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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法(9)

作者:vallennox 时间:2022-11-09 10:53 标签:短篇 奇幻

  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结果。大岛和南方群岛同意组建“仅作防卫用途的”舰队,伊坎岛的祭师为所有与贸易无关的提案都投了反对。我埋头写字,记录每一个决定,一次都没有抬头去看你。
  祭师们把我留在大岛上,作为观察者,或者非正式的议事代表,也可以说是荣誉信使。我送他们上船回家。我们原以为这是一次简短的会面,所以派来的是一艘送信的小船,由我姐姐掌舵。我趴在礁石上匆匆写了一封信,交给桑古,请她转交给我们的父母。我们在跳板上拥抱,她悄声说我不应该留下,我没来得及回答,水手大声喊我的名字,把两条用于送信的海豚指给我看,问我知不知道怎样使唤他们。
  我当然知道。
  船起锚离港之后,我继续在海边站了一会,有些头晕,不知道是因为缺乏睡眠还是恐慌。海豚在不远处转圈,追着船和套着缰绳的同伴游了一段路,又冲回来,探出半个头,尾鳍拍打水面,发出高亢的叫声,等待指令。我下水游过去,抚摸它们的头和背,吹了两声口哨,一长一短,示意他们可以自由去玩,但不能离这个岛太远,留意呼唤。它们像箭一样冲向外海,其中一只在兴奋之中用力蹭了我一下,差点把我撞翻在水里。
  然后——我保证我没有事先计划,纯粹按直觉行动,我转身走向村子,到你的住处去。你在,正准备休息,我很感激你没有问我为什么还在,也没有问我打算干什么。我脱掉湿衣服,换上你翻出来的睡衣,和你一起爬到床上,你的手放在我腰后,把我拉近,我握着你的手,闭上眼睛。
  就是在那一天,同样的梦再次来访,不是吊桥的那一个,而是海水变成血的那一个,冰雹和火山灰一起滚落,我仍然紧抓着你的手,直到烧灼的疼痛迫使我松开。我在下午的昏黄光线中惊醒,发着抖,对着光举起右手,皮肤完好,什么痕迹都没有,但痛楚过了好一阵才消退。你也醒来了,问我是否还好。
  *只是做了个梦*。我回答,因为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个梦会重复一次,三次,十二次,最后,成真。


