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好我的鱼尾巴(78)
秦昭的铁掌还没松开,宛如一个桎梏,让他想起来都难。
反应过来现状后,祈玉的面孔迅速红起来。
……不会吧?
正当祈玉浑身都有些发软时,只听秦昭又道:“为什么?因为我的对象就是艺术,作为一个音乐人,我也将我的夜晚献给了交响曲。”
——刚好应了刚才祈玉唱的歌的内容。
说完他终于松了手,下面一阵嘻嘻哈哈,祈玉满头黑线地揉着后脑勺:“你他妈献给交响曲就献给交响曲,袭击我干什么?”
秦昭说:“看你的脑袋挺可爱的,一起献了。”
祈玉:“??”
话筒就在近前,两人的说话声又没刻意放低音量,这两句交谈瞬间被扩音至全场,下面的欢笑声顿时更大了。
祈玉作势要走,却被另一股力道拉住,是俞珪。
只见一头金发的大男孩先是用新手帕给祈玉擦了擦额头,又递给他一杯水,最后竟是低头,亲了一下祈玉的发顶。
“辛苦了。”他说。
祈玉呆住了。
人鱼的头发越靠近头顶触感越明显,阿圭应该也是清楚这一点,可偏偏落在了发顶?
下面的客人们也呆住了,整个场子仿佛忽然被消了音,一时间酒吧内场鸦雀无声。
秦昭猛地站起来,稍微犹豫后,才克制地走到两人之间,目光紧紧盯着俞珪。
俞珪一笑,然后对祈玉伸出手:“我也可以邀请你一起唱一首歌吗?”
祈玉看着那只手:“唱什么?”
俞珪没有停顿就念出了一连串外文:“Les oiseaux qu'on met en cage。”
祈玉神色微变,他眼皮颤动,也盯着俞珪看。
两双相似的眸子就这样对着,相互看了许久。
秦昭皱着眉,却没有将两人分开,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
台下这时才有了窃窃私语:“刚刚亲了一下?我没看错吧,刚刚吉他亲了犹大丝一下?”
“卧槽,新来的小哥哥也站过来了啊,瞬间站起来的啊,这……修罗场?!”
“好gay啊我草,但这他妈是三个A,型号撞的啊。”
半晌,祈玉终于握住了那只手,声音极轻地问:“你唱谁?”
俞珪没有出声,却做了一个口型:——艾丝美拉达。
祈玉神色又是微变:“好,那我唱卡西莫多。”他拍了拍秦昭,示意后者先下台等等,便对台下的客人们笑道,“实不相瞒,我跟吉他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了,小时候是邻居的那种……好久没一起唱过歌了,正好见到,我们将一起为大家献一首音乐剧歌曲,《笼中之鸟》。”
这个解释不算完美但也还过得去,至少是把场子稳住了。
歌曲再次被发到后台,这次还多了一个伴奏。五分钟后,灯光暗下来,屏幕再次亮起,出现了这首歌的“模样”。
鉴于在场的都是国人,屏幕上直接去除了法语歌词,只剩下翻译。
《Les oiseaux qu'on met en cage/笼中之鸟》
——巴黎圣母院音乐剧选段
笼中之鸟,
能再飞吗?
受辱的孩子,
能再爱吗?
……
俞珪的声音没有伪女声,就用了本音,优雅而华丽。人鱼一族天然对音乐具有亲和力,他的声音完全不逊色于祈玉或秦昭,三人的风格各不相同。
这首歌曲与“摇滚”完全不搭界,但几乎是他声音出来的那瞬间,台下便一片吸气声。
——太美了。
这也是祈玉第一次听阿圭唱歌,然后他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艾丝美拉达。
这段是艾丝美拉达的词——此时,这位女主角已经被渣男和主教污蔑进了监狱,音乐剧的表现画面是她被隔在斜排的栏杆后,双手抓着栏杆,穿着一身破旧的白裙,有种撕碎的悲剧美。
她本该是自由自在、在街上放肆奔跑的吉普赛女郎,却被关进笼子般的监狱,最终只能求助于敲钟人,卡西莫多。
卡西莫多本身就是个悲剧,样貌极其丑陋,从没体会过被爱的滋味,却爱上了善良的艾丝美拉达,最终与她死于一处。
联想之前的那封信……这是否是一个提示?
随着艾丝美拉达唱段的结束,祈玉心事重重地接了进来。
你在哪儿,我的艾丝美拉达,
你在哪里闪躲?
已经至少三天,
你都没有出现。
他们很快就唱到了和声部分,恍惚间,祈玉的眼前出现了曾经的那个池子,深灰色的流水,雪白的墙面和地板,空荡荡的房间,相依为命的两条非人生物。
就在那一天
我们成了生死之交
在你我之间
有着强烈的羁绊
……
唱完时,放下话筒,久久,祈玉的手都是抖的。
俞珪的反应却淡定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反应——唱完后,他甚至向着台下行了个礼,面对激情表白还会回以媚眼,端的是一派风流。
那种情绪会传染,祈玉冷静下来后,看到了角落里的加文一脸捡到宝了的表情,调侃道:“你完了,你要被老板压榨了。”
俞珪点头,似是有些苦恼:“看来你的位子要变成我的了。”
祈玉说:“现在就可以给你。”
“那就不用了哈哈哈。”
酒吧传统,两首歌唱完就是休息时间,一般五到十分钟左右。
坐在台上,见祈玉还想说什么,俞珪率先道:“你们不是还有个合唱?赶紧的吧,搞完收工。”
祈玉皱着眉:“已经可以收工了,又不是非要唱。”
俞珪却摇了摇头:“他会伤心的吧。说到这个,反正你们都要把夜晚献祭给造人交响曲,我建议你们一起献呢。”
“……”祈玉说,“是杀人交响曲。”
俞珪“啊”了一下,摸了摸脑袋:“对不起,我法语学的跟shit没区别,刚才看的是字幕,可能看岔了。”
祈玉无语半晌,还是担心道:“你——”
俞珪打断了他,并用回忆的语气道:“艾丝美拉达是死在克罗班之后的,正因为没有了乞丐王克罗班的庇护,她才会更轻易地被主教绞死。所以克罗班才是众矢之的,更应该被担心吧。”
祈玉脸色白了白:“克罗班?”
——乞丐王克罗班,是小说和音乐剧里巴黎接头的流浪者和乞丐的首领,也是庇护艾丝美拉达的哥哥,当艾丝美拉达被污蔑进监狱后,试图劫狱却被击杀。
划重点,艾丝美拉达的哥哥。
“小时候听你说故事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克罗班没有这么莽撞,而是去找个更厉害的靠山,等主教和渣男要杀艾丝美拉达和自己的时候才动手,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了?”俞珪点头,探讨道。
祈玉喃喃:“可能吧。”
俞珪身体前倾,与他鼻子对鼻子,就像曾经做过的无数次:“如果我是克罗班,我还要时刻跟靠山黏在一起,防止被暗杀。”
祈玉用一种全新的目光上下审视了俞珪一遍,伸手,揉了揉俞珪金色的头发。
俞珪像只大狗狗一样蹭了蹭祈玉的手。
祈玉满足地过了把手瘾,忽然有种猫狗双全的感觉。
他起身,向着角落里站了许久的秦昭走去。
“好了?”秦昭问。
祈玉点头:“嗯。”
秦昭微微皱眉:“没事吗?要不就这样结束吧,回去休息一下。”
祈玉扫了眼周围,确认这是个视角盲区后,踮起脚尖,按着秦昭后脖子把他拉下来就是一记头槌。
秦昭:“……”
礼尚往来,祈玉满意了,率先走上了台。
秦昭无奈地揉了揉被撞的脑门,跟了上去。
“最后一首歌,我跟你们小哥哥一起唱,搞完收工,”见秦昭又自己拿了个话筒,祈玉就把立麦拆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