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亡人(194)
“什么外人,”赵洺兆不同意他的说法,“好歹都是朋友,那么见外,怪不得这么多年你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哦不对,一条龙。”
说起这个莲迟秋就来气,他咬牙切齿地控诉赵洺兆:“如果不是你当年逞强,我会形单影只到现在?”
好嘛,说来说去,到头来还是自己理亏,赵洺兆摸了摸鼻子:“总是翻旧账,玩不起。”
这两只上古仙兽居然像孩子一样打嘴炮,这让谁看了去不会大呼震惊,闻吟寒倒是见怪不怪了,反正跟他关系也不大,就去了南贺槿身边坐下,等他歇够,再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不消片刻,南贺槿再次睁开眼,如释重负般把闻吟寒揽进怀里:“虽然段立昌那东西没把你怎么样,但还是吓到我了。”
当时只差一点,他就忍不住想要收回用来维持通道的鬼气,但还好,两边都没有出现问题。
“我就说嘛,有你们在,烟海市就不会有事。”
一道全然陌生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这个空间里,悠悠回荡着。
然后看到声音主人的时候,闻吟寒不由得站了起来,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虽然与经历漫长岁月磨损过的记忆有些许偏差,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玄诚道人……”
白胡子白发,手持同样颜色的拂尘,穿着一尘不染的道袍,笑容和蔼,他从黑暗中走出,然后直直走向愣住的闻吟寒,属于老人的手轻轻拍了怕对方的肩膀:“孩子,做得不错。”
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闻吟寒刚遇到玄诚道人的那一天,他忽然有些哽咽:“我能抱您一下吗?”
“长大了啊,”说着,玄诚道人像哄孩子一样抱住了闻吟寒,即便怀里的小孩已经比自己还高了,他的表扬依旧像不要钱一样,“不错不错,比以往哭哭唧唧的模样好多了。”
在玄诚道人面前,即便身份高贵如赵洺兆与莲迟秋,还是会像晚辈那样恭恭敬敬行礼:“玄诚道人。”
玄诚道人再次拍了拍闻吟寒的背,然后才松手往后退了两步,看向他们:“青龙与朱雀啊,许久不见,怎的修为一点不长,反倒是退了不少?”
果然是他认识的那位老顽童,闻吟寒靠着南贺槿,冷不丁笑了一声,南贺槿调侃他:“又想哭又想笑的,看来吟寒确实还是个孩子哦。”
闻吟寒掐了他一把。
原来玄诚道人就是赵洺兆口中那位大人物,以前以为他不过就是一个道行较深的凡人,现在看来,身份比起那两只仙兽来,怕是只高不低。
闻吟寒感叹:“果然人不可貌相。”
玄诚道人现在出现,就是为了给这群年轻人收拾残局,虽然在六十年前预料到这件事要发生的时候,他是准备全权交给他们解决的,但现在看来,一个两个做事,都是那么的不让人放心。
首先,便是莲迟秋和赵洺兆的问题。
“你俩心高气傲惯了,不将那计远行放在眼里,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戏耍,也不觉得臊得慌。”
这话从何说起?赵洺兆歪着头去看玄诚道人:“我们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臊得慌,玄诚道人未免有些太瞧不起我们了吧?”
莲迟秋出声附和:“确实。”
玄诚道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位的脾气?也懒得跟他们计较:“那计远行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想要夺舍赵洺兆,你们为何一点应对措施没有?”
赵洺兆有些无辜地摊手:“有啊,他来了我就可以顺手把他抓起来,不是正好?”
“那你们又为什么把他放走?”
