白衡玉看着他弯起眉眼,好似春风过境,桂花枝头摇曳,无数碎花飘下,落在他们的身上,满目桂花香气。而眼前的少年,远比桂花艳丽浓郁。
白衡玉傻傻看着他的脸,一时之间忘了回嘴。
·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薛夫人带着玉仙门师徒前去与薛轻衍会面。
薛夫人一路领着他们向昨日见过的那棵月桂树走去,边走边道:“算算时辰,衍儿应当是在这里练剑。”
听了薛夫人的话,白衡玉失神的刹那,就已经走到了。
他抬起头,树下收式的少年脊背挺直,如一棵孤傲的青松,微微侧身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白衡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这就是他将来的道侣。
薛家独子薛轻衍。
薛夫人上前为他们互相引荐,提到婚约时。
白衡玉觉得耳尖都有些发烫。
只敢借着听薛夫人说话时,用余光偷偷看未来道侣几眼。
少年与昨夜见过的一样,穿一身玄衣,红色缎带束腰,腰间别了一块润玉。将他周身冷冽逼人的气质化去不少。
他心中又是忐忑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可就在这时,他听见对方口吻冷淡决绝的说了一声:“我不要。”
薛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她冲百里芜深与白衡玉讪讪一笑:“这孩子昨日还不是这样的。”
而后将薛轻衍拉至一旁。
也不知那二人说了些什么,白衡玉抬起头来时,正好对上薛轻衍不善的神色。
他分明生的那么好看,可却是那样的冷冽难以亲近。
薛轻衍的表情十分不耐,看向他的目光还透着几分轻视,眼神好像在说,这又是哪里想来攀附薛家的野东西。
而后,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白衡玉怔怔立在原地,攥着百里芜深衣角的手指都捏的发白。
好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那点暗下期待转眼之间全部成了笑话。
他看过自己的画像,昨晚早知自己是谁,还要骂他笨蛋,嘲讽于他。
他生来便是众星捧月,想要月亮就有人为他捧来月亮,没有人会违背他的任何意愿。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从没有别人说不要他。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
白衡玉被薛轻衍当面退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中元界,使得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羞愤欲死,难以抬头。将自己困在解红洲里数十年才肯出门。
白衡玉人生中第一次噩梦,都是拜那个立在月桂树下的高傲冷漠的玄衣少年所赐。
而不知为何,最近他又开始做这个困扰他的噩梦了。
妙机听了他的一番话,眸光更为深沉:“你是否喜欢薛轻衍?”
白衡玉蹙了蹙眉,不假思索口吻凌厉道:“喜欢他?你若问我想怎么杀了他,我肯定能说个三天三夜。”
闻言妙机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轻松的神色,他意味深长地看白衡玉一眼:“待会我还有一堂讲经,今日便不多奉陪了。”
白衡玉忙道:“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办。”
“怎么办?”已经转过身去得妙机望向窗外酷似流泪的玉兰花,唇舌轻轻的、一字一顿的碾过这三个字,像是在重复,像是在问白衡玉、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道:“我给你开几副平心静气助于睡眠的药材,最近睡前不要胡思乱想。”他顿了顿,又庄重道,“别想薛轻衍。”
白衡玉嗤笑道:“谁会想他,若真想起来,也只不过想把他大卸八块碎尸万段扔去喂狗。”
或是被他说这话时严肃认真的模样逗乐了,妙机这才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待会明玄会拿方子和药材给你。”
“好。”
·
回玉仙门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师父于三里之外就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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