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三维牢笼(58)
杜奉予已经用爷爷送来的热水将自己擦洗干净,还换了身衣服铺好了被褥,此时正背对着门躺在被窝里。
我叹了口气,用碘伏给他额头上的伤口消毒,再给自己消毒。低头看见他脱在炕边的唯一一只脏鞋时才想起来,他另一只鞋已经被桥灵留下当纪念品收藏了,杜奉予是光着一只脚蹬车回来的。
“……脚有事没有?”我问道。
“没事。”他道。
“我看看。”
我爬上炕,想掀开他脚上的被子看看。杜奉予用腿压着被不让我掀。我用力拽了两下,他就在被窝里用力扑腾一下以示不满。
“你跟我尥什么蹶子啊?!”我顿时炸了,“又不是我打的你,我还挨了顿骂呢我找谁发泄去啊?”
杜奉予不动了。
我掀开被,见他的脚底板被车蹬子压出个印,除了微肿泛红外没别的大碍,就重新给他盖上被,自己也躺进被窝拉了灯。
其实今晚给我累惨了,好不容易回到熟悉又安全的地方,我只想眼睛一闭就见周公。可此时躺在杜奉予身边,听着他比平时略粗重的呼吸声,我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只得压抑下情绪再次开口道:“二爷说你根本不需要我救,我估计他没骗我。但我不在乎这些,不管你是考验我,还是自保心理啥的……我都理解,也都接受。”
“……”
“我没想到二爷会打你,我以为他要打我才没拦着。他今年都七十了,我真没法替你打回去。你要实在生气,就都算在我头上,二爷那一巴掌当我欠你的。”
说完,我疲惫地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以至于我第二天睁眼时偏屋里只剩我一人。窗外艳阳高照,竟已是中午了。
我起身拿掉脑门上的湿毛巾,将其扔进炕边的水盆里。头重脚轻之余,身体也有种发烧后的酸软无力感。
我摇摇晃晃地起身出屋,正碰到在外屋灶边盛菜的杜奉予。
他昨晚跟二爷闹了一通,这会看起来却心情不错。端着刚出锅还在盘子里滋滋作响的孜然羊肉,从盘边捡了一小块吹了吹放入自己口中尝味道。见我睡醒出门,就端着盘子过来喂了我一大块,顺便用手背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
那肉鲜嫩喷香,羊膻味被去了大半。孜然和辣椒粉的量恰到好处,不但没喧宾夺主地掩盖羊肉本身的味道,反而相得益彰的美味。
杜奉予有些遗憾道:“芝麻没有了。”
“……那今天去镇上买点,顺便再给你买双新鞋。”我咽下口中的羊肉,看着杜奉予勉强挤进拖鞋里的大脚道。
“嗯。”杜奉予答应一声,依旧低头望着我。
“你是不是不生气了?”我小心地看了他几眼。
杜奉予微笑道:“你不说都算在你头上吗?”
我眨眨眼,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好奇他怎么忽然这么好说话。
我洗漱完进主屋吃饭时,爷爷正趴在炕上给一只狐狸揉肚皮。
那狐狸不怕人,挺着圆圆的白肚皮在炕上拱来拱去地哈哈笑。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昨晚在倒骑驴上跟着我们回家的胖狐狸,它居然还没走。
“退烧了?”爷爷见我终于醒了,先是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随后招呼我给狐狸道谢。
我坐到炕边握了握狐狸爪,又低头看了眼狐狸后腿中间,十分诚恳道:“这位狐兄,昨晚多亏了你们的倾巢而出,诸位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没齿难忘,一会你说什么都得带几个鸡腿再走!”
爷爷闻言笑了几声摆摆手道:“这位大仙想在咱家住一段时间。”
“……”我嘴角一抽,故意埋怨爷爷道,“爷你不要乱说话,人家大仙亲口告诉你它要住咱家了?”
