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亡人(36)
而此时,他要去做完白天遗留下的事情。
盛家,此刻还是灯火通明,没有人睡下,盛宴厦和盛宴泽两兄弟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而他们的中间,则是盛家的现任家主盛兴邦。
盛兴邦捶了捶自己有些疼的双腿,看着寒蝉若禁的两个孩子,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你们两个,都多大的人了?还能干出这档子事,也不觉得丢人!”
他指着盛宴泽:“你是老大,也不知道看着点自己弟弟,居然放任他去什么明道观当弟子,简直胡闹!”
可能是气上心头,盛兴邦一口气没缓上来,呛得直咳嗽,一旁的盛宴泽见状,急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爸,你先消消气,别把身体气坏了。”
盛宴厦也在附和:“是啊,爸,你先喝口水,缓一缓再说也不迟。”
一杯热水下肚,盛兴邦没好气地瞪着这两个不知道听话是什么东西的逆子。
“盛宴厦!”
被点名,盛宴厦下意识挺直腰背。
“明天就给我从那什么明道观搬回来,胡闹也有个限度,别让别人看我们盛家笑话。”
盛宴厦虽然确实不想再惹他爸生气,但在明道观这一点上,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退步,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盛宴泽,希望他这位哥哥能给点力。
成功接收到眼神讯息的盛宴泽,悄摸着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他替盛兴邦拍拍背:“爸,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你说宴厦这小子,从小就体弱多病,这么多年也没个正经的朋友,可怜巴巴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兴趣之所,你却想一竿子打死,哪有这种说法,你说是吧?”
盛兴邦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就是不喜欢那个明道观,于是叹息道:“这明道观……唉,你说你就算是去清泉寺,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偏偏是明道观!”
“明道观怎么了?”盛宴厦还真不了解,他父亲为什么会这么针对明道观,他以前也没替你说话盛家与明道观有过什么过节啊?况且,如果真的有嫌隙,这明道观怎么会接纳他?
盛兴邦重重地哼了一声。
楼上传来一道调笑的女声:“你们父亲啊,当初在明道观吃了大亏,到现在也不待见那里面的人。”
盛宴泽和盛宴厦齐齐抬头,叫道:“妈。”
姜云笑着应声,然后踩着拖鞋下到一楼,盛兴邦急忙赶去扶住她,嗔怪道:“你下来干什么?这冷风吹着,对你身体不好。”
“楼上就我一个人,太无聊了。”姜云安抚着他,然后看向两个同样满脸关切的儿子,“你们两个,别老是气你爸,他一个人得管两个大胖小子,辛苦得很。”
什么叫大胖小子,盛宴泽嘀嘀咕咕:“妈,我都快三十了,怎么还是大胖小子啊。”
姜云把侧脸的发丝拢至耳后,露出一张面色苍白的脸,她已经病了许久,这么多年,大半时间都在床上躺着,不见阳光,皮肤就是病态的冷白。
她捂着嘴咳嗽两声,盛兴邦立马紧张起来:“我扶你去楼上歇着吧。”
姜云本就是听到楼下吵吵嚷嚷,想着下来劝劝架,现在看来,这三人应该是吵不起来了,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让宴厦跟我上去吧,你和宴泽不是还有话要谈吗,别因为我给耽搁了。”
盛兴邦确实还要和盛宴泽说说自家产业的事,他不放心地再三嘱咐盛宴厦:“好好照顾你妈,该吃的药,一个都不能忘,知道吗?”
“是是,”盛宴厦颇为无奈地点头,“我一定不会忘。”
惹得盛兴邦又瞪了他一眼。
“妈,我们上去吧。”
姜云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两父子的互动,“走吧。”
盛宴厦似乎就是遗传姜云,所以两人的身子骨一直都不好,盛宴厦正值年轻,倒是比以往硬朗了不少,但姜云年近五十,这些年,身体越是不可遏制的越来越差。
盛家费尽心思,请了不少有名的医生,但都只能得到同样的答案。
“没办法根治,只能慢慢调理,调理得好,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几乎就是给姜云宣告了死刑。
然而,对外姜云一直给人知书达礼,温柔贤惠的形象,还宣称若是能多活几年,已经是上天给她的恩赐,她已经很满足了。
盛宴厦让姜云躺在床上,自己则去为她拿药和热水。
自从房门关闭,姜云脸上的笑容忽然垮了下来,她愣愣地盯着盛宴厦,接过他手中大把大把的药,眼中闪过痛楚,但还是皱着眉咽了下去。
“妈……”
姜云把水杯递给盛宴厦:“别怕,孩子,你不会变成妈妈这样的。”
“妈,”盛宴厦忽然压低声音,“你给我的那只小鬼,不见了。”
“什么?!”
由于太过震惊,姜云一下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惊呼出声,反应过来之后,她紧闭着嘴,注意外面的声音。
好在,盛兴邦似乎是没有听到,此刻也没有急匆匆赶上来问这问那。
松了口气,姜云拉过盛宴厦的胳膊:“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盛宴厦眉头紧皱,“就是在今天,我去过鼎盛酒店之后不久,就突然失去了对它的感应,像是一下就消失了。”
姜云还是有些不信:“不可能,那鬼可是厉鬼级别的,他养了五六年,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盛宴厦猜测到:“或许对方手中有鬼煞?”
这倒是有可能,姜云咬着唇,问盛宴厦:“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
盛宴厦眼中猛地亮了起来。
“有!妈,我找到你说的那种命格了,极阴体质,还很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听得这话,姜云心头也是喜不自胜,不过比起喜形于色的盛宴厦,她显然就比较稳得住:“你先试着接近他,等时机成熟,我们一起动手。”
盛宴厦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好。”
“……”
盛家之外,南贺槿将这对母子的话尽数听在耳中,眼中尽是讥讽。
寒风呼啸而过,在房间内的姜云和盛宴厦齐齐打了个冷战,姜云奇怪道:“窗户忘了关?”
盛宴厦走过去,却发现窗户关的严严实实,不可能会透风。
“奇怪,明明关紧了啊……”
离开盛家之后,南贺槿又去了清泉寺一趟,刺眼而炙热的金光笼罩在清泉寺之外,他试着碰了碰,手指立马传来了似烧焦的气味,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这点伤对闯过阴曹地府的南贺槿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管不顾,径直走进了清泉寺。
刚躺下不久的唯德真人感觉到有鬼物竟然闯进了清泉寺,心头大骇,连滚带爬冲向他徒弟赵洺兆的房间,但等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在睡梦中硬生生疼醒的赵洺兆,痛苦地蜷成一团,捂着他绵软垂下的右臂,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冲击着唯德真人的耳膜。
“师父……”
唯德真人猛地吸了一口气,拿出止痛符,贴在赵洺兆的右边肩膀上。
赵洺兆涕泗横流,拽着唯德真人的衣摆,声音颤抖:“师父,有鬼闯了进来。”
“我知道,”检查过赵洺兆的右臂,唯德真人神色复杂,“他现在已经离开了。”
能无视清泉寺的禁制,当着他的面,伤他徒弟一条胳膊,这鬼实力之强,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简直骇人听闻。
痛是不痛了,但右臂依然使不上力,赵洺兆小心翼翼地问唯德真人:“师父,我的右手,还有救吗?”
唯德真人叹气:“手没事,休养半个月就行了,对方没下死手。”
应该是看在闻吟寒的面子上吧。
想到闻吟寒,唯德真人忽地睁大了眼睛,问赵洺兆:“你今天是不是碰过闻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