第7章 第24-27页
  **第24页**
  鱼钩 2个
  钓线 1卷
  棉线 6卷
  冰凿 3个
  木钉 1盒
  铁钉 3盒
  铁锤 1把
  贻贝 3篮
  晒干的贻贝 1篮
  鲛鱼 2条
  鲈鱼 1条
  鲷鱼 1条
  牡蛎 7个
  海藻 1篮
  晒干海藻 1捆
  鲷鱼在东南角更多,鲈鱼看运气
  没有海豚
  修船?
  下雨,下雨下雨下雨
  **第25-27页**
  不过一天时间,整个大岛看起来都不一样了,在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战争做准备。再也没有小孩在港口玩耍,因为水里埋设了削尖的木桩,防止北方人的狭长战船靠岸。大岛东北边有平坦的石滩,那里也增加了巡逻。简陋的瞭望台被匆匆搭建起来,在随风摇晃的树冠里时隐时现,远远看去就像巨大的鸟巢。
  造船厂日夜传来敲打声,铁匠的工作坊也是,不过在后者这里我们遇上了第一个麻烦:北方群岛是铁矿石的主要产地,购买更多矿石已经变得不可能。人们只好利用岛上能够利用的一切:废弃渔船的钉子,多余的锄头,遗忘在船底的旧鱼叉,铸铁香炉,宗教仪式用的未开刃长矛。
  我惊讶地发现我能成为一个不错的长矛兵。我并不是不擅长武器,只是从来没有人想到要教我。你说服我“试一试”,每天下午,在舄湖旁边的沙滩上。先用长木棍练习动作,然后你在木棍上绑了小沙袋,模拟金属的重量。我的手臂和肩膀没有一天是不疼的,有时候甚至难以睡着。不过等我用上真正的长矛之后,疼痛已经消失很久了。我决心打败你,哪怕一次也好,你当然察觉到了这个动机,竭力不让我如愿。夏天来得很快,沙子被晒得烫脚,每当长矛相撞,你会露出笑容,龇起犬齿的那种。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矛尖向前,再次发起攻击。
  “欺骗你的对手。”你提醒道,而我正是这么做的,用你最擅长的招数,假装往右,最后一刻从左侧进攻。你其实看出来了,但是惯性收不回来,踉跄了一下。我抓住了这个破绽,打飞了你手里的武器,把你绊倒在沙滩上。你对着天空呼了一口气,摊开双手,以示认输。我把长矛插进沙地里,俯身看着你。那一刻——我不知道这样说能不能把意思表达清楚:那一刻就像回到了南方群岛的温泉里,我被同样的冲动抓住,充满了肢体相贴的渴望。我想触碰你肩膀上的信天翁,也许用手指,嘴唇更好。
  我伸出手,停在礼貌的距离之内,五指张开,你盯着我看了一会,握住我的手,让我把你从沙地上拉起来。我们拍掉裤腿上的沙粒,拿起长矛,向村子走去,并没有谈论除了晚餐之外的事情。
  作为交换,我尝试为你演示如何指挥海豚。令我惊讶的是,你似乎学不会如何与这些聪明的家伙共处,它们令你紧张,而且你总是混淆口哨的音调,导致海豚们绕着你疯狂转圈,发出困惑的“吱吱”声。
  你声称这是因为深及胸部的海水让你无法正常呼吸,然后问我海豚们是否有名字。
  不算有,但富有经验的驯养人可以用高低不同的哨声叫来不同的海豚。你一听见“高低不同”就做了个鬼脸,把食指和拇指放进嘴里,吹出长长的颤音,这本应是“跳跃”的信号,但音调完全不对,两条海豚从水里露出脑袋,半张着嘴,发出一串轻柔的“哒哒”,没有任何动作。
  两天之后我放弃了。五天之后你放弃了,宁愿站在岸上,看着我把写给祭师的信塞进玻璃小瓶里,绑到海豚身上,气孔后面,背鳍前面,瓶口往前,这样不会阻碍它游泳,也不容易滑脱。我喂给它小半桶切成大块的鳟鱼,吹了两次口哨,用左手画圈。海豚往西北方蹿去,像刀刃划过水面,很快就连波纹都看不见了。
  剩下的那条海豚受到鲜鱼气味的吸引,满怀希望地用滑溜溜的吻部顶我的手,我把剩下的鱼肉块丢到远处,海豚冲过去咬住,把肉块抛到空中,接起,又甩到半空,再跳起来接住,就这样重复玩了好几次才把鱼肉吞下去。我回头看你,你似乎看着我好一阵了,对上我的目光时露出微笑。海浪推搡着我,我向沙滩游去,你走进浅水里,帮我爬到岸边的礁石上,几乎可以说是把我抱上去的。我们坐在那里,肩膀贴着肩膀,看着海豚,看着北方的地平线。那是个阴天,云不算稠密,不过起了雾,最远的那块礁石还能勉强露出轮廓,再往外就看不太清楚了。
  这是我最喜欢回忆的时刻之一。
  能做的准备都做好之后,人们空闲下来。诗人的表演恢复了以往的频率,铁匠又开始修补锅子、蹄铁和茶壶。在吃饱了黑莓和烤薄饼的下午,甚至可以忘记北方群岛的存在。我借来一把里拉琴,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坐在石屋屋顶上,朝向港口,学着弹曲调简单的童谣。我一直在心里把这房子称呼为“祭师的住处”,从来不是“我的住处”。除了睡觉,我几乎不呆在那里。后来你说,“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确实如此,我们本可以住在一起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这么做。
  那一年的贸易季,可以想象,很冷清。东部海域一艘船都没有来,验证了信使的说法,他们一艘商船也没有了,北方人更不可能像往常一样南下做买卖。唯一的快乐是科摩兰爸爸如期到达。我估算着航程,提早好几天在岸边守候。那艘熟悉的商船刚一出现,我就马上跑向码头,帮水手们绑好缆绳,架好跳板。爸爸打量着港口的防御设施,在甲板边缘站了好一会儿才下船,对他来说这景象肯定很令人不安,所有那些尖木桩、瞭望台、投石装置和带有箭孔的木板墙,每一样都在提醒他,不管祭师们喜不喜欢,战争已经蔓延到这片海域了。爸爸看见了我,两三步跨下跳板,把我搂进怀里,额头贴上我的额头。
  当天稍晚的时候我把科摩兰爸爸介绍给你,尽管你们早就见过了,但那时候你只知道他是商船船长,而不是我的其中一个父亲。我还记得我们的晚餐:椰奶炖鱼,烤猪肉片,埋在炭灰里煨熟的番薯,还有新鲜莓果,满满地装在木碗里,紫色,红色,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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