“啊!”不等爷爷说话,炕上翻白的狐狸先叫了一声。见我依旧硬装不解的样子望向它,狐狸起身走到炕头一趴,盘起身子做了个睡觉的动作,一双棕色的眼睛却望着我。
靠。
第55章 掉魂28:灰色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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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杜奉予害怕狐狸,菜上全后就把胖狐狸死死困在自己怀里,不许它靠近杜奉予。
可令我意外的是,杜奉予非但没躲得远远的,反而主动伸手挠了挠狐狸下巴。后来更是直接将狐狸抱到自己怀里摸了摸,很喜欢的样子。
我见状放下心,简单给爷爷讲了讲昨天的经历,被他训了几句。又听他说二爷今早天一亮就回去了,昨晚要不是二爷大晚上找到家里告诉他我可能出事了,他还在家睡大觉呢,哪会请仙家救我。
我暗暗心惊,想到昨晚二爷抓我左臂看伤口的事,心说难道这点事也会牵动我的保险丝?想到二爷救完我就像无名英雄似的默默退场,我不禁有些心酸,决定一会吃完打包点饭菜给他送过去。
对于我说想把二阳接家里当徒弟养的事,我爷没什么异议。他听完我的话就愤怒地把炮口对准了潘立军,又说潘立军眼睛里有凶气没福气,又说他人中歪克子的,全然忘了之前是谁喝完酒说潘立军实在的。
“啊啊。”
狐狸看着满桌好菜口水都拉丝了,直往前探头。杜奉予伸手挡住那张毛茸茸的小尖脸,将肉夹到自己碗里,再用手喂给狐狸吃。我想到刚才杜奉予喂我肉的样子,再看此时躺在杜奉予怀里张嘴吃肉的狐狸,不知咋的就感觉牙痒痒。
吃完午饭,狐狸就和爷爷一起躺在炕头睡觉,一人一狐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却偏偏谁都叫不醒谁。我关好主屋门留他们自己在里面演奏,给二爷送完饭后,就开着蹦蹦带杜奉予去镇上。
路上,杜奉予忽然开口道:“那狐狸昨晚一直在院子里,附近的东西都不敢过来,留着有点用处。”
我昨晚回来就忘了那只狐狸的事,睡得连自己发烧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晚上还发生过什么。一听杜奉予这么说不禁啼笑皆非,怪不得他今天上赶着给狐狸梳毛,原来是看中了对方的利用价值。
“你不怕它?我还以为你害怕这些东西。”我问道。
杜奉予闻言扯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这只还是个小朋友,比较懵懂,好……相处。”
是好忽悠吧。
“昨晚二爷也在咱家睡的,他是鬼见愁,不一定真是那狐狸的作用。”我提醒他道。
杜奉予闻言蹙眉,颔首表示我的话有道理,说今晚再看看情况。可到了镇上买完新鞋和吃的后,依旧健步如飞地先一步去了王海洋家卖店,说要买点玩具给狐狸。
我一边和喜笑颜开的肉铺老板把杜奉予买的半扇猪以及几十斤牛羊肉分别包好搬进蹦蹦后车厢,一边心里酸酸的。
给狐狸买玩具?他都没给我买过玩具。
我进门时,王海龙正在柜台后偷瞄选玩具的杜奉予,扭头看见我吓得直接站起来了。
我呵呵笑,靠在柜台上悄声问他:“有烟没,匀我一根。”
王海龙默默从兜里摸出包软玉溪磕了磕递给我。
“你还有钱抽这个呢?”我叼住那根烟将其从烟盒里抽出来点燃,然后接过王海龙手里剩下的半包烟揣自己兜里,见他张着嘴看我就一摊手无辜道:“我的被没收了,现在你的也被没收了,咱们真是难兄难弟。”
“……”王海龙沉默是金地侧过头。
我趁杜奉予犹豫不决的工夫,在门口偷偷抽完一根烟。将冲王海龙吹的风扇头扭过来冲自己吹散味时,忽然发现柜台上那种杜奉予喜欢的软糖又补了货,连忙挨个拔下来,顺便夸奖道:“行啊,看样真没少补。傻站着干啥,给我扯个袋。”
王海龙难以置信地看看我道:“还要扯袋?”
“你不给我袋我怎么拿得了这么多?”我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王海龙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地扯了个袋甩柜台上。
“撑开啊!”我握着一大把糖冲他瞪眼睛,“怎么还得别人说一步动一步啊?”