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上盛开的花(29)
“我明白。”瑟利斯特说。
“不过这个位置会一直给你留着的,我保证,任何时候,你只要来水电站上班,就有足够的食物可以过冬,我已经跟股东们说好了,水电站会裁掉大部分的学徒,把你提升为正式的技师。”
“谢谢你的苦心。”瑟利斯特明白在这样的年代里,一份稳定的工作意味着什么,也可以想象老亨特说服其他股东,让他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享受技师的待遇,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过这份苦心注定是要白费了,“抱歉,我不打算在水电站当技工。”
“呃,你说什么?”老亨特惊讶地看着他。
“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瑟利斯特说,“我知道3号和4号发电机组是哪里出了故障,给我十个金条加上水电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可以修好它。”
“……孩子,这不好笑。”老亨特说。
“我不是在开玩笑,你也知道1号和2号发电机组超期服役将近十年了,已经老化到了随时可能崩溃的地步,按照你现在的接线方式,只要其中一个发电机崩溃,另一个就会因为过载而烧毁,然后整个蜂鸟镇会停电,自来水厂、蘑菇厂和农场都会被迫停产。”瑟利斯特说,“我知道水电站的财产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可以和镇长他们商量一下,让出一部分的利润,或者眼看着水电站完蛋--然后就是整个蜂鸟镇。”
老亨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瑟利斯特说:“我要回家了,再见。”
老亨特沉默地站在原地目送瑟利斯特远去,那两个故障的发电机组是他头疼了十几年也无法解决的问题,瑟利斯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居然自信满满地说可以修好这么复杂的设备,这让他觉得--这孩子八成是受了刺激,得了妄想症了吧。
不过,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反正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科学和常理都无法解释的事情,老亨特倒很希望在有生之年,真的看到发生点什么奇迹。
第26章 萌芽(六)
第二天,付云蓝的情况还是不太乐观,瑟利斯特趁他清醒的时候喂他吃了些半流质的食物,就穿上大衣出了门。
才来到深红酒吧的门口,瑟利斯特就被广场上的热闹吸引了,一大圈人正围在那里看着上演的大戏,而他要找的独眼图克正是其中的主角。
瑟利斯特向着那边走了过去,那是一个弃用了很多年的喷泉池,现在是蜂鸟镇专门处决犯人的场所,佣兵团的鼹鼠五花大绑地被独眼图克的两个儿子押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刚挨过了一顿狠揍,独眼图克手里拿着猎枪,满脸的愤怒,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把枪口对着鼹鼠。
“哎呀呀,你这是干什么呀!”镇长李捷斯握着枪管不让他瞄准鼹鼠,试图当个和事佬,“有话好商量,别动刀动枪的伤了和气。”
“商量个屁!我早就知道这小子手脚不干净,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大的胆子,偷到我图克家来了。”独眼图克大声地对周围围观的人们说,“他撬开了我的保险柜,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所有的钱和贵重物品都被偷走了。”
佣兵团里的人这会儿也来了,黑塔一脸为难地问鼹鼠:“你有什么要说的?如果他冤枉你,我们会帮你的。”
说着他还偷偷对鼹鼠挤了挤眼,谁知道鼹鼠完全没领会到他的意思,啐了一口血沫道:“没什么好说的,算老子倒霉。”
鼹鼠自己都承认了偷窃行为,佣兵团的人这下更为难了,独眼图克哼哼地说:“按照付远山以前定下的规矩,偷窃数额超过十金币的就得枪毙,你们该不会换了团长就不认账了吧!”
“哎呀,何必呢,你反正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李捷斯还是努力地试图当个和事佬,“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小镇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搞得那么难看呢?”
“你少废话,放手!”不仅付远山不在了,付云蓝也快死了,独眼图克越发地不拿这个镇长的话当回事,“我今天要是放过了他,就等于告诉所有人,我独眼图克家的财产是可以随便让小偷小摸染指的。”
李捷斯就是不放:“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呀,得罪了佣兵团,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佣兵团?”独眼图克冷笑了一声,看了看佣兵团里仅剩的那几个人,鄙薄之情溢于言表,“难道佣兵团的人就可以随便偷东西,不用守规矩了?如果你是想我把他放了,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的话,不如干脆告诉我镇里还有哪些人有这个随便犯罪的特权,下次我看到他们犯罪的时候绝对不吱声。”
李捷斯当然不能说这样的话,他只能为难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佣兵团的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黑塔叹了口气说:“我们不会包庇罪犯的,鼹鼠如果确实是偷窃未遂,应该被放逐,但你也不要逼人太甚了。”
“只要知道罪犯不会逍遥法外,我就没有意见。”独眼图克对这个结果已经满意了,就算佣兵团已经今非昔比,他也不想真的跟剩下的这几个老兵正面冲突。
黑塔上前解开了鼹鼠身上的绳索,鼹鼠龇牙咧嘴地揉着淤血的手腕:“谢了。”
“你要回家去收拾一下东西吗。”牛仔难得开口关心了一下队友。
“算了,我没有什么私人物品要拿。”鼹鼠说,“把我的工具包还我,剩下的都留给你们吧。”
几个佣兵用视线逼迫着独眼图克,独眼图克嘟嘟囔囔地拿出了那个从鼹鼠身上缴来的小包,丢给了佣兵们。
瑟利斯特也跟着人群移动,直到目送着鼹鼠那瘦小的身影走出蜂鸟镇的大门,铁门在他背后轰然关上。
谁也不知道鼹鼠将会去哪里,还能不能活下来,而且也没有心情关心那么多,众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就各自散开了。
本来人就不多了的佣兵团这下又少了一个人,回团部的路上,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看他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我真想往他枕头下面塞个炸弹。”炸弹机恨恨地说,“要是蓝没有受伤的话,独眼图克哪里敢嚣张成这个样子。”
“别说了。”黑塔叹着气说,“什么都别说了,走吧。”
一个佣兵发了声:“说起来,蓝现在怎么样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尴尬的沉默。
炸弹机挠了挠头:“那天之后,谁也没有去看过他吗?”
“你不是也没有去吗?”牛仔横了他一眼。
“咳咳……”炸弹机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提议道,“要不……我们去看看他?”
“算了,去看一眼又能怎么样。”黑塔垂头丧气得仿佛整个人都矮了一截,“除了眼看着他慢慢地死掉,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说起来,他先前收养的那个小崽子,到现在也还在努力照顾他呢。”牛仔踢着脚下的石子说。
“真是个好孩子啊。”炸弹机夸赞道。
“是啊,真是个好孩子。”黑塔重复了一遍。
然后又是沉默。
———
等独眼图克忙完了回到酒吧,瑟利斯特就跟了进来。
独眼图克回头看到他来了,有些惊讶于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留意到这个跟了他一路的少年:“哦,是你啊。”
“是我。”瑟利斯特没有起伏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