对此,赵洺兆的回答是:“我受伤了,拦不住他。迟秋要照顾我,没空。”
闻吟寒已经埋进南贺槿怀中笑开了,但他还是自觉地压住了声音,不想让那两位当事人听见。
说实话,自见过莲迟秋开始,对方笑的次数几乎为零,而像此刻笑得满脸温柔更是从未见过,怎么说呢,对于闻吟寒和南贺槿这样的外人来说,有点渗人。
连玄诚道人都忍不住说道说道:“几千年没笑过,是不是不知道怎么笑?你现在这样挺难看的。”
效果出奇的好,莲迟秋果然不笑了,只是脸黑得像锅底。
于是南贺槿和闻吟寒一起笑了起来。
于是玄诚道人的注视落到了他们头上。
但当他刚准备开口的时候,自头顶上方传来一阵阵悠长的钟声,经久不绝,打断了玄诚道人,让他硬生生将满腹的教训话憋了回去,抬头去看:“开始了。”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伴随着接连不断的钟声荡开,一点点的光亮也在乍现开来,闻吟寒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准备迎接整片的天空。
然而相比起天空,地面的震动来得更快,让闻吟寒险些没站稳,好在南贺槿扶住了他。
紧接着,数不清的碎块从他们头顶掉落,砸在地面上,像是上面的楼层坍塌了一样,玄诚道人回头吆喝道:“要塌喽,赶紧跑。”
于是南贺槿带着闻吟寒,火速离开了现场,同样举动的,还有莲迟秋,他们的速度之快,竟然让玄诚道人觉得有些心酸。
原来,他才是形单影只的那个。
突然,一个人从坍塌处探出头,大喊道:“师父,你老还不赶紧跑,搁那儿发什么呆?”
玄诚道人忽然泪目:原来还是有人关心他的。
第204章 罪与孽
唯德真人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与玄诚道人重逢,而且他老人家还跟当年失踪的时候一模一样,自己都熬成老头了,怎么对方还这么精神奕奕?
他不能理解。
但现在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唯德真人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而是询问地下的情况:“怎么样了?计远行那家伙呢?有没有人受伤?”
玄诚道人就看不惯他这副毛毛躁躁的模样,于是甩了甩拂尘,想直接给他头顶来上一棍,但看到对方头上稀疏的白发,手就怎么也动不了了,片刻后,他叹气:“没想到啊,你也老了。”
唯德真人:?
重点是这个吗?
好在玄诚道人也不是什么不知轻重的人,之后便将他所知晓的事情简言意骇地和唯德真人说了一遍,得知了闻吟寒生魂离体、肉体被偷的情况,他肉眼可见的着急了起来:“那你们没有把计远行抓起来?生魂离体时间太长会对闻吟寒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乱着急,”玄诚道人还是敲了唯德真人一拂尘,“那朱雀花了三百年修为保住他的肉身,如果还能出事,不如让它回鸟蛋里重新修炼得了。”
这么一说,唯德真人就放下心来,顺手将玄诚道人的拂尘扒拉开,扭头就去和洛遇封核对烟海市出问题的地方。
流遍烟海市地下的黑水被南贺槿引走,空荡荡的地下支撑不了城市的重量,好些地方都塌了下去,留下地面一个个的大坑,因此受伤的人不计其数。
好在引走黑水的时候,莲迟秋和下面的人通了气,那带薪休假的阎王终于发现了轮回簿上的异常,火急火燎给修正了,以及青龙与朱雀用修为所画的符箓支撑,才将在这次事件中身亡的人数维持在正常之数。
而计远行……说来也好笑,在挣脱赵洺兆的束缚之后,他竟然借着南贺槿开辟的通道去了地府,想临时寻个偏僻的地界儿躲上几日,等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去找机会直接夺舍赵洺兆这一世的身躯。
以仙骨为基,确实会为他的成仙之路减轻不少麻烦,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自己曾经做过的孽身上。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闻吟寒的妈妈吧。
那个被他弄死的女人,竟然没去投胎,反倒是在这地府过得风生水起,看起来,比她活着的时候滋润多了,这样算,他当初做的也不算坏事。
被抓的时候,计远行终于看到了他曾觊觎过地位的酆都大帝,但同时,也是最后一面。
地府对于他的罪责该如何定性,南贺槿不感兴趣,他站在烟海大学的废墟之上,与莲迟秋和赵洺兆遥遥对峙,而闻吟寒则乖巧坐在南贺槿身后,抬头去看